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秋生拜师1
佳乐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却忍不住挺了挺胸脯，小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九叔站在院子门口看着这一幕，转头对身边的西目道长说：“师弟，你收了个好徒弟，根骨不错，性子也稳。”
西目道长却摇了摇头，望着远处三个孩子的背影，语气沉了些：“好什么好，入了我这行，未必是福气。”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你也知道，我们赶尸的，常年跟阴物打交道，身上晦气重，想成家立业难如登天。茅山虽不禁止这些，我自己光棍一条倒无所谓，可佳乐还小……”
他想起什么，嘴角扯出点苦笑：“我平时跟隔壁的一休和尚斗嘴解闷，日子浑浑噩噩也就过了，可我不想佳乐将来也这样，守着这行当耗一辈子。”
九叔沉默着没接话，知道他心里的纠结。^欣¨捖`夲*鉮?戦\ /更`鑫`最^全~
“师兄……”西目道长搓了搓手，眼神里带着点犹豫，“我想多攒点钱，将来让佳乐做点小生意，不当赶尸匠了。你说……师父会不会怪我断了自己的传承？”
“怎么会。”九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肯定，“师父其实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我还不清楚？真到了那一天，他最多指着你鼻子骂几句，回头师兄弟们一拦，也就过去了。再说，他老人家最盼着咱们能有个好归宿，佳乐能脱离这行，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西目道长望着晨雾里渐渐清晰的山影，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好像轻了些。他咧嘴笑了笑，露出点释然的神色：“也是，到时候真挨骂，有师兄们挡着，我怕啥。”
远处传来李青峰喊孩子们回来的声音，佳乐蹦蹦跳跳地跑在前头，文才跟在后面，小短腿倒腾得飞快。西目道长看着自家徒弟的背影，眼里多了些暖意——为了这孩子，多攒点钱，值当。
下午的阳光斜斜照进义庄院子，秋生又偷偷溜来了。这己经是他第十八次从杂货铺跑出来——姑妈总说他不务正业，好好的生意不学，偏要惦记那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儿。+5+4￠看+书/ ¨勉!废￠粤_读.
“我真的想拜师学道！”他跟姑妈说了不下十遍，可姑妈每次都瞪他：“学那东西干啥？咱们任家镇好好的，哪来那么多鬼？安安稳稳看店不好吗？”镇上人见多了赶尸匠，顶多避着走，谁会真把“鬼怪”当回事，最多是忌讳点，他姑妈就他一个侄儿，说什么也不肯让他沾这些“不吉利”的行当。
秋生蹲在院墙角，眼巴巴地看着院子里。李青峰正陪着佳乐练拳脚，佳乐人小，腿短胳膊短，打起架来却像只小老虎，拳头挥得呼呼响，攻势又猛又急，换作旁人说不定还真得愣一下。可青峰毕竟大他们好几岁，常年跟着九叔练功，身手早己练得扎实，对付佳乐的攻势游刃有余，分明就是陪着小孩子玩闹。
“再来！”佳乐被青峰轻巧躲过，不服气地又扑上去，小脸憋得通红。
秋生看得心痒痒，手指在地上划来划去——要是自己也能这样练，说不定哪天就能像青峰师兄那样飞檐走壁了。
没过一会儿，轮到文才上场。他本就性子腼腆，哪里敢真动手？佳乐刚摆开架势，他就往后缩了缩，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佳乐见他这样，也没了劲头，随便挥了两拳就停了手，两人站在那儿，倒像是在玩过家家。
“文才，你得敢出拳啊！”李青峰在一旁喊，“不然遇着事，光躲有啥用？”
文才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还是没敢动。
秋生在墙角看得着急，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要是换作自己，肯定比文才勇敢！他深吸一口气，悄悄往前挪了挪，心里又开始盘算：下次该怎么跟姑妈说，她才肯让自己拜师呢？
傍晚，秋生终究没逃过姑妈的“法眼”，被拎着耳朵一路念叨着拖回了杂货铺——这己经是他第十八次被抓包了。
义庄里，晚饭刚过，西目道长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正把西边的云染成橘红色。他扬声喊：“佳乐！佳乐！”
“来了！师父！”佳乐的声音从后院传来，紧接着就见他甩着两条小短腿，一阵风似的跑到西目身边，小脸蛋红扑扑的。
西目道长指了指墙角堆着的香烛：“呐，该让‘客人’们吃晚饭啦。”
“喔！”佳乐脆生生应着，熟练地抱起一大把线香。
九叔这时也朝文才招了招手：“文才，你也跟着去，帮着佳乐给叔伯兄弟们请‘饭’。”
两个小家伙一人抱着一大把香，溜溜达达往停尸房走。停尸房里阴凉凉的，靠墙摆着几具行尸，角落里还放着两口棺材。
佳乐先走到蜡烛旁，拿起三根香对着火苗引燃，学着师父的样子对着行尸们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进他们面前的香坛里。插完香，他又特意看了眼墙角那盏长明灯，火苗安安稳稳地跳着——师父说过，停尸的时候这灯万万不能灭，不然会出乱子。
文才则捧着香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学着平时听来的腔调喊：“各位叔伯、兄弟们，吃饭啦——”喊完，他挑出最大的一把香，插进门口的香坛里，那是给路过的游魂准备的。
剩下的一小把香，他捧着走到那两口棺材前，小心翼翼地抽出几根点燃，分别插在棺材前的小香炉里，嘴里还小声念叨：“你们也别急，很快就能回家了……”
佳乐见他弄完，扯了扯他的衣角：“走啦，师父说香燃着就行，咱们在外头等着。”
文才点点头，跟着佳乐退出停尸房，轻轻带上了门。夕阳的最后一缕光从窗缝钻进去，照在香坛上袅袅升起的青烟里，倒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