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大朝会上风云起
程咬金穿着崭新的三品武官紫袍，勒得他浑身不自在，一个劲扯领子：“首娘贼！这官服是给猴儿穿的吧？勒得俺老程喘不过气！还不如俺那身旧铠甲舒坦！”
一旁的杜如晦赶紧低声提醒：“程将军！慎言！这宫门口耳目众多…”
话没说完，就听见旁边几个御史台的官员阴阳怪气地议论：
“啧，有些人啊，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可不是嘛，一股子草莽味儿，隔着八丈远都闻得见。”
“听说昨日在府里烤羊腿？把御赐的沉香木案几都烧了个洞？真是暴殄天物！”
程咬金铜铃眼一瞪就要发作，被苏定方死死按住。苏定方低声道：“程大哥，侯爷交代了，今日无论听到什么，只当是狗放屁。”
程咬金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扭头看见李君天正慢悠悠地从马车上下来，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眼睛，那副没睡醒的德行，跟要去菜市场买菜似的。
“贤弟！你可算来了！这帮龟孙…”程咬金刚要告状，李君天摆摆手，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程咬金先是一愣，随即咧嘴坏笑，连连点头。
宫门开启，百官鱼贯而入。紫微殿内，杨广高坐龙椅，面色阴沉，显然心情不佳。
例行公事般的山呼万岁后，没等太监喊“有本启奏”，宇文述就迫不及待地出班，手持玉笏，声音洪亮：“陛下！臣有本奏！”
杨广抬了抬眼皮：“讲。”
宇文述清了清嗓子，开始长篇大论，从上古尧舜说到本朝高祖，核心意思就一个：如今叛乱初平，正当整顿纲纪，尤其是军纪！
某些将领拥兵自重，目无王法，纵容部下劫掠地方，虚报战功，贪墨粮饷…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虽然没点名，但句句都像刀子似的往武将班列前排的李君天身上戳。`墈`书·屋+ -免!废+岳′犊/
他这边唾沫横飞，李君天却站在那儿…打起了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站在他身后的程咬金赶紧偷偷捅了他一下。李君天一个激灵“醒”过来，茫然地左右看看，嘟囔道：“开饭了？”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几个官员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杨广皱了皱眉：“李爱卿，宇文爱卿正在奏事，你为何喧哗？”
李君天赶紧出班，一脸“惶恐”：“臣…臣有罪！臣昨日感染风寒，服了药，这药劲儿太大…臣…臣一时迷糊…”说着还夸张地晃了晃，差点“晕倒”，被程咬金“及时”扶住。
宇文述气得胡子首翘，但也不好跟一个“病人”计较，只好继续：“陛下！臣并非空穴来风！现有黎阳仓守军多人联名举报，怀远郡公麾下将领程咬金，在驻守黎阳期间，曾擅自动用军粮…喂猪！”
“喂猪？”满朝文武都愣住了。
宇文述得意地瞥了李君天一眼，继续道：“正是！程咬金将其家乡一种名为‘金华’的猪崽运至黎阳，用上等军粮喂养，美其名曰‘改善伙食’，实则中饱私囊！此等行径，与贪墨何异？！”
程咬金一听就炸了，跳出来大吼：“放你娘的…呃…屁！俺老程那是为了给将士们改善伙食！那猪养肥了不都进了弟兄们的肚子？俺自己一口没多吃！不信你去问黎阳仓的弟兄！他们现在见了俺还叫‘猪肉程’呢！”
他这粗鄙之言引得文官们纷纷侧目，摇头叹息“有辱斯文”。~萝?拉+小-税, ^蕞?新?彰′结*哽*辛^筷+
李君天却“虚弱”地开口了，声音有气无力：“宇文大人…所言…差矣…”
众人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李君天继续“喘着气”道：“程将军…喂猪之事…臣…臣知晓。然…此非为私利，实乃…乃臣授意…”
“你授意？”杨广来了兴趣。
“是…”李君天“挣扎”着说，“当时…叛军围城，粮道受阻…将士们日日啃硬饼，士气低落。
臣…臣苦思冥想，忽忆起古书有载，战国时…孙膑为激励士气，曾…曾以美食犒军…臣便想，何不…何不养猪改善伙食？猪崽是程将军家乡特产，长得快，不挑食…正好利用仓中些许陈粮
…此乃…此乃物尽其用，激励士气之举啊！陛下若不信…可问卫玄老将军…当时守城将士，是否因偶尔能吃上肉，而士气大振？”
卫玄本来在一旁看热闹，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
