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4. 童养媳 二十三 箱子被踹得飞了出……
箱子被踹得飞了出去, 朱父余怒未休,冲着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姜氏大吼:“你养的好女儿,跟嫁出去一样, 拿着银子倒贴男人。大家都要休她了,脑子呢?平时看着挺傲气的人, 怎么这么不要脸?”
姜氏真觉得自己冤枉,女儿要走, 也没跟她打声招呼呀, 现在男人却拿她来撒气。
“孩子不是我一个人养的,昨天晚上我睡得熟……”到这里她语气顿住,惊疑不定地和反应过来了的朱父对视。
夫妻俩年纪大了之后,夜里都挺警醒,更别提他们白天没什么事, 基本上每天都会午睡,夜里就更没有多少瞌睡了,有人到屋子里来连匣子都摸走了他们却什么都没发现,这件事情实在太奇怪了。
像是被魅住了似的。
也可能是被下了药, 朱父出声:“昨天晚上你最后提进来了一壶茶, 瑶儿有没有碰过?”
“没有吧?”姜氏不确定,“她不是一直在自己的屋子里吗?”
这么大的动静, 朱明跃赶了过来。雪慧跟在他后面悄悄观望,听到这话忍不住出声:“昨晚上我有看见瑶儿成厨房出来, 当时我想劝她别出来吹风,可她脸色太臭了,我怕她骂人,就没出声。”
朱明跃皱了皱眉:“你没跟我说。”
“我以为她是去喝汤,或者是肚子饿了找东西填补, 哪里想得到她居然是去下药嘛。”雪慧一脸委屈。
一家子面面相觑,朱明跃提议:“先去镇上找人。”
朱父赞同这话:“无论如何也要赶紧把银子拿回来,那可是我们家所有的积蓄。”
夫妻二人养老,就指着那些银子呢。
这一次,雪慧都跟着一起,一家人坐着村里人的牛车直奔孔家。到了地方后才得知孔母自己回了娘家,此时院子里无人,和孔家同住一个院子的邻居也没有看到过朱明瑶回来。
朱父不认为他们有撒谎,想到孔德不在这里,他立即道:“进城!”
村里人等闲是不去城里的,怕被骗。朱家无奈,很快找了一架马车往城里赶去。
朱明瑶确实去城里了,她抱着匣子出了家门之后,将里面的银票和细软塞进了包袱里,然后将那个匣子丢进了河水中。到了镇上后,跟着每天进城的马车一起离开。
进城的马车已经走惯了这条路,路上还算顺利,半下午时,朱明瑶入了城。她和孔德做了几个月的夫妻,之所以会认为孔德对她情根深重,因为他什么都跟她说,比如到了城里之后住在哪里,大部分在哪里吃饭,又认识些什么人,甚至连打算找哪些秀才作保都跟她念叨过。
贫寒人家的子弟前来参加县试,多半都是住在那几条街上。那地方离考场近,价钱便宜,就是房子不像样子,又破又旧。
朱明瑶刚刚落胎,脸色很是不好,她到城里后找地方吃了东西直奔孔德提过的地方,自然是找不着的。她不甘心,就跟人打听孔德。
不问不知道,问了才晓得孔德和一户人家的姑娘亲近……反正在周围邻居眼中,他们俩是未婚夫妻,只等着孔德考中秀才之后就上门提亲。
朱明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到城里来就是想再为自己争取一回,看看孔德是真的碍于母命不要自己,还是他嫌弃她是个拖累,所以才要休妻。她在路上都已经打算好了,见面后先不拿银子出来,观望一下他看见自己时的神情语态,如果不合适,她就毁了这个男人!
她没有与那个姑娘争执,甚至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抱着匣子跑了。
为了孔德,她付出了这么多。嫁给刘大山了都没有圆房,却无名无分跟了孔德,甚至婚前就有了孩子,如此离经叛道,都是为了他!
得找到他,亲自问个清楚!
