第197章 跪求姨母替我做出,为兄长报仇!

夜色渐深,戚府内宅灯火温然。

戚夫人姜氏端坐于妆台前,贴身婢女正为她卸去钗环。

铜镜中映出的面容依旧端庄,眼底却藏着一丝思量。

白日孟府那场风波,尤其是那位商户女陆昭若,言谈从容、句句机锋的,反复在她心中浮现。

她轻叹一声,似是自语:“真未料到,吉州那般地界,竟能出落如此人物……”

侍立在侧的钱嬷嬷闻言,低声接话:“大娘子说的,可是今日席间那位陆娘子?”

姜氏微微颔首,指尖轻叩妆台:“谈笑之间,便将耿琼华那般经营多年的人逼得方寸大乱,颜面尽失。此女眼光之利,心思之锐,绝非寻常。往后在这京城,怕是少不了她的声响。”

嬷嬷会意,试探着问:“如今孟府耿氏既已当众失尽颜面,大娘子日后……可还要与她往来走动?”

姜氏唇角掠过一丝冷笑,目光清明:“经此一事,此人已不堪为伍,孟府的门庭往后不必再踏足。”

这时,一名婢女悄步进来,低声禀报:“大娘子,表姑娘来了,此刻正在花厅候着,瞧着她很是狼狈。”

钱嬷嬷闻言蹙眉:“表姑娘不是前几个月才送回吉州吗?怎地这个时辰突然又跑回来了?”

姜氏心头一沉。

她立刻联想到几月前,她那远在吉州的妹夫,因溺职辜恩、纵子为恶,已被朝廷一道旨意革职,贬为庶民!

她与官人多方周旋,才勉强保住妹妹一家不被治罪,家产亦得保全,但妹夫此生仕途已绝。

她曾暗中打探贬黜缘由,才知这妹夫在吉州任上横行乡里,几如土皇帝,纵子行凶,无法无天……

此等罪名,她若贸然求情,只怕引火烧身。

如今这外甥女深夜狼狈而来,所求为何,姜氏心中已猜着七八分。

这孩子自幼养在她身边,性子却愈发骄纵。

前番送回吉州,正是因她嫌弃孟家庶子,竟不知深浅地企图攀附嫡子孟羲,闹出笑话,她才不得不将人送走,盼她安分些。

想着孟羲前去吉州时,她还曾舍下脸面,恳请他一路上稍加照拂,私心里盼着能成全一段缘分。

谁知孟羲回京后,言谈间对李念儿尽是鄙夷,甚至提及她归乡后纵马欺辱当地巡检的跋扈行径。

姜氏揉着额角,一阵无力。

这外甥女行事蠢钝不堪,留在身边,也会害了自己。

可终究……她欠姐姐的。

当年,本该是姐姐嫁入这戚府为妇,自己则许配给那李县令。

是姐姐心疼她,执意将这门更好的亲事让给了她,自己才得以成为这五品夫人。

姐姐病逝前,紧紧攥着她的手,唯一的嘱托便是“替我照拂好念儿……”

这份天大的恩情与托付,是她一生都还不清,也推脱不掉的重负。

她整了整寝衣,起身走向花厅。

刚一踏入,便见李念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已汹涌而下。

她发髻散乱,衣衫不整,脸上泪痕交错,模样狼狈不堪。

“姨母!”

李念儿抬起泪眼,声音嘶哑,带着惶恐与委屈,“求姨母为念儿做主啊……念儿……念儿活不下去了……”

姜氏心下恻然,俯身将她搀起:“莫要哭了,怎的一个人跑回京来,还弄成这副模样?先去梳洗更衣,有话慢慢说。”

李念儿却挣脱她的手,再次重重跪倒,哭得浑身颤抖,几乎喘不上气。

姜氏轻叹一声,语气温和却带着了然:“我知你此次回京,是因你父亲遭贬,你从县令千金沦为庶民,心有不甘,是也不是?可此事姨母亦无力回天。能为你家保全些许田产宅邸,已属不易。有这些家底在,你们兄妹与你父亲三人总可安稳度日。”

李念儿猛地抬头,眼中悲愤交织:“家产?那些家产早已被吉州知州下令,尽数判给了陆氏绣楼的东家陆昭若了!”

