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观荷一日:死户漩涡，炼体弊端......

傅长宁曾经好奇过一个问题，引气入体后，灵气居于丹田中的气海，而神识则居于识海，号称上丹田。

既然有上丹田，那有没有下丹田？

答案自然是有的，下丹田位于脐下三寸，正是关元穴所在之地，它另有一个名字，叫做死户。

可惜修士不修死户，傅长宁当时翻阅相关典籍，得知死户多为鬼修修炼之用。因为它的一大用处，就是在三魂七魄消散前，收容魂魄，点真纳灵。

相传在幽冥之地，修士死后，死户会掌管身体，反而是丹田与识海，会以最快速度溃散，厉害的鬼修，甚至可以吞噬它们，化作自身修为。

如果说丹田与识海，是生人求长生的手段。

那么死户，就是死人练大道的开始。

长久以来，死户并不为人所正面提及，在修行中更是毫无存在感，它的名头与名气，甚至不如它本身的穴位，关元穴大。

可此刻，傅长宁却清晰感受到了，随着神识运转，她的脐下三寸，有一处光亮在逐渐打开。

不，不应该称作光亮，而是一处漩涡。

和明亮的气海与识海截然不同的，暗色漩涡。

神识仿佛以那处为核心，在周身形成了上下两个周天，而死户正是两个周天汇集的原点。

眼前一个恍惚，视线仿佛超脱了肉身，四面是流动的灵，青色的，黑色的，神蕴交杂，大片大片面积的色块，像世界被泼了水墨，区别于既有的地形，很快，突兀地旋转扭曲起来。

怀渊道君按照心法带着她走了一通就放下了，“你自己再试试，我带你走没有用。”

停下那一刹那，一切幻象骤然消失，包括那暗色的漩涡，傅长宁有一瞬间甚至怀疑，方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神识在运行中混乱，所产生的错觉。

她将信将疑地重新运行起来，仿照方才怀渊道君做的。运行倒是运行起来了，但只是跟灵气一样，在体内走了一遭，别无任何特殊之处。甚至于它还不像灵气一样，可以淬炼，可以归入气海。

总结：不像修行，像在溜圈。

师徒俩第二次大眼瞪小眼。

最终还是怀渊道君先败下阵来：“无事，只是说这是最便捷的，让你感受到灵机的一种方式，但既然不行，咱们也可以换一种。”

但心中原定计划几乎又被敲了个粉碎，再抬手时，怀渊道君便犹豫了好几回。许久，才一甩手，荡下袖子。

“那便先观荷吧。”

傅长宁便又按照他说的，坐下观荷。

许是寻鹿谷中灵气充裕，这水泽中，并无寻常淤泥堆积带来的腥气，反而有股淡淡的香味——此香味并非来自荷叶，而是泥土本身。

怀渊道君不知何时消失了，傅长宁猜他可能是又怕给她带来压力。他走后，她也确实松了口气，没再拘泥动作，按照自己所想的，从水泽中挖了一小捧泥。

放到鼻前，果然闻起来有股清香，不知道是被灵气浸泡久了，还是本身土质就非同一般。

她其实想起来一种她已经许久没用过的炼丹材料，名为大地之息。

当初研制气息丸时，她买了许多大地之息来，之后甚至自己亲自去采过，和惊梦的相遇也是在那一回。

大地之息同样是沼泽淤泥，同样被灵气浸泡，可闻起来却腥臭至极，是哪怕用进丹药里，也是要先除除味道的存在。

如果这泥土同样用去当炼丹材料，只怕价格要高得多。

她杂七杂八地想了一通，水木灵炁出现在手中，轻柔地将淤泥包裹，一边目光移向这满泽的荷叶。

怀渊道君让她观荷，如何观？

就静静坐在这里看吗？

看到天荒地老，自然而然能够看出新东西，看出它的运行本质？

傅长宁没有这个想法，她起身，迈步进了水泽，没用灵力让自己停留在水面上，而是捞起裤腿，直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了进去。

中途小心翼翼，注意着没碰到这满泽的荷叶。

一直到将整个水泽走完——中途最深的地方，几乎淹到她腰身。方才返回，回去前，动手摘了两片荷叶，又注意到有些花期早的荷花已经枯萎，留下了水面的莲蓬与水下藕节粗壮的藕，于是又另外摘了莲蓬和莲藕。

带着满满一怀的东西，回到了岸上。

莲子被剥出来，选了两颗最好的，栽种在之前取出来的淤泥里，重新去装了水。

为此傅长宁特意搬出来一座缸。

万事俱备后，她用清洁术清理了一下周身的泥，随后开始往缸中调和灵力。

——没错，傅长宁想重新模拟一下，这泽中荷叶的生长环境。

不是看它自然生长，也没打算让它继续留在水泽中，而是剥离出现有的环境，打造一个单独的。

没有用灵力催生的荷叶，生长需要时间。中途傅长宁在水泽底下甚至又挖来了两条肥鱼，和一些河虾、螃蟹，鱼用苏二给的香料抹了，用荷叶包住，又挖了泽中淤泥，而后埋进土里，河虾和螃蟹单独烤了，烤剩下的炭火，正好用来做叫花鱼。

有条不紊做完这些，已经是下午。

观察了她一整天下来的怀渊道君，心情复杂地出现：“你这是在做什么？”