朱明瑶来过城里,但来的机会不多,逛街也不是逛这一片。本来孔德还说要带她来走走的,可因为她身怀有孕,这个事只能往后延。现在她也不清楚孔德是不是为了哄她信口胡诌。
如果那个姑娘真的与孔德过从甚密,那么,说带她来城里的话定然是假的。
朱明瑶手头抱着几十两银子,也不是愿意受苦的性子,哪怕刚刚小产,她也并不觉得疲累。逛了几条街,没有人见过孔德,她就放弃了,干脆在那些破屋附近租了一个客栈住着。还找了几个半大孩子盯着那姓李的人家……据说孔德来城里读书赶考都是住在这家,那个疑似孔德未婚妻的女子就是李家的大姑娘。
她待在客栈不出门,等着那几个孩子给自己报信,以至于来城里找她的朱家人几乎转遍了大半个城也没打听到她人在何处,只是得知她有出现那一片破屋附近。
朱明跃天天出去逛,始终看不见人,都怀疑她被杀人夺财了。
如此过了五六天,朱明瑶这天终于收到消息,说孔德敲开了李家的门,已经进去了。她一刻也坐不住,立即起身,出门前没拿自己的包袱,只是将银票和银子揣在了身上。
她急匆匆赶过去,敲门时手都是抖的,既希望里面的人是孔德,因为在城里想要找一个人实在是太难,她都想打退堂鼓了。又希望里面的人不是,她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里面很快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来了。”
女子一身碎花小袄,头上用红色的碎花扎着辫子,容貌不算美,却也绝对不丑,此时满脸都是灿烂的笑,看见她出现在门口,脸色微微一变:“孔郎,你来一下。”
那天她得知这个脸色苍白的人是来找孔德的,正想多问几句,人就已经跑了。
孔德和她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让这二人当面说清楚才好。
朱明瑶目光掠过她,落在院子里坐着的几人身上。只看背影,她就知道那个人定然是孔德,甚至那身衣衫还是和她成亲时朱家置办的。
不会有错!
她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李姑娘,问:“你的未婚夫是他?”
李姑娘还没有答话,孔德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见她出现在门口时,面色大变,立即起身飞扑到门口:“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你们俩真的认识?”李姑娘的脸色也变了。
孔德苦笑,抬手就关门:“别听她胡说,这个女人确实住在镇上,家境不错,只是她有疯病,被一个男人骗过之后非说那个男人是我,镇上的人都知道内情,所以我才没有被毁了名声。可是城里的人不知道这件事情……”
门已经关上,那些刻薄无情的话却透过门板传了出来。朱明瑶苍白的唇扯出了一抹讥讽的笑,过去十几年,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蠢的,此时她却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如果不傻,又怎么会被这样一个男人骗的失身失财失名声?
朱明瑶从来都不是肯乖乖吃亏的性子,她奋力一脚,直接将门板踹开。
孔德正往石桌旁走,侧头看着李姑娘认真解释,听到动静回头,眉头紧锁。
朱明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银票:“这是十两,总共有四张。”她怕他看不清楚似的,一张张数过,又从另一个袖子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碎银子有七八两,孔德,我为了你,偷了家里的积蓄,你确定要与我相见不相识?”
孔德眼眸微动,而孔家人也让人盯着附近的动静,有人发现一个疑似朱明瑶的人在这一片走动,他们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就赶了来。朱明跃还隔着老远就看到妹妹手里抓着一个眼熟的东西,那是家里装钱的荷包,还看见她的手里捏着几张银票。一瞬间只觉得脑子轰然一声,当即什么也顾不上,猛然扑了过去,抬手就抢东西。
此时朱明瑶心神不稳,身边又没有别人,东西抓得并不牢,手中一空才发觉眼前一黑。抬眼看见是亲哥哥,她苦笑一声,将掉落在地上的银子捡起送到了赶过来的母亲手里。
“娘……”
朱明跃气急败坏:“蠢货,你要拿全家的积蓄去讨好这个男人?合着就你们夫妻俩才是人,为了让孔德参加县试,家里的日子不过了是吧?”
姜氏深以为然:“这个男人从一开始靠近你,就是看上了我们家的银子,他娶的不是你,是朱家的银子!”
朱父怒火冲天,朝着女儿的脸狠狠甩了一巴掌。
朱明瑶被打得一个踉跄,扶着墙才稳住身子,唇边都流出了血来:“爹,娘,你们放心,女儿没有那么蠢。我这是……让他后悔来了。”
孔德本来已经往门口走了一步,看到朱家的人这么凶,又往后退了退。
这番模样落在朱明瑶眼中,她冷笑一声:“爹,这几条街的人都说这家的大姑娘和孔德是未婚夫妻,只等着他考中秀才就上门提亲呢。”
她心里明白,家人再讨厌自己,也不会放过欺骗了她的孔德。
果然,听见这话,朱父盯着李家人质问:“当真有此事?”
李家再迟钝也发现事情不是如孔德所言,李家年纪最大的老头上前问:“你们和孔德什么关系?”
