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羲皇秘境（十四）:宗与族争，圣廷动向......
“师妹不妨将当时的事细细道来。”
田子君这话一出，两人便知道这事稳了，魏佶面上浮现笑容，见傅长宁道：“这事和我们当时误闯一处上古禁制有关……”
她将那日的事，掐头去尾说了，主要讲的众人争夺那段，也没避讳提及除家和范家。
宗门和家族大多数时候，体量很难达到一个级别，以至于乍一看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深究，会又发现，彼此其实如同骨与肉，肌理相互牵连，很难分得干净。
本宗的照月道君与容家，沉水宗的钟离道君与钟离家，都是例子。
建立在这种前提下，有些关系其实是含蓄而幽晦的。
这点上，田子君出身北洲普通人家，倒没太多想法，魏佶却是沉思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没事。”
又同两位师妹解释。
“范家如今虽来了中洲，但并未完全站稳脚跟，家族内部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势力与人脉都在南洲，除家更是如此，若是再等个几百年，除家那凤凰儿在宗内爬起来了，咱们还要顾忌三分，如今却没什么大事。”
毕竟真要论起来，几人师承也不是吃素的。
这是典型的家族子弟的思维。田子君默默然，魏佶不说这些，她都没想到这方面。
自然，她清楚，若是寻找过程中再遇，这事可能要得罪两家人，但得罪了就得罪了，小心应对就是，这般将对方家族影响力论斤称两，计算周全，还是有些超出她认知了。
傅长宁注意的却是另一方面。
魏佶最后一句，里头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她对除凤衔拜入归元宗这件事，有了新的认知。
当初清河城中盛传，除凤衔非归元宗不去，号称生是归元宗的人，死是归元宗的鬼，死活都要扒拉着归元宗的门，家族拿他没办法。
这种戏说的态度，消解严肃性、让人会心一笑的同时，也容易产生误解，除家是不支持除凤衔拜入归元宗的。
可其实，真的如此吗？
如果除家想在中洲布局，除凤衔这一代在宗内的崛起，分明是重中之重。
否则一个大好的凤凰之子，家族最看重的天才子弟，何苦要大老远送来中洲冒险？
除家又不缺资源。
而对于归元宗，顶层的宗门，本来目标就是收割尽天下的天才苗子，尽己所能扩大影响力，自然大方笑纳。当然，后续的发展，就很考验宗门的手腕了，需得千般算计，万般筹谋，时刻注意平衡之术。比如洛逸仙宗，看起来就不像有平衡好的样子，家族盘踞，势大根深。
归元宗目前倒是看不太出来。
难怪听说泽明道君快两百年没有修为进益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逝，被傅长宁很快叫停，不行，不能背后议论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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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明道君没有打喷嚏。
到了元婴这个地步，如做梦、喷嚏，这些都不再只是生理现象，而是代表着更多意味。
他面前，摆放着的是一张透明滑溜溜，细腻如鱼腹的白绢。
在他手触摸到的那一刻，白绢自动化为一滩丝滑如绸的水，而后，那些水慢慢移动，在半空中形成一排排小字，一个个缺胳膊少腿儿，分辨不出是哪族语言。
一枚私印，从泽明道君袖中飞出。
对着虚空一盖。
那些字激灵似的一抖，通通变了模样，从陌生的白色“小人”，变回熟悉的人族文字。
泽明道君静静看完，小字跌落，从浓稠的白水重新化为白绢。
白绢无风自燃。
一个青衣纶巾、书生模样的青年抬手，阻止了这一幕。
泽明道君抬首看他，淡淡笑道。
“既然如此，这份情报便赠予苏会长了。”
青年，曾出席过苦海道君元婴大典的通宝商会苏会长，闻言只是摇头。
“这些事，我早些时日也有所听闻。”
通宝商会树大根深，分会遍布五洲，域外战场也有涉猎，许多消息逃不过他的耳朵。
“圣廷会议上，一百零八位长老对魇魔族魇十一进行审判，最后以‘为一己之私，谋害各族储君罪’论处，判关入天魔囚牢六万三千年。后因烈火魔族求情，改为两万三千年。”
“即便如此，这一关，依旧能将魇十一关至老死。”
“倒是魇魔一族因此逃了审判，又因为本族母地损坏严重，还额外得了宽容，削减了未来两百年的出战份额。看来以后，在西部战场，是见不到什么魇魔了。”
没有魇魔就没有魇石，原本两家达成的关于贩卖识海拟境，以及制作类比测灵石的识海石的合作，只能无限后延。
