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师姐来访:得名朱厌,无扇启发......
这时候,傅长宁还不明白怀渊道君话里的意思,后来才发现,说漫长是真的漫长。
慢慢的,她甚至记不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
只记起每日里除了修炼,就是爬起来看看自己种的莲子,亦或是看这满水泽的荷叶。
莲子种了一颗又一颗,荷叶也枯萎了一茬又一茬,她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荷花泡酒,来配自己烤好的鱼。
莲子的莲心是苦的,傅长宁却很爱吃,只觉得有股特殊的风味。
她还用荷叶晒干磨了药粉,因为觉得这荷叶非同一般,之后也许可以用作炼丹材料。
中途怀渊道君也时不时过来,两人会讨论一些和神通无关的事情,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傅长宁就修炼相关的事提问。
怀渊道君当日没有否决她对灵炁三变的猜测,傅长宁便当真按照这个方向在走,以水木本身的变化,带动灵炁特性的变化。
同时,她也不再强求往灵炁里添加自己的理解,而是更注重自身的体验和蜕变,以自身带动灵性,而非以灵炁带动自身。
寻鹿谷本就是水木灵机极为充沛之地,堪比洞天福地,真要论起来,环境比引流峰还要更好,在此地修炼有益无害。
那些灵猴偶尔也会窜过来,好奇地看着她修炼,傅长宁会分给它们吃食,之后再在灵猴们吃得满足地打呼噜时,用力薅一把小猴子的毛。
嗯,比大猴子的要舒服很多。
怀渊道君不管这些,但中途花了点时间,总算帮她把那只假朱雀给降伏,契约好了。
傅长宁给它重新取了个名字,叫朱厌。
这只鸟大怒,傅长宁则是不急不缓道:“朱厌同样是一种上古时失传的神兽,并不算辱没了你。”
大鸟将信将疑,一直到傅长宁把书怼它脸上,终于信了,之后却也还是时不时暴躁得到处留火焰。傅长宁看它没事做,干脆把它打包回去,和穷英一起住。
对比起朱厌,穷英性格要好上太多太多,傅长宁唯一担心的,便是穷英会吃朱厌的醋。
谁知道,在看到朱厌后,穷英并无没什么反应,只是金色深邃的瞳孔中,不时流露出些许审视的目光,随后便懒洋洋地扇了下翅膀,任由朱厌在旁边聒噪。
只在忍受不了时,一翅膀扇过去。
朱厌体型比穷英大得多,火焰更是凌人,可是穷英却并不怕它,似乎朱厌能给它带来的伤害,还不如当初和它打架那只巨地蟒大。
怀渊道君在查看过后,告诉她:“这只金羽海东青,约莫不是纯种,可能交杂了什么特殊血脉,朱雀真血对它的压制接近于无。”
没了火焰压制,那朱厌确实打不过它,没多久,就十分异常极其之憋屈地,成了穷英的小弟。
傅长宁后来有次回去观察了一番,才发现,穷英之所以不生气,似乎是因为它把自己当做是傅长宁的伙伴,而朱厌,在它眼里只是坐骑,它不会生坐骑的气。
傅长宁哭笑不得。
穷英则是异常高傲地绕着她飞了一圈,而后再次停在她脑袋上,金鸡独立。
这之后,又过了一阵子,留在南峰的碧无收到一封拜贴,传信告诉她,赤阳峰那边有位姓计的弟子想上门拜访她。
傅长宁当即停下了观荷,抽出一天时间,回了引流峰。
“计师姐。”
三年多不见,计闪闪看起来和当初并无什么不同,一身红裙,依旧热烈又大方。
“听说你入内门了,我当即赶过来了!恭喜师妹!”
傅长宁看她神色,虽然开心,眉梢眼角却带了几分沉郁,再见她并未成功突破筑基中期,心中便有了数。
与人寒暄几句后,将人迎进引流峰,入了南峰。
过程中,计闪闪有些欲言又止,傅长宁道:“师姐只说便是。”
“你居然与谢子寅成了同门。”计闪闪也只叹了这么一句,并未多说什么,笑着道,“还是师妹快,当初我便知道,你早晚要进内门,若不是你并非火灵根,简直想要叫师父拐过来,给我当亲师妹。”
傅长宁忙忙碌碌,给她拿了自己新酿的荷花酒,和最近新捣鼓出来的荷叶饼,各类点心摆了一桌,闻言佯装伤心道。
“现在便不算你的亲师妹了吗?”
