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陆续抵达:好胜三分,再见魏田......

两人眼底,同时涌现出一点讶异来。

“傅道友?”谢逢春的声音里带着些迟疑,很快道,“我来。”

说罢,蹲下身来,将散落的荷花一一收拢,抱在怀里。他手指极长,和修长的脖颈与四肢一般,有种丹顶鹤般清瘦高冷,孤身而立,不与人同的气质。

但小心翼翼,专注地抱着荷叶与荷花时,那种不易靠近的感觉又散了。

傅长宁将最后一朵半开未开的荷花花苞递给他,见他伸手,任由手掌被雨打湿,从渐雨楼外接了一小捧水,轻而缓地倒在荷花中间。

有几滴露珠在翠绿的荷叶间,滚得浑圆而晶莹,连带着原本微蔫的荷花也多了两分生气。

他眉眼似乎也随之松开了,多了一些舒缓之意。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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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荷花,是先前楼下一位爷爷送我的。”问起这话,谢逢春的回答出乎意料。

他看起来也有些不解,“他同我说,这些荷花不应季,已然快要枯了,他是凡人,照顾不好,不如趁着它们生命逝去之前,送与我。”

在遇到傅长宁之前,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只是觉得老人家一片心意,直接收进储物袋、任其枯萎也不好,便只是发着呆,一直抱在怀里。

他修炼的是春风一道,哪怕不刻意用木灵气养护,仅仅是靠近他,荷花的状态也会好很多。

这会儿,里头已经有两朵花苞开花了。

傅长宁听了他的话,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个半大的水缸来,里头沉着淤泥,和已经半枯的荷叶。

“要不,放这里头吧。”

谢逢春一呆。

他虽然没问出口,但傅长宁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我师父修荷叶,我随身带着好几个这样的水缸。”

实则这些是为了修炼神通,观荷时准备的。

两人将荷叶和荷花都移进去,又催生出根系,将它们埋入淤泥当中,全部弄完后,双手都有些脏,在雨中洗了。

傅长宁将这个缸送给了谢逢春。

“你没有同宗门一起出发吗?”

傅长宁自己来得早,是有特殊原因。但谢逢春按理说,应当和宗门一起来的。

谢逢春摇头,他同样望着楼外的雨色。

“天定山上要修建仙宫,宗门安排了一批弟子提前送来物资,顺便帮忙,我是其中之一。”傅长宁这才意识到,这事如今在各大宗门,应当不是秘密,属于轰轰烈烈建立起来的共识了。

她想着,不知道归元宗会不会派人过来,忽而听见谢逢春问,“你师父是怀渊道君吗?”

傅长宁点头,“你知道?”

谢逢春侧过身,漆黑的眼睛里,难得浮现一分笑意来。

“怀渊道君的神通万法天荷,早些年,在我们宗很出名。”

这便是傅长宁不清楚的地方了,不过万法天荷同样沾了万法二字,她修习过程中,也确实察觉到了它的诸般变化之神妙,被万法宗这个法术大宗关注,也不足为奇。

两人都没有提对方的修为,九年未见,傅长宁如今是筑基中期,谢逢春是筑基初期,但修为扎实,瞧起来比冯耀气息稳定许多,当年的那场第一之争,回忆起来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聊完了能聊的,剩下的,便都有些词穷。傅长宁平日里话多话少分情况,大部分时候,若朋友比她还内敛,她是会主动一些的,但两人归根结底,也没有到朋友的程度,她主动挑了两回话题,便也告辞了。

她走后,谢逢春望着她的背影。

有人从远处走过来,“谢师弟,终于聊完了?我在旁边等你好久了,刘师兄早就开始催了,对了,刚才那是谁啊?”

“一位朋友。”

谢逢春躲过了他搭肩的手,道。

“走吧。”

身影化作春风,消失在了漫天风雨当中。

来人赶紧跟上,“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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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谢逢春这桩插曲,傅长宁的思绪不受控地,拉到了一些旁的事上。

她想起来了那年的元婴大典,当时那些人,这回都会过来吗?

还有和苏二的约定,以及小何。

实际上,她们都清楚的,当时意气正盛,提起万宗群英大会时,总有种舍我其谁的气魄,觉得自己可以置身这场盛会当中,但修为越往上,便越清楚差距,此次群英大会筑基赛真正的主人公,应当是百岁以下,正当盛年的那批筑基圆满和后期。

而无论是她,还是谢逢春,亦或其他人,在这些人面前,都还太过稚嫩。

三十年后,乃至六十年后,才是她们的时代。

但谁又愿意等呢?

总是宁可投身湍流当中,逆水行舟,试一次的。

用问尺的话说,“大不了当做先试水一次,体验一下参赛氛围呗。”我不想。

傅长宁没有回答这话。

但在内心重复了一遍。

我不想。

因为分了心,接下来的其他字画,她看得走马观花,并未过多留神,一直到五楼某处,方才停下脚步。

这是一幅很简单的山水间行舟的话,画上通通只有寥寥几笔,但正因为简单,才越显质朴大气。

底下提了几行字,字体清癯劲瘦,并一处印。

“食日翁”。

“好大的口气。”旁边传来一道男声,张口食日,口气可不就大吗?

