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开会
时值深秋，东威集团会议室内却弥漫着一种比窗外寒风更凛冽的气氛。,小/税-宅, ?已~发?布`罪′芯?章~结·
椭圆形的红木会议桌旁，核心管理层悉数在座，但无人说话，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偶尔一声压抑的叹息。
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份由孙和平精心整理，却让人触目惊心的报表《八方通讯寻呼业务近两年营收及趋势分析》。
李卫东坐在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沉静地扫过报告上那些用红色标注的、断崖式下跌的曲线图。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都看完了？”
李卫东拿起报告，念出几个关键数字：“去年上半年，寻呼业务净利润还有三百二十万。今年上半年，只剩下一百一十万。而刚刚过去的这个季度……首次出现亏损，负十八万。”
这几个数字像冰锥一样刺在每个人心上。
曾经，八方通讯的寻呼台是东威集团最稳定的现金奶牛，是起家的根基之一。
“这才刚刚开始。”
李卫东放下报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根据市场调研，随着手机入网费降低和机身价格下降，未来两年，寻呼用户流失速度将会加快。”
“我们这块业务，很快就会从‘微利’变成‘负担’。!墈`书￠屋. !首.发\”
“卫东！”
赵老四猛地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声音带着激动和不甘：“不能就这么放弃啊！寻呼台是咱们兄弟几个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
“多少老用户靠着它？还有跟着咱们干了这么多年的老员工，怎么办？说扔就扔了吗？”
他指着窗外，仿佛能看见那高耸的寻呼发射塔：“那是咱们东威的第一个‘大件’！立起来那天，咱们还放了鞭炮！现在手机是赚钱，可也不能忘了本啊！”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赵老四粗重的呼吸声。
周伟国面露不忍，徐志强低头玩弄着手中的钢笔，孙和平则推了推眼镜，沉默地记录着。
李卫东没有立刻反驳，他理解赵老四的感情。
等赵老四情绪稍微平复，他才缓缓开口，语气沉重却坚定。
“老四，我没忘本。”
他看向赵老四，眼神坦诚：“我记得我们是怎么骑着自行车到处推销寻呼机的，记得第一个用户入网时我们的兴奋。”
“这份情，我李卫东一辈子记着。”
他话锋一转，指向那份报表：“但是，老四，情分不能当饭吃，更挡不住时代的车轮。你看看这数据！”
“寻呼机就像当年的电报，手机就是现在的电话！我们能抱着电报机不放吗？”
周伟国叹了口气，开口道：“老四，卫东说得对。/小·说*C-m-s^ .最.薪¨璋.結?埂?辛?筷+寻呼机的便捷性、信息承载量，完全没法跟手机比。这是技术迭代，是大势所趋。”
“我们硬扛下去，只会不断失血，最终拖累整个集团。”
孙和平也补充道：“四哥，从运营角度看，维持寻呼网络的成本是固定的，但用户和收入持续减少，单位成本会急剧攀升，继续投入，得不偿失。”
徐志强放下笔，难得地用严肃的语气说：“四哥，市场就是这么残酷。”
“我们现在把所有资源投在手机上，都还觉得吃力，不能再被一个注定要淘汰的业务分散精力了。”
你一言我一语，理性分析的声音逐渐压过了情感的不舍。
赵老四双手抱头，痛苦地搓着脸。
他知道兄弟们说得都对，但心里那道坎，就是过不去。
李卫东站起身，走到赵老四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四，放弃的不是我们的过去，而是一个旧的工具。”
“东威的精神没变，我们这群人没散！我们要带着兄弟们，去开辟更新的、更大的战场！”
他回到座位，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决定，正式启动八方通讯寻呼业务的关停并转程序！”
命令一下，李卫东迅速做出详细部署。
“第一，孙和平负责，制定分阶段关停计划。”
“先停止发展新用户，再逐步合并信号覆盖区域，最后平稳引导老用户转网或退网。整个过程要稳，不能引起混乱。”
“第二，周伟国、徐志强配合，做好用户沟通和补偿。”
“对于还在网的老用户，特别是那些用了我们多年的，给予最大程度的转网优惠或者合理的退费补偿，东威的口碑，不能倒在这最后一程上。”
“第三，赵老四！”
李卫东看向情绪低落的赵老四：“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负责老员工的安置！”
李卫东语气郑重：“跟着我们打江山的老兄弟，一个都不能不管！
有能力、愿意学的，优先培训转岗到手机业务线，无论是销售、售后还是后勤！年纪大、不想折腾的。
按照国家规定足额发放补偿金，集团再额外拿出一笔钱，作为‘创业扶持基金’或者‘特殊贡献养老金’！
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必须办得漂亮，办得让兄弟们心里暖和！”
听到这个安排，赵老四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和感动。
他知道，这是李卫东给他的安慰，也是给所有老兄弟的交代。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嗓音响亮了些：“好！卫东，这事交给我！我一定安排好！”
“第四。”
李卫东最后说道：“寻呼台的设备、频段资源，看看能否变现或者寻找其他合作可能，尽量挽回一些损失，这块，和平你多费心。”
决议已定，无人再反对。
会议在一种混合着伤感、决绝和对未来不确定的复杂情绪中结束。
众人离去后，李卫东独自走到窗边，目光投向远处那座已然有些陈旧的寻呼发射塔。
夕阳的余晖为塔身镀上了一层金色，仿佛在为一个时代举行告别仪式。
他心中同样充满感慨，但他更清楚，企业家不能被情感绑架。
八方通讯寻呼业务的关停程序，在孙和平的周密计划和赵老四带着感情色彩的执行下，平稳而有序地推进着。
尽管心中仍有不舍，但斩断了这根日渐萎缩的尾巴。
李卫东感到东威这艘大船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锚，虽然失去了一部分熟悉的稳定，却也获得了更轻盈的转身能力和更清晰的航向。
几天后的清晨，李卫东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渐渐苏醒的城市。
他没有沉浸在告别过去的感伤中，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东威版图上另外几块正在蓬勃生长的疆域。
他按下内部通话键，语气果断：“通知周总、赵总，半小时后小会议室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