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秋生拜师2
这己经是她第无数次来找九叔商量了。自家侄儿像着了魔似的,天天惦记着拜师,她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拧不过那股倔劲。可让孩子真跟着道士学“捉鬼”?她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好好的孩子,学那些神神叨叨的干啥?万一真惹上不干净的东西,那可怎么得了?
九叔坐在竹椅上,手里转着个茶杯,闻言抬眼看向她,语气平静:“大嫂,如果您只是想让秋生学些拳脚,倒也不是不行。”
秋生姑妈眼睛一亮,刚想接话,就听九叔继续说道:“但您得明白,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义庄之内,棺材、行尸是常事,阴气本就重。他若是只学拳脚,不懂半点道术,不知避讳,万一冲撞了哪位‘客人’,或是犯了忌讳,到时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顿了顿,看向院门口扒着门框、竖着耳朵偷听的秋生,继续道:“秋生现在来这儿,顶多算玩闹,待不了多久就被您领回去,倒也无妨。可若是正经学艺,要在这义庄里日日待着,不学些护身的本事,您真能安心?”
秋生姑妈被问得哑口无言。!比¢奇,中¢蚊?王′ `更~芯·最`全.她不是不知道义庄的规矩多,只是打心底里不想让孩子沾那些“阴邪”的东西。可九叔的话在理,这地方毕竟不是寻常院落,真让秋生天天在棺材堆里晃悠,不懂点门道,确实让人揪心。
“这……”她犹豫着,眼角瞥见秋生那满是期盼的眼神,心里更是犯难。
九叔没再逼她,只是淡淡道:“您再想想吧。学与不学,总得让孩子明白其中的利害。”
院门外的秋生听着,悄悄攥紧了拳头——他才不怕什么忌讳!只要能留下,学什么都行!
不知道秋生到底跟姑妈说了些什么,总之最后他总算留下来了——条件是每天必须回杂货铺住,让姑妈能时时看着才放心。
这下义庄的院子更热闹了。每天天不亮,就多了个小身影跟着李青峰跑步,嘴里还念念有词:“这是考验,一定是考验……”秋生看的话本多,总觉得这筑基的苦是师父和师兄对他的磨练,只要熬过去,准能学上飞檐走壁的真功夫,想着想着,跑起来都带了股劲。
这天一早,西目道长却收拾好了行囊。佳乐耷拉着脑袋,小嘴撅得能挂油瓶——好不容易有文才、秋生这两个玩伴,还没玩够呢就要走,怎么能开心?
西目道长看着徒弟这模样,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故意拖长了调子:“佳乐!师父爱死你了!”
佳乐被他捏得“咯咯”笑起来,刚才的愁绪散了大半,搂住西目的脖子不撒手。~看/书`屋?晓-税^王/ ·已~发?布_醉¢欣/璋`节`
“行了,该走了。”西目道长抱起他,另一只手摇响赶尸铃,“叮铃铃”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里荡开。那些行尸闻声而动,排着队跟在后面,一跳一跳地往镇外挪去。
“师伯再见!师兄们再见!”佳乐趴在师父肩头,挥着小手喊。
“路上小心!”九叔站在门口相送,看着西目抱着徒弟赶尸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还是老样子,正经不过三秒。
院子里顿时空了些,文才望着门口发呆,秋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愁,说不定他们过阵子还会来呢!”
李青峰在一旁听着,心里也觉得好笑——这几个孩子凑在一起,倒真是热闹。他清了清嗓子:“好了,别愣着了,秋生,今天筑基得加量!”
“啊?”秋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看着李青峰不似玩笑的表情,哀嚎一声,认命地跟着跑了起来。义庄里,很快又响起了少年们的脚步声和嬉闹声。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像义庄院角那棵老槐树的影子,悄悄拉长又缩短,一晃便是数年。
文才个头蹿高了不少,脸上却早早褪去了稚气,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老成。有时他跟李青峰站在一块儿,不知情的人还真会认错,以为他才是师兄——毕竟青峰脸上总带着点少年气,文才反倒像个沉得住气的长辈,如果他不露出有些猥琐的笑容的话。
只是这拳脚功夫,李青峰实在只能叹口气。文才还是老样子,打是肯定打不过人的,但要说跑,那速度倒是练出来了,真遇上事,保住小命不成问题。
秋生呢?这小子对道术始终提不起兴趣,画符嫌麻烦,念咒记不住,偏生胆子又大,义庄里那些忌讳他全当耳旁风,好几次拿着供桌上的苹果就啃,气得李青峰敲了他脑袋好几回。九叔看着也头疼,好在秋生姑妈本就没指望他当道士,两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平日里多照看些便是。
西目道长偶尔路过任家镇,总会来义庄住上两天。他看着李青峰打理院子、指点师弟的模样,常常看得发愣——这动作神态,连说话的语气,都跟九叔越来越像。要不是两人容貌不同,李青峰也没九叔那标志性的一字眉,他真要怀疑这小子是自家师兄偷偷养的私生子了。
“我说师兄,”某次西目捧着酒碗,舌头有点打结,又凑到九叔跟前,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你老实说,青峰这小子,真不是你当年瞒着小师妹偷偷生的?你看这性子,这做事的架势,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九叔慢悠悠呷了口酒,酒液滑过喉咙,带着点辛辣的暖意。他抬眼瞥了眼院中——李青峰正板着脸,用藤棍轻轻敲着文才和秋生的膝盖,嘴里念叨着“腰挺首”“腿别晃”,那严肃劲儿,确实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随即他眼角一斜,看向西目,语气平平:“是啊,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就杀人灭口,省得你出去胡咧咧?”
“别别别!”西目吓得酒都醒了大半,赶紧举着双手作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师兄我错了!我这张破嘴就是欠抽!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他太清楚自家师兄的脾气了——真要动怒,虽说不至于真把他怎么样,但罚他抄一百遍《茅山戒律》,或是让他顶着太阳扎三个时辰马步,那是绝对跑不了的。这种“关爱”,他可不想再受了。
九叔看着他这副怂样,嘴角终于绷不住,露出点极淡的笑意,端起酒碗跟他碰了一下:“少喝点,满嘴胡话。”
西目嘿嘿笑着,赶紧端碗喝酒,心里却嘀咕:要不是青峰跟你太像,我能这么说吗?
院中的李青峰似有所觉,抬头朝屋里望了一眼,见九叔和西目正喝酒说笑,便又低下头,继续盯着两个师弟扎马步——师父和西目师伯难得凑一块儿,可不能让这俩家伙偷懒坏了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