“这位道友,你也是……”

他想搭话的意图还未达成,见那女子道了声“抱歉”,已经飞下了渐雨楼,身影如游鸿,天地间倏然一掠过而已,立时一惊,那点小心思也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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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院,傅长宁已没了一开始四处乱逛的闲心思,遇到谢逢春,仿佛惊起了她心中某根弦,原本悠哉游哉的想法通通没了,只觉得,还不如趁这段时间好好修炼,多学几个法术。

她回到天河珠,说起这个事的时候,惊梦很好奇地问:“所以你是准备去争第一吗?”

问尺:“……”

得亏它不是个人,不然现在定要白惊梦一眼。

它难道看不出,它先前那么说,就是为了宽慰傅长宁吗?

傅长宁也微微愕然,片刻后,捂住脸。

声音闷闷地从手中传出来。

“那倒也不至于,尽力而为吧,能爬多少名是多少名。”

能得见各类天骄,再与友人重逢,固然是人生幸事,但尽全力一试,信手施为,与他们切磋来往,才更没有遗憾。

傅长宁有点好胜心,但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这么说着的人,在接下来三个月,闷头就是修炼法术,《照水木杪》和《碧落生凋诀》到了筑基期往后,都开放了新的术法修习,这几年她忙于修炼灵炁,倒有些忽略了,只粗略学了几个,此刻加快进度,又有天河珠相助,一时间,修行漫漫,不觉外界岁月长。

中间傅长宁只出去过两次。

一次是冯耀上门,邀请她去附近的易市看看,傅长宁虽然东西大多买全了,但也没拂他的好意,别说,相比较天水城,此地如今汇聚的筑基修士还要更多,好东西也有,只不过大多不接受灵石交易,而要以物易物。

傅长宁在羲皇秘境中收获不菲,又有慈空和蒋塬二人所得,这方面还真不缺什么,除了要合适的法器,她没有的,其他的都可以提供。

换了几样,这件事就也结束了。

第二回出门,同样是冯耀上门,但却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归元宗的人到了。

他同傅长宁说:“来的人里头有位姓田的师姐,得知你在这儿,似乎很是惊喜的样子,说想见你。”

他没说的是,这位田师姐旁边,还站了个他很讨厌的人。

田子君师姐?

傅长宁当即准备过去,“麻烦冯道友了。”

“分内之事。”

冯耀领着她去了归元宗来的灵舟,和万法宗那批一样,归元宗这些来的人,也不纯是参赛弟子,而是负责运送一些物资,顺便帮帮忙的。

金丹真人没空操心这些小事,手头的任务大多分派给了弟子,因此本次来的归元宗弟子,大多是各峰亲传或是记名,地位都不轻。

但这不妨碍冯耀讨厌当中某个人。

若不是碍于实力不够,加上动手会影响宗门的名声,他早不只是背地后翻个白眼那么简单了。

即便如此,当两人赶到,察觉灵舟旁已经动了手来了时,依旧惊了一跳。

冯耀一眼认出其中一人,是他兄长。

傅长宁则发觉另一人,正是魏佶。

舟上人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有不少弟子叫好的,自然,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大部分人还是要形象的,只是悠悠闲闲地靠在灵舟上,吹着风,状若无意地赏着景。

傅长宁目光转了一圈,瞧见田子君,先和冯耀告辞了。

“田师姐。”

这声会合的喊声,迟到了三年多。

两人之间和魏佶又不同,魏佶只是同宗门,田子君却是同一个师祖,某种程度上,称得上是同一个师门的师姐。

傅长宁失踪,她压力最大。

但此刻田子君脸上并未出现方才冯耀说的惊喜,反而脸色很是寻常,“嗯,刚听问天宗有位师弟说了,你没事就好。”

傅长宁只得迅速将当时的事解释了下,得知是进来前她提过的那个令牌原主人,拉着她一起进了某片缝隙,以至于错过了秘境关闭,田子君脸色微冷,“此人纠缠不休,也是我的错,当时不应该和你分开。”

“是我自己大意了。”本就是傅长宁先提出的分开,怎能怪到她身上?

“对了,师姐身上的魔气,后来去除了吗?”

“我师父已经帮我去干净了,只是因为这个事 这几年修为都没什么进展。”田子君道 “还好当时运气还不错 得了几片飞仪之精

我准备等这次回去后 便闭关 预备着结丹。”

 

“这回过来 则是考虑到师父这几年为我费心费力 分到他身上的杂务太多 干脆就主动请缨了。”

田子君已经过了筑基赛的年纪 又还没结丹 群英大会如今于她而言 意义不大 只是来看看而已。

两人交谈都很简练 把该交代的交代完了 傅长宁问起魏佶:“魏师兄这是……”

“你别管他们 只当是交流切磋便是。对面那人是冯永 早年便与魏师兄有如仇敌 经过上回在秘境的事 更是新仇旧恨 打一打而已。”

傅长宁也记起来这个人了 她点头。

只是再看冯耀 就难免尴尬了。

两人同样姓冯 又同为问天宗人 关系想来比想象中亲密 冯耀那表情 就差要冲上去帮冯永二打一了。

这场“切磋”最后终止于懒懒散散 慢吞吞从灵舟中出来的某位金丹真人 还有急匆匆被人喊过来的 某位问天宗的真人。

两人身上伤势不提 魏佶见到傅长宁 倒是颇为惊喜。

“师妹幸好没出事。”

旁边冯耀那一瞬间的表情 简直难以言喻。

反而是刚被摁着头道完歉的冯永 看起来不痛不痒 笑道。

“不打不相识嘛 正好 我请魏师兄 还有这两位师妹 并我弟弟 一起喝一杯如何?就当赔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