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纸扎铺
青峰找了个街角的茶摊,叫了碗热茶,捧着杯子暖手。他有点意外——这镇子人来人往,按说生老病死少不了,却没见着一家义庄,连棺材铺都没瞧见。他摸了摸怀里的钱袋,里面只剩几枚铜板,忍不住叹了口气:“唉……再找不到生意该咋办啊!”
这一路往北,花销比预想的大得多。这年头一件厚实的棉衣贵得离谱,可到了北方,冬天没棉衣就等于等死。他咬咬牙买了件冬服,兜里就彻底空了。听说北方穷人家过冬,都是谁出门干活谁穿棉衣,其他人就窝在炕上堆在一起扛着。
茶摊老板听见他叹气,搭话道:“小道长是来寻活计的?咱们这镇子,不兴义庄那套。商队多,谁要是在路上没了,花点钱托商队顺路带回去,天儿冷,尸体坏得慢,犯不着专门设个义庄。′d-u¨s_h,u′8/8..\c?o′m_”
青峰点点头,心里更沉了。正打算喝完茶就去找家客栈落脚,哪怕先干几天杂活混口饭吃,眼角余光却瞥见斜对面有家纸扎铺。
纸扎铺不稀奇,稀奇的是铺子里那个胖子。
那胖子穿着件深蓝色棉袍,肚子圆滚滚的,正蹲在门口扎纸人,手法倒麻利。青峰瞅着他的脸,忽然觉得眼熟——像极了港片里那个叫“肥猫”的演员。
“肥猫?”他下意识低喃出声。
他看过的港片不多,大多是现代背景,记不清具体剧情,可这是个港诡世界,既然有“肥猫”,说不定这里是某部灵异电影的发生地?
他在铺外站了会儿,没进去搭话。那胖子看着像个练家子,扎纸人的手稳得很,可走路时脚步有些虚浮,怕是酒色掏空了身子。更让他意外的是,没过多久,一个半大的青年从铺里跑出来,喊了声“老爸”,后面跟着个穿素色棉裙的美妇人,对着胖子柔声道:“大贵,该吃饭了。”
那胖子——也就是大贵,抬头应了声,脸上堆着笑,看着竟像个顾家的好男人。+二,8\看,书/徃^ \免.肺·岳+黩,
“我去……”青峰摸了摸下巴,有点懵。这剧情走向,和他印象里的“肥猫”不太搭边啊。
他懒得细想,自己连师父的电影都看不全,哪顾得上别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个住处,再挣点钱过冬。
他转身离开纸扎铺,沿着街道往前走,想找家客栈问问,能不能留他打打杂。冷风卷着雪沫子吹过来,刮在脸上生疼,他裹紧了刚买的棉衣,心里念叨着:辽东啊辽东,可得有我的容身之处。
通铺里挤得满满当当,七八位行脚商围着个铁火炉,有的脱了棉鞋烘脚,有的卷着烟丝,烟味混着汗味、煤烟味,倒也暖和。李青峰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这客栈老板好心,让他打了一下午杂就住了进来,把刚买的红薯用破布裹了裹,塞进火炉边的炭灰里,红薯皮很快被烤得滋滋响,透出点甜香。
“道士?”一个络腮胡的行脚商磕了磕烟锅,上下打量他,“小哥你这年纪,怕是还没我家小子大,会抓鬼?”他旁边的瘦高个跟着笑:“我看你这棉服都打了补丁,桃木剑还是断的,莫不是混不下去,才来编故事骗钱?”
青峰也不恼,从怀里摸出半块干硬的窝头,掰了点扔进嘴里:“信不信在您,反正我师父是茅山正经传人。前些年在任家镇,他老人家还帮任家老爷迁过坟,那回遇着的事,可比说书先生讲的热闹。”
“哦?迁坟能有啥热闹?”一个戴毡帽的商人凑过来,往火炉里添了块炭,“我跑关东这几年,见多了迁坟的,不就是挖出来重埋?”
青峰嚼着窝头,慢悠悠道:“那任家可不一样。任家老爷找我师父时,脸皱得像块老树皮,说家里这几年生意败得快,连田产都快卖光了,怀疑是祖坟风水不好。”他顿了顿,看火炉边的红薯快焦了,又往炭里埋了埋,“我师父跟着去了坟地,一瞅那坟头就首皱眉——本该是‘雪花盖顶’的好穴,任家却在坟上撒了层洋灰,硬邦邦的,哪还有半点水汽?”
“‘雪花盖顶’?那是啥?”一个年轻些的行脚商好奇地问,手里还搓着草绳。
“这你就不懂了吧?”青峰挑眉,像模像样地讲起来,“‘雪花盖顶’是说坟头得盖层松松的新土,像落了层雪,这样雨水能渗进去,聚住地气;可洋灰是死物,水渗不进,气聚不住,那‘蜻蜓点水穴’点不着水,可不就废了?地气散了,任家能不衰败?”
络腮胡听得入神,烟锅都忘了抽:“那后来呢?迁坟了?”
“迁!怎么不迁?”青峰拍了下手,“可开棺的时候才叫邪门——任老太爷的尸首,埋了二十多年,居然一点没烂,指甲还长得老长,我师父一看就知道,这是要尸变啊!”
“哟!真有僵尸?”戴毡帽的往前凑了凑,差点把烟袋锅杵到火炉里。
青峰正要说,忽然闻到一股焦香,扭头看火炉:“哎,我那红薯该好了。火炉边那位大哥,您帮我拿出来呗?小心烫着。”
那大哥笑着应了,用根小木棍把红薯扒出来,黑乎乎的外皮裂着缝,热气“嘶嘶”往外冒。青峰接过来,吹了吹,掰成两半,金黄的瓤儿冒着甜气,他递了一半给那大哥:“尝尝?谢您了。”
“客气啥!”大哥接过去,咬了一大口,烫得首哈气,“你接着说,那僵尸后来咋着了?”
周围的行脚商也跟着催:“就是就是,别停啊!这比听书还带劲!”有个刚卖完皮毛的商人,摸出两个铜板放在青峰面前:“小哥,拿着买碗热茶,接着讲!”
青峰把铜板揣进兜里,咬了口红薯,甜丝丝的暖意从喉咙流到肚子里,笑道:“好!那我就接着说——开棺那天,任老太爷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