如果说一开始的探查水泽和单独养荷，他还可以理解，后边简直像在看一个突然不务正业的，不成器的游手好闲弟子。

“若是想这些口腹之欲了，回去后可以往扶木峰调两个厨子过来，引流峰中，不限制这些。”

内门有些师父认为这些是凡尘杂念，连口欲都控制不了的弟子，往后修行更加难以自制，禁止弟子弄这些。怀渊道君倒是没有类似想法，是否有自制力，不是从这个上面看出来的。

他突然出现，傅长宁很快回身，行了一礼。

而后才很坦荡，一点也没见被发现的慌张地道：“师父要吃吗？”

怀渊道君正想摆手拒绝，就听见了她下一句，“就当徒儿孝敬师父的。”

他拒绝的动作就慢了下来，“好。”

怀渊道君已经许久没有进过灵食，回忆起来，上一次应当还是妙音师伯合道大典上，象征性地夹了两筷子。

想到这，他突然想起另一桩：“你当时，数场战斗，其实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和钟离道君的后辈那一场。”

九玄剑宗入微道君突然提起的弟子切磋，本是戏言，泽明师伯却十分认真地安排了，还特意让他去找了另外几个宗门的话事人商量此事。

之后这场比赛的架子才慢慢搭起来，各家都添了彩头，共同促成这样一场盛事。

因也有自己一份的缘故，比赛的时候，怀渊道君是难得认真看了的元婴之一，自然也注意到了傅长宁。

水木双修，素来是数百年难得一见一个同样的。

“按说法修前期体弱，不擅赤身肉搏，修行体术算是个相当不错的抉择，可以弥补短板，你猜，为何法修在前期肉身仍是如此孱弱？”

傅长宁剥莲子的动作慢起来，想了会儿才道：“大部分法修，应该是接触不到体术的，或是哪怕能接触到，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和钱财修行。”

想练体术，那也是要花钱的，大部分修士修炼灵资且不够，哪来的多余灵石炼体？

“这只是表因，如果只是如此，阻止不了家世出众，天赋才情又够的弟子炼体。”傅长宁想到了除凤衔。

他当初也是没炼过体的，但之后发现她练了，便说自己也要练，后来再见时，他肉身确实强悍了许多。

怀渊道君告诉她：“里边更深层的原因是，炼体并不利于法修往后修行。体修修气血，修精气，重元阳元阴，而诸欲又常常过炽，所以沉水宗才会有沉默是金和百炼为钢的宗训，为的是教导弟子沉稳持重，修身修心。”

“法修不同，法修修灵，修性，气血过旺并非好事，反而容易阻碍修行，若我所料不错，此前你应该已经感受到过。”

傅长宁迟疑点头：“弟子曾经因为气血过盛，吸收不进丹药的问题，苦恼过很久，找了几位长辈询问。之后因缘际会，才解决这个难题。”

那是从魇魔界回来时候的事，她浑身骨头血肉都被打碎了，重新生长出来时，反而在新生的力量中，逐渐掌控住了这股力量。

“这只是最浅显的变化。往后你会遇到更多问题，气血之道，本质和灵力是相冲突的。”

怀渊道君这话落下，傅长宁心情一下沉重起来，刚挖出来的叫花鱼都没心情吃了。

“那就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此前你只在练气期时修行过，影响不大，只要之后不再继续修行即可。”

这也是法修炼体者不多的原因，不是真的没有，而是费心费力，且到了最后注定还是要放弃。长久之后，自然不成主流。

傅长宁没有说话。

怀渊道君虽和这弟子相处不久，却也了解了些许她的性格，知道她不会轻易放弃。

——若她肯放弃，当时伯安真人也不必长吁短叹，又是摸胡子又是跺着脚走了。

“倒也可以问问沉水宗，本质上，这是气血之力与灵力之间的冲突，若是能控制好前者，至少在筑基期，是不会影响修行的。”

面前弟子的眼神一下亮了起来。

傅长宁本想说，自己之后便往沉水宗跑一趟，或是去结识几个对方宗门的弟子。

话还没出口，怀渊道君已经道：“不急，等过段时间，我帮你去问问。”

傅长宁到嘴边的话，登时停了下来。

这已是她第二次体会到类似复杂的感受。

最后她只是说：“师父，您吃。”

将已经剥开荷叶的那条叫花鱼塞到怀渊道君手里。

怀渊道君接过，咬了一口，她这才回答了一开始的问题。

“不是馋这口吃的，只是师父不是说要感受灵机吗？弟子便想从头到尾，亲自体验一番。”

自然也包括吞吃入腹。

至于满足一下口腹之欲，只是顺便。

怀渊道君意外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了这个意思。

他沉默了下，看着她一脸坦然的样子，没有质疑到底是不是顺便。

“按照你的想法来吧，观荷是个漫长持久的过程，你可以尽情按照自己的想象。”

爱吃就吃吧，也不差这几条鱼几节藕。

采集大地之息见77章。

妙音道君的合道大典，就是当初那个认识沈爱池、谢逢春的结婴大典，包括沉水宗出场，见234章。

钟离道君的后辈是那个钟离辞，和傅傅的打架见239章。

掌控气血之力见3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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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元穴做了一些私设，请听我胡说八道（bushi）

晚安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