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西学东渐,起微澜

宝应二年(公元763年),夏。+2¨3·d·a¨w¨e_n.x~u.e~.!c-o`m\

南山,稷下书院。帝师归隐后的第八年,这里,早己成为了大唐,乃至整个东方世界的思想圣地。但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此地酝酿。

风暴的中心,是来自大食的天文学家,伊本·哈桑。自从帝师归隐后,他便留在了书院,并正式开设了一门名为“代数学”的课程。

这门学问,与中原传统的"天元术"截然不同。它使用一种奇特的、源自天竺的符号(1, 2, 3...)来表示数字,并通过一套严密的公理和逻辑,进行推演。这套数字系统不仅包含了位值概念,还创造性地引入了"零"这个革命性的概念,使得复杂的计算变得前所未有地简洁明了。其简洁、高效和普适性,很快吸引了一大批思想活跃的年轻学子,甚至连一些保守的老学究也开始暗中学习。¢e.z.小′税!枉? -免,肺/阅¨独~

但这,也触动了传统派的神经。

“此乃奇技淫巧,非圣人之道!”在书院的“问天”讲堂内,一场激烈的辩论,正在进行。说话的,是儒学宗师郑玄公的长孙,郑思远。他也是国子监派来交流的博士,深得传统算学“天元术”的精髓。

“我中原算学,上可测天,下可量地,自有千年传承。何需尔等蛮夷之术,来此饶舌!”郑思远义正辞严,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心声。

伊本·哈桑抚了抚他花白的胡须,平静地走上讲台。他没有反驳,只是用白垩,在巨大的黑色石板上,写下了一道题:

“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这,正是中原古代著名的数学难题,“孙子问题”。\求-书¨帮+ `唔+错/内/容_

“此题,我天元术,可解!”郑思远冷笑一声,立刻上台,拿起算筹,在算盘上开始飞快地演算。他口中念念有词,引经据典,过程繁复而玄奥。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才满头大汗地得出了答案:“二十三!”

台下,响起了一片赞叹之声。

哈桑微微一笑,他走到另一块石板前,用那些奇特的符号,写下了一连串看似简单的算式:

“解:设物为x。则 x ≡ 2 (mod 3), x ≡ 3 (mod 5), x ≡ 2 (mod 7) ...”

他的演算过程,清晰、简洁,充满了逻辑之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便放下了手中的白垩,转身,在石板上,写下了同样的结果:“x = 23”。

整个讲堂,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郑思远的解法,像是一首华丽的骈文,充满了传统的韵味。那么,哈桑的解法,则像一柄锋利的手术刀,精准、高效,首抵问题的核心。

两种算法,高下立判。

“这……这怎么可能……”郑思远呆呆地看着那块写满了陌生符号的石板,他引以为傲的学识,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郑博士,”哈桑对着他,行了一个平等的学者之礼,“天元术,固然伟大。但,知识的海洋,是无边无际的。我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证明谁对谁错,而是为了交流、学习,共同去寻找,那个更接近‘真理’的答案。”

“帝师大人创立此地,其‘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院训,言犹在耳。我们,难道不该继承他的精神吗?”

哈桑的话,让郑思远羞愧地低下了头。也让在场的所有学子,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这些原本只知道背诵经典的年轻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思维碰撞的强烈冲击。

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在圣人经典之外,在华夏文明之外,还存在着如此不同,却又如此强大的思想体系。他们心中的那份天朝上国的骄傲,在这一刻,被悄然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广阔的、面向整个世界的求知欲。

辩论结束后,书院的代理山长李泌,当即宣布:将“代数学”与“天元术”并列为算学科的必修课,鼓励学生,兼收并蓄,博采众长。

消息通过《稷下院报》,传遍天下。不仅是士大夫阶层,连普通的商贾工匠都开始讨论这种新的算学方法。

一场更深层次的、源自思想底层的"西学东渐",就这样,在李观星离开之后,以一种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方式,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这个伟大的文明,在拥有了强大的制度和物质力量之后,终于,也拥有了一颗,真正开放、自信、并勇于拥抱整个世界的,强大心脏。一个全新的盛世正在悄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