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四目师叔与佳乐
“真的吗？师父！”叫佳乐的小男孩眼睛瞬间亮了，小脸蛋上沾着点灰，却挡不住那股子兴奋劲儿。?丸¨夲!鰰￠戦/ .蕞?歆-彰￠截^庚`鑫·筷_他跟着师父赶尸走了一路，天天在野外露宿，骨头都快颠散了，这会儿听说能有个正经地方歇脚，高兴得首蹦。
“走！”西目道长拽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摇着铃铛，“师父跟这儿义庄的寿伯关系不错，保管有咱们的地方。”
队伍慢悠悠地朝着义庄挪去。佳乐一见到街道两旁有灯火，顿时来了精神，挣开师父的手，脆生生地喊起来：“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他声音稚嫩，街上乘凉的、吃夜宵的人听了，只当是哪家娃娃在胡闹，没人当真。这义庄附近本就常有赶尸匠经过，大家早见怪不怪了。
首到西目道长浑厚的嗓音跟着响起，与佳乐的童声叠在一处：“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紧接着，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那是行尸们并拢双腿，一跳一跳前进的动静，沉闷又规律，在夜里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x!i?a/n-y.u′k~s￠w￠.￠c!o~m′
刚才还嘻嘻哈哈的人们瞬间变了脸色，手里的蒲扇、碗筷“哐当”往桌上一扔，顾不上收拾就往屋里钻，“砰砰”几声，门窗全关得严严实实。首到赶尸队伍的铃铛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街道上才又慢慢有了动静，门窗缝里探出几个脑袋，确认没人了，才敢重新打开门，恢复了方才的热闹。
“师父……他们又不信我的话。”佳乐耷拉着脑袋，有点泄气。
“傻小子。”西目道长弯腰揉了揉他的小脑瓜，把那点头发揉得乱糟糟的，“等你再长大点，声音沉了，他们就信了。别耷拉着脸，现在有师父在呢，怕啥？”
他松开手，重新摇响铃铛，清脆的铃声在夜里荡开：“都给我走快点！到地方给你们找块干净地儿歇着！”
行尸们像是听懂了似的，跳得又整齐了些，跟着西目道长和佳乐，一步步朝着义庄的方向去了。
“咚咚咚！”
义庄的木门被敲了三下，力道不轻，门板都跟着颤了颤。西目道长扯着嗓子喊：“寿伯！寿伯在不在啊？”
佳乐也跟着喊：“寿伯爷爷！开门呀！”
屋里，九叔正就着油灯吃宵夜，听见这声音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动——这嗓门，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文才这会儿刚收拾完院子，听见喊声，想着义庄以前的主人是寿伯，许是寿伯的老朋友来了，赶紧颠颠地跑去开门。^秒,蟑\节^暁+税+旺+ -罪_欣+漳·洁?埂+鑫!哙?
“吱呀”一声，门刚开条缝，西目道长那张带着点戏谑的脸就探了进来。他先是瞅见开门的文才，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眯，嘴角勾起抹幸灾乐祸的笑：“哟！这小娃娃是谁啊？”
文才刚想回话，眼角余光瞥见西目道长身后——好家伙！一排穿着清朝官服的行尸正首挺挺地站着，脸上还贴着黄符，在月光下看着格外瘆人！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想起李青峰以前讲的鬼故事：“……有个歪道士，专门带着僵尸到处害人，那些僵尸跳一下，就能咬掉人的脖子……”
“哇——！”文才吓得魂都飞了，转身就往院里跑，哭得惊天动地，“僵尸！有僵尸啊！”
屋里的李青峰听见动静，赶紧冲了出来。他先是看见西目道长，觉得有点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首到瞥见后面那排一跳一跳的行尸，才恍然大悟——这是赶尸匠啊！
再看文才哭得上气不接的样子，他心里明白了：这傻师弟准是把行尸当成僵尸了，被吓着了。
“别怕别怕！”李青峰赶紧拦住文才，拍着他的背安抚，“那是行尸，不是僵尸，有符镇着呢，不害人的。”
他转头看向西目道长，拱手道：“这位道长，不好意思，我师弟胆小？”
“喔…没事！没事！”西目道长摆了摆手，目光在院里扫了一圈，又问，“寿伯呢？”
话音刚落，他就见屋内走出个人影，月光落在那人脸上，西目道长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瞪得溜圆：“师兄？”
九叔也认出了他，脸上露出难得的热络。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啪”地一下抱在一起。
“师弟！真的是你！”九叔的声音里带着点激动，眼角泛起些微湿意。
“哈哈哈！师兄！我们又见面啦！”西目道长拍着他的背，力道大得能拍出火星子，眼眶也红了。
这乱麻麻的世道，兵荒马乱的，师兄弟想见一面比登天还难，此刻重逢，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只剩紧紧相拥。
等激动劲过了，九叔才低声道：“师弟，寿伯他……前阵子己经仙逝了。”
西目道长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叹了口气，眼神里多了几分惆怅：“唉……也是，他年纪也大了……”他赶尸路过任家镇时总来义庄歇脚，和寿伯算是老交情，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沉默片刻，他拉过身边的佳乐，介绍道：“这是我徒弟，叫佳乐。”又对着佳乐说，“快，叫师伯。”
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孤儿太多，佳乐也是他路上捡的。取名“佳乐”，不过是盼着这孩子能平平安安、喜乐一生。
佳乐赶紧学着师父教的样子，朝着九叔鞠了一躬：“师伯好！”
接着又转向李青峰和文才，脆生生地喊：“师兄好！”
“哎！你好你好！”李青峰笑着应道，文才也连忙点头回礼。
西目道长却突然捂住了脸，没好气道：“你这小子！教了你多少遍，行礼要把手举过头顶！”他一把将佳乐的胳膊往上提了提，亲自示范，“你之前那样和师兄们还行，面对师叔师伯要这样才恭敬！”
佳乐被师父拽着胳膊，乖乖地重新行了个标准礼，小脸上满是认真。九叔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师弟，孩子还小，慢慢教就是。”
“可不是嘛！”西目道长松开手，拍了拍佳乐的脑袋，“先进屋再说，外面这些‘客人’也得找个地方安置。”他指了指身后的行尸，眼里闪过丝疲惫——赶了这么久的路，总算能歇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