“自然是!”计闪闪道,各类点心一样吃一口,一口一个,“师妹这里当真不错,重要的是,不像谢子寅那个装样,满山种满了茶叶,去了除了喝茶都无处下脚。”
傅长宁只去过谢子寅的茶园一次,当时更多是惊叹内门景色为主,并未留意其它,闻言只是笑笑。
酒入肠,计闪闪没了一开始的笑,渐渐多了两分真心话,“我这回闭关两年多,自认对曾经不懂的,已有了三分把握,可或许还是太急了,总也寻不到突破的法门。师父当日对我同样期待很大,她总说,我是最像她的弟子,可我仍是叫她失望了。”
如果还是以前的傅长宁,计闪闪绝不会对她说这些话,可今日喜悲交加,加上傅长宁已入内门,倒没那么多甚么顾不顾忌了。
傅长宁不会安慰人,说出的话自己都觉得苍白。
“师姐年岁并不大,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计闪闪二十八岁入内门,如今也不到四十岁罢了。
计闪闪闻言只是一笑,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这次来见你,也是准备瞧一眼,之后我便打算出门去历练了,静静心,回来后再思考突破的事。”
她不愿意徒劳地在宗门里耗神,宁可给自己找点事做。
傅长宁瞧着她的神色,面前一时是数年前意气风发的计师姐,一时是师父怀渊道君说的,不宜干涉他人修行,灵炁三变从来只能靠自己。
最终,她沉默地饮下荷花酒。
“师姐,愿意同我说一说吗?就当是启迪一番师妹的修行。”
傅长宁不会安慰人,她只会提出实质性的建议。
计闪闪神色明显怔然,片刻后一笑。
“自然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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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中有许多弟子,极为忌讳将自己修行的隐秘告知旁人,计闪闪不同,她立志早,方向又与旁人迥异,从不在意这些。
遑论眼前,是她极有好感,且前途无量的一位师妹,当年傅长宁都敢将杀同门的事告知她,今日她又有何不敢说?
傅长宁也是由此才晓得,计闪闪原来不修火灵根,或者说,她修的不止火灵根。
“我这面鼓,唤作无扇鼓。”计闪闪唤出她那面绯红大鼓,“是由一座名为天扇的部落中得来。”
计闪闪的神色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说了,区别于修炼本身,这是她很少同外人道出的隐秘。
“天扇部落,是我们那个小世界里,一个隐居避世、修行巫术的部落,以制鼓与控鼓闻名。我当时被父母送去本地的一个小门派中修行,但那门派里并没有什么好人,九岁那年,我修行到练气三层,门中派我去驻扎一个矿脉。我那时候不懂,后来才知道,那是天扇部落的祖产,我因此与天扇部落不打不相识。”
“十一岁那年,天扇部落被灭,我最好的朋友,将族中珍宝无扇鼓交到我手中,我懵懵懂懂地被她用巫术绑定了无扇鼓,很长一段时间,修炼的灵气都无法转化为修为,由此大哭。”
“可后来,我来修仙界后,数次差点被杀,也都是无扇鼓护住了我。”计闪闪珍惜地摸了摸鼓身,“时隔多年,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当年承诺了好友什么,可无扇鼓,早已成为了我修行的一部分,我不愿放弃它。筑基后,师父告诉我,我早年被此鼓浸染,与其说是修火灵根,不如说是修无扇鼓,说那巫术诡异,我本应有更好的康庄大道,可我十多年的修行尽在此鼓上,怎能放弃?我宁可将它当做本命法宝来修。”
“但这样带来的问题是,我筑基期的修行四不像,我不像法修,也不是什么武修音修,武修修兵器,兵器即本我;音修修乐理,而我一窍不通。灵炁三变对旁人来说,可能只是三种灵炁上的变化,对我来说,却要做到兼顾灵炁与无扇鼓,可无扇鼓本身是由巫术而来,我如何兼顾?”
计闪闪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有这么多苦水可倒,说完她自己都赧然了,“师妹见笑。”
傅长宁却是认真听完了。
计闪闪的困境是显而易见的,她二十八岁筑基,天赋称不上顶尖,但也绝对是宗中一流,如今眼见后进一个个赶超,心中如何能不痛苦?
对无扇鼓,她心中隐约有些想法,但仍不确定,此刻道:“师姐可愿对我演示一番第一重变化?”
计闪闪没说话,直接把绯红大鼓召回手中,赤红色的灵气从她周身溢出,无扇鼓面,一重又一重的红色翻涌而起,中间隐约还夹杂着一些青色。
傅长宁起初以为是计闪闪同样走的是灵力绵长一道,直到看到那青色,才察觉不对。
木多成火,火因木生,计闪闪的第一重变化,应该是一种更加本源的变化,这应该是为了配合无扇鼓,形成生发之势,不然纯粹的火灵炁变化很难对应到鼓上边,一时间,傅长宁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师姐的巧思。
能在三十岁前成功入内门的,果然都有几把刷子。
傅长宁脑海里隐约划过一线灵光。
她压下那点骤然冒出来的蠢蠢欲动的全新想法,同计闪闪道。
“师姐可曾考虑过,不修灵炁变化,换一条路子,直接修鼓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