他想起守城时确实吃过几次猪肉，味道还不错…虽然觉得李君天这理由有点扯，但毕竟李君天救过他和孙子的命，于是含糊道：“这个…确有此事…猪肉…甚为鲜美…”
宇文述没想到李君天能把喂猪扯到孙膑头上，还拉卫玄作证，一时语塞。
这时，虞世基出班助攻：“陛下！即便喂猪之事情有可原，然李郡公麾下兵马，平叛期间消耗粮草远超定额，亦是事实！臣请彻查各军粮草账目，以明赏罚！”
这下连屈突通等老将都皱起眉头，清查粮草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在气氛紧张时，李君天突然对着杨广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下了，带着哭腔（但眼里一滴泪都没有）喊道：“陛下！臣…臣有罪啊！”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喊懵了。
杨广也纳闷：“爱卿何罪之有？”
李君天“痛心疾首”：“臣…臣不该为了尽快平叛，让将士们吃饱饭有力气杀敌，就…就超支了粮草！臣更不该…为了激励士气，学古人喂猪！臣…臣就知道埋头打仗，
不懂这些账目规矩！臣…臣请陛下收回臣的兵权，罢免臣的官职，让臣回老家种地去罢！呜呜呜…”
他干嚎着，还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硬是挤出了两滴“鳄鱼的眼泪”。
他这一番“自黑”加“摆烂”，反而让杨广和众臣不会了。你弹劾他贪墨，他承认自己笨；你弹劾他浪费，他说自己是为了打胜仗。这拳头打在棉花上，让人无处着力。
程咬金也反应过来，扑通跪下，嚎得比李君天还响：“陛下！俺老程也是个粗人！就知道跟着郡公杀叛军！要是喂猪有罪，您就砍了俺老程的脑袋！只求别怪罪郡公！他是忠臣啊！”
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在金銮殿上哭天抢地，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出殡呢。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杨广看着底下这出闹剧，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宇文述等人是想借题发挥，打压新贵。但李君天这番“滚刀肉”似的应对，反而让他觉得这小子有点…可爱？至少比那些整天勾心斗角的老狐狸看着顺眼。
“够了！”杨广终于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朝堂之上，成何体统！李爱卿，程爱卿，平身吧。”
两人赶紧爬起来。
杨广沉吟片刻，道：“李爱卿一心为国，其情可悯。
然粮草之事，关乎国本，不可不察。这样吧，粮草账目由户部会同兵部复核，若确有不当之处，下不为例。至于喂猪…”
他嘴角抽了抽，“既然是为了激励士气，倒也…无伤大雅。以后注意影响便是。”
这明显是各打五十大板，但偏袒李君天的意思很明显。
宇文述和虞世基脸色难看，却也不敢再纠缠。
杨广又看向李君天：“李爱卿，你方才说感染风寒？可需太医诊治？”
李君天赶紧“虚弱”地摆手：“谢陛下关怀！臣…臣回去睡一觉便好…”
“既如此，今日便到这里吧。退朝！”杨广懒得再听这群人扯皮，起身拂袖而去。
“退朝——”太监尖利的嗓音响起。
百官山呼万岁，躬身送驾。
一出大殿，程咬金就憋不住笑了，搂着李君天的肩膀：“贤弟！高！实在是高！你这招装疯卖傻，把宇文述那老小子气得脸都绿了！哈哈哈！”
李君天揉了揉笑得发僵的脸：“低调，低调…赶紧扶着我点，戏还没演完呢…”
果然，没走几步，几个官员就围上来“关切”地问候郡公病情。李君天继续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由程咬金和苏定方“搀扶”着，艰难地往外走。
远处，宇文述看着李君天“虚弱”的背影，对虞世基咬牙道：“这小子，滑不溜手！下次定要抓住他的把柄！”
虞世基阴恻恻道：“宇文公不必动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如今圣眷正浓，咱们只需静待其变…总有他栽跟头的时候！”
而己经“晕晕乎乎”坐上马车的李君天，一离开众人视线，立刻生龙活虎地坐首了身子，对车外的杜如晦笑道：
“克明，瞧见没？这洛阳城的朝堂，比战场有意思多了。明天开始，咱们得给程大哥请个先生，教他认认字，起码得会看账本不是？”
程咬金在车外一听，脸都垮了：“啊？读书？贤弟你还是让俺去砍人吧！”
车厢里传出李君天愉快的笑声。
这场朝堂风波，就在他一番装傻充愣、哭笑闹腾中，有惊无险地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