自然，没了这桩合作，总有下一桩，苏会长也不是为这个来的。
“烈火魔族的扎魔耶回去后不久就宣布闭关养伤，前些时日出关，居然已经结丹了，这在人族当中都算快的。”才三年而已，“圣廷经过商议，已经基本确认他作为下一任圣廷之主的候选人。”
泽明笑得温和，“扎魔耶生得正是时候。”
向来圣廷之主的人选，都是在前五的种族当中轮换，如今顶上那位出自夜魔族，此外的四族，翼魔族已经衰弱，狂魔族才出过圣廷最高长老，古魔族的焉奇那不堪大用，烈火魔族，已经是圣廷当下最好的选择。
想起什么，他慢悠悠又补了句。
“这人气运也确实是足，大难不死。”
“这倒是。”苏会长从他面上看不出别的意思来，但他此行却不是为了聊这些场面话。
这些都只是这次圣廷会议，表面传达出的信息。
“不知泽明，听没听说过，圣廷将向万花大世界，申请加入百界战场的事？”
泽明道君递给他一杯茶，眉毛都没动一下。
“哦？”
想了想，“好像是听过几句风言风语。”
苏会长自己从来是装傻一把好手，但当位置调换过来，果然还是有些令人生厌，他摇摇头，无奈道。
“论起来，圣廷并非独立中千世界，所以一直不被承认，这点你我都清楚。”
诸天万界并非没有妖族，乃至别的小族掌管的中千世界，域外天魔在里边虽然特殊，但既然都化身成人形了，也没危害到自己身上，倒也没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可圣廷就是一直被排除在游戏规则之外，没人带他们玩，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圣廷并非完整继承的素问界。而是把素问界打残打碎了。
他们自己住的界域又只能算小世界，根本不被承认，所以才拖了这十万年，都没上棋盘。
“我翻阅过商会记录，这十万年来，他们共计申请过四回，都被万花大世界驳回了。上一回还是近三万年前，不得不戒而慎之。”
若是有了什么底气，方才去申请的，那陷入被动的，就变成他们了。
让极度危险的邻居上桌吃饭，可不是什么好事。
见泽明道君一直没开口接话，苏会长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
“泽明是认为，此事无关紧要？”
泽明道君摇头。
先纠正了一件事。
“不止四次，严格来说，他们每隔五千年，便会派一两个元婴去万花大世界试探。”
所以总数，是二十次不止。
苏会长默然片刻，开口。
“果然还是贵宗消息灵通。”
通宝商会的人脉再神通广大，也只限于修仙界及域外，不像归元宗，其他世界也有涉及。
“我方才没回答，倒不是觉得无关紧要。”泽明道君开口，语气意外地有些缓慢。
“只是在你不久前，有人刚寻过我，持的，是相反意见。”
苏会长起初没明白过来什么叫相反意见，过了片刻，这个秀面书生勃然而色变，拍案而起。
“谁？！”
“欲为人奸乎？”
什么叫相反意见？
他想的是打探清楚，好阻止圣廷的申请，那对面的意思，自然也十分好懂。
居然有人支持圣廷入百界战场。
这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个不能同你说。”泽明道君放下炸弹就收了话音，“左右时间还早，万花大世界五年开放一次，去年刚选完一轮，下一次怎么也得四年后了。到时候先将群英大会办了，会后我们一起探讨探讨。”
苏会长冷静下来。
“好，那到时见。”
泽明的态度暧昧不明，苏会长此刻也有些回过味来了，归元宗作为道门之首，自有不少人会主动联系他谈论此事，就像今日过来的他一样。
这样看来，归元宗暂时是指望不上了。这件事，他要查清楚，除了商会这边下功夫，还得再看看别人。
两人又恢复云淡风轻，聊了一些闲事，约半个时辰后，泽明道君起身送客。
一直到将客人送走，泽明道君方才回到桂馥小筑，春日难得一见的桂香飘散在庭院间，他随手拈过几粒鱼食，喂给了长廊下池塘里的金黄色鱼，忽而想起。
“我是不是许久没见过寒水了？”
常年侍奉他左右的掌教峰弟子崔子丰，闻言低下头，“确有多年不曾见过，道君上回送您的百尾秋霜明，数年前就已经吃完了。”
“又是被朝玄师叔吃的吧。”
崔子丰不敢接话。
好在泽明道君也没有要他答的意思，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子丰，帮我告个休，我得去寒水峡一趟。这段时间若是再有人寻我，嗯……让去明水峰找照月。”
崔子丰这下有些瞋目。
“可照月道君……”
她的性格实在不是会处理这些事的人啊。
泽明道君笑意微微。
“没事，你不懂，就这么说。”
让去找照月，可不是让照月好好商量的意思。
正好圣廷那边给的赔偿和量刑不够，照月先前承诺受害弟子们给的交代交代不了，已经憋火好一阵了。
让她松松拳脚。
实在不然，吵一吵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