“什么?”

姜氏瞳孔骤缩,“又是陆昭若?”

她稳住心神,追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不仅夺了我李家的家产……”

李念儿的声音陡然尖利,充满刻骨的恨意,“她……她还害死了我兄长!”

害死兄长?

李修?

姜氏如遭雷击,身子猛地一晃,幸而钱嬷嬷将她搀扶住。

她声音发颤,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胡话?”

李念儿摇着头:“姨母,念儿没有说胡话,兄长已经……已经死了。”

她泣不成声,眼前仿佛又浮现那血腥的场景:“我兄长他……死得好惨啊……手掌被人生生砍断,脖子上……脖子上被簪子捅了无数个窟窿……最后,最后被一场大火烧了,死无全尸。”

姜氏面色瞬间惨白如纸,呼吸急促:“怎会如此……何人下手竟这般狠毒?!”

“是陆昭若!”

“就是她!”

李念儿眼中迸射出滔天的恨意,一字一顿道:“她如今人就在属京,求姨母……求姨母为我兄长报仇雪恨!”

说罢,她以额触地,长跪不起。

姜氏心乱如麻,脑中嗡嗡作响,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钱嬷嬷见状,连忙上前扶住李念儿,沉声道:“表姑娘且先冷静,这般哭诉,大娘子如何听得明白?您定定神,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才是正理。”

一炷香后。

姜氏已听清了来龙去脉。

李念儿抽泣着:“之后,那万妙娘认罪,被判了绞刑。”

姜氏目光锐利地钉在李念儿脸上:“念儿,你老实告诉姨母,可还有事隐瞒?你若存心遮掩,叫姨母如何为你做主?”

李念儿身子一颤,再次跪倒在地,支支吾吾道:“是……是念儿给兄长出的主意……也是念儿逼着那万妙娘与我合谋,引诱……陆昭若去甜水巷别院……”

她猛然抬头,急欲辩解:“姨母!那陆昭若她……”

啪!

一记耳光打断了她的话。

李念儿捂住火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地望着姜氏:“姨母……您……您为何打我?明明是那陆昭若心狠手辣……”

“住口!”

姜氏声音冷厉,压抑的怒火,“分明是你蠢钝如猪,害死了你自己的亲兄长!你自幼跟在我身边,怎会想出如此歹毒又愚蠢的计策?若非你怂恿逼迫,修哥儿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李念儿泪如雨下:“念儿……念儿也是一心为了帮兄长出气啊……”

“帮?”

姜氏气得指尖发颤,“这便是你帮的法子?将你兄长推向死路!”

一旁的钱嬷嬷见状,低声劝解:“大娘子息怒。依表姑娘所言,表公子之死,确实与那陆昭若干系重大。可蹊跷在于,她竟能全身而退,咬死未曾去过甜水巷别院。”

姜氏重重缓了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心绪,眼中寒光闪烁:“这有何难猜?定是陆昭若杀了修哥儿,再让那万妙娘顶罪。至于万妙娘为何肯认……”

她冷哼一声,“念儿不是说了么,她死后,其妹万宁娘便被陆昭若认作义妹,这其中,岂能没有交易?”

钱嬷嬷试探着问:“那……大娘子的意思是,这仇,报是不报?毕竟表公子他的死……”

她的目光扫过跪地啜泣的李念儿

姜氏闭目片刻,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冰冷的决断:“念儿愚蠢,害死至亲,其罪难恕,可若没有那陆昭若,修哥儿也不会惨死,这笔债,自然要算在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