朱父不想说话,冲进去揪住孔德的衣衫,将人劈头盖脸揍了一顿。
说实话,朱父养尊处优多年,手上没什么力气,可孔德是读书人,家里的粗活累活脏活全都不沾手,因此毫无还手之力。
两个男人扭在一起,孔德只有挨打的份,等到二人被李家人拉开,孔德已经鼻青脸肿。
朱父啐了一口:“就当我女儿被狗咬了。孔德,你这般做人,想要有善终那是白日做梦,老子等着看你的下场。”
说完出门,带着一家人扬长而去。
他们追来城里,说到底是为了追回家里的银票,如今银子都还在,朱父还把人揍一顿泄愤。只觉得浑身从里到外都爽快了:“明天回家。”
朱明瑶低下头:“我不回去!”
姜氏皱眉,狠狠扯了一把女儿的袖子,暗示性的瞅了一眼朱父。意思是再不回去那边有发脾气。
朱明瑶并不怕:“爹,我知道孔德想要找哪几个秀才作保,他把我害得这么惨,我绝不能就这么认了!”
“傻!”朱父恨铁不成钢,“你在他身上已经付出了太多,打听秀才的住处,告知那些秀才这件事情难道不要花银子?我们一家六口,多住一天就多一天的花销,凭什么要把银子浪费在那种混账身上?”
朱明瑶铁了心,趁他们不注意,一溜烟就跑了。
再怎么觉得女儿不听话,夫妻俩也做不到撇下她离开,只得认命地跟上。
秀才很金贵,哪怕是在县城里也没有几位,朱明瑶又知道孔德想要请的那几个人大概的姓名住处。事实上,有一个姓氏就已经很好找人。
县城不太大,她花了一个下午,跑遍了五位秀才的家中,哭诉自己被孔德欺骗,拿不出银子被他以保不住孩子为由休掉,还着重强调了孔德在城里就已经有了一位未婚妻的事。
朱父跟了一路,他觉得女儿已经有点疯魔了,也不管天色晚了不好赶路,带着一家子就往镇上走。
*
孔德颇费了一番功夫,安抚好了李家人,期间再三保证那是个疯女人。至于为什么女子的家人也认为二人是夫妻……他的解释是疯女人编出来的话她家人相信了。
李姑娘心疼他脸上的伤,买了些跌打损伤的药膏给他涂上。本来整张脸就惨不忍睹,涂了药膏后更是鬼见了都要吓一跳。
顶着这副尊容,孔德不好出门,他之前跑了几天,银子有了眉目,有两位富商愿意资助,前提是要拿到秀才的保书。
孔德生怕节外生枝,养了三天勉强能见人后赶紧出门去找几位秀才。
此时他还没有拿到银子,只是备了一些普通的礼物上门。他想好了,自己诚恳一点相求,秀才写了保书又不怕他跑。读书人的名声那么重要,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干这种自毁前程的事。
不管骗谁,也不会骗到秀才头上。这个道理他明白,那些秀才也明白。
因此,今儿上门主要是商谈谢礼多少,最好是今天就把保书拿到。
孔德拿着几封点心,打扮得人模狗样,先去了几位秀才中家境最贫的林秀才家。对于这家,他打算多给点银子,大不了给个十两,怎么都能说服林秀才动笔了。他敲开了门,送上拜贴。
拜贴是他精心准备的,这玩意儿要是写得好了,有些秀才会不要银子主动作保,为的就是结个善缘。孔德家贫,自认为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不敢做这种美梦。
他只希望自己的拜贴落在林秀才眼中不是那么丑,至少让人生出作保的意愿。
帖子送进去,孔德噙一抹笑容等待,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声音。
“孔德是吧,请回! ”
大门都没开,帖子直接就从院墙上飞了出来,险些砸到了孔德的头。
孔德傻眼了,这帖子他写得认真,自认为字迹不差,文采也不错,怎会如此?
他砰砰砰敲门:“我想面见林秀才。”
“你这样和有夫之妇暗地里珠胎暗结的畜生,我家主子绝不会保,你速速离去,别逼我们动棍棒。”
里面的人说话很不客气,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已经有人频频望来。
孔德怒火冲天,却不敢冲秀才发火,没了这一位他还能再想想办法。可要是跟秀才起了冲突,那才是绝了上进的路。
如今最重要的事,林秀才的家奴怎会知道那些事?
林秀才知道了,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