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心意传承:龙族孽缘，体修心法......
纵使只是杯水车薪，稍有作用也是好的。
漫长的沉寂。
怀渊道君终于开口：“为何会想到送给我？”
傅长宁只好解释得更详细了些。
“我也是听旁人说的，道是飞仪之精有利于缩短结丹结婴时的九劫，再就是加快神通修行的速度，想到师父如今在修习水系神通，所以……”
“还是弟子这个行为太冒昧了？或者师父如今面临的是更难的问题，飞仪之精派不上用场，师父都可以和弟子直说的。”
傅长宁并不会因为这样的拒绝而受伤。
怀渊道君和她大眼瞪小眼，师徒俩都意识到了某种沟通上存在的隔阂，但一时间，竟然没人开口。
这般的静默持续久了，怀渊道君忽而抬手，画了一个圆。随着他手中水浪绘成的圆出现，一个人从中走出，正是才离开没多久的乙崖真人。
乙崖真人捋了捋小胡须，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了师兄，还有什么事找我吗？”
“长宁要送我两道飞仪之精。”
怀渊道君面无表情道。
乙崖真人先是也一愣，接着：“？”
所以拉他过来做什么？
在他面前炫耀吗？
到底知道自家师兄不是这样的人，甚至于，乙崖真人和他相处久了，隐约能看出，他此刻的冷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下，是有点困惑和求助的。
于是他把这孝顺得有点过头的弟子隔开，师兄弟俩光明正大说起小话来。
他问，怀渊答。
傅长宁被隔绝在外，心中疑惑并不比怀渊道君浅，她倒没有觉得怎么样，只是师父的反应，有些超出了她的预料。
欢喜感动接受，或是惊讶拒绝，情绪波动大，还是根本不在意，她都可以理解，但这种凝重如临大敌的反应是……？
她安安静静等了一刻钟，面前的屏障终于消失了，人可以见到，声音也可以听见了。
先是乙崖真人轻咳了一声。
“我便同你师父一样，唤你一声长宁了。”
“是。”
傅长宁应是，实则先前那一声，也是她第一次听怀渊道君喊来着。
“长宁，你可知飞仪之精何等贵重？”乙崖真人循循善诱。
“大致清楚。”她便又把她从九婴那得知的飞仪之精的用途，复述了一遍。
“清楚就好。”乙崖真人松口气，但同时也更加不解，“既然知道，你便更应该清楚，这东西你日后，迟早还要再用上的……”
结丹结婴，多了这个，哪一步不更加好走？
他给子君去除体内的魔气时，子君倒是也提了飞仪之精的事，他清楚子君结丹执念颇深，此前见她满身魔气和伤痕归来，还曾忧心不已，一直到得知飞仪之精到了手，才转忧为喜，这下总算可以了却她的心结了。
这是田子君的机缘，他这个做师父的只会高兴，自然不会想别的，哪怕此刻有了师兄这弟子的对比，他依旧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劝道。
“我清楚，这回逸散出的飞仪之精数目不少，你们多多少少都得了一些，可能便是因为这点，没觉得它有多珍贵难得。但事实上，长宁，之后百年两百年，你也未必能再遇见一回的，哪怕有，也很难捕捉到了。”
怀渊道君讳莫如深的事，他直接讲了出来。
“先天道炁孕育特殊，并非精怪，却有精怪之性，本身多与天人交感，若是无法理解，便想象一下，你修炼时，灵炁与灵台交感时的景象。总之，人族只有这种时候才会交感，先天道炁不同，它每时每刻都在和这世上的人、物交感，你越是熟悉它，察觉它，它便藏得越深，逃得愈快。”
“像你们这回撞了大运，得了这么多，以后几乎便不可能再碰见飞仪之精了。”
这是傅长宁全然不知道的事，她听了微微一震，回想起先前师父的支吾，还有冰洞中飞仪之精的窜逃，一时间竟然都有了解释。
“多谢师叔告知，弟子今后便明白了。”
了解完后，她接受得倒也挺快，本来这东西就不好得，先天道炁这个词，她都没从其他人嘴里听过，也就怀渊道君和乙崖真人提过而已。
如羲皇秘境中那些人，便只知飞仪之精是传说中的有助于结丹的至宝，具体的，便说不出来了。
“但弟子这次运气尚可，多得了几道，其实身上还有的。”
一共八道，她修炼万法天荷时，用去了四道，送怀渊道君两道，还给自己留了两道。
这话说出来其实不那么合适，所以傅长宁此前没想过提，但两位师长方才句句都是为她着想，到这个份上，倒没什么好瞒的了。
果然，乙崖真人和怀渊道君，皆是一怔。
接着，怀渊道君面色看起来轻松了点，没先前那么如临大敌了，不过乙崖真人却好像更头疼了。他似乎在思考措辞。
半晌才道。
“你才筑基，为什么就考虑给师父送礼呢？当下阶段，应当以自我修行为主。”
傅长宁并不认同，但也没有反驳。
她心思其实并不粗，从这话里听出来一些意味，隐隐有些明白两人的意思了，于是主动减轻了一些压力。
“只是刚好遇见了合适的，一时心血来潮。”
到底没忍住加了一句。
“师父对我很好，若是没遇见合适的，也就算了，但既已知道师父所忧所困，自己手里又刚好得了，能力范围内，没有不奉上的道理。”
乙崖真人：“……”
他被这孝顺直球听得一震，灵魂都涤荡清醒了，下意识扭头去看师兄，果然见师兄神色比他更复杂，复杂中又好像有些欣慰和感动，还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心里已经有点微妙地不想待下去了，但答应了师兄，只能继续帮他沟通。
“你有这样的孝心很好，不过历来师父教导徒弟，待徒弟好，是应该的，并不是要索取礼物和回报的意思。”
“你师祖……”他微妙地停了下，想起来师父他老人家根本没怎么教过他们四个，硬着头皮编，“他待我们也是很关切的，不求回报，扶木峰师徒传承，历来如此。”
金丹元婴，和筑基之间本就有修为差距，每个师父在为徒弟或是后辈付出，费心费力时，难道求的是他们的回报吗？
或者说得更加直白一点，以徒弟的修为，能回报什么？
便是以后修为更上一层，除非师父老去或是受伤，否则一般也用不上徒弟做什么的，如今的修仙界还没危险到那个程度。
那为什么还要收徒？
自然是为的道统和理念传承。
能一代代传承帮扶有序，以后同样善待后辈，将扶木峰发扬光大，就已经很令人欣慰了。
师兄没怎么收过来自徒弟的大礼——小礼倒是有，他也没有，所以师兄弟俩受宠若惊的同时，是真的不太好作措辞，总担心话说得不好听，伤了这孩子的一腔拳拳之心。
他们能看得出，她送这个，并非讨好奉上，而是当真在以真心回应这份师徒情。
两人心中的复杂心绪是傅长宁所不知的，但这一通话下来，她倒是彻底明白了两人欲言又止的点在哪里。
不过她并不认同。
“弟子明白的，只是师父无意，弟子却有心。”
这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
怀渊道君看着她，此前一直没开口的他忽而道：“今天麻烦师弟了，你先回去吧。”
乙崖真人：“？”
他气笑了，叫他出人出嘴，还不给他看结果是吧？
一边气笑，一边应是。
他走了。
再次留下师徒两人，面对面。
只是这回怀渊道君没有沉默，他似乎已经在方才漫长的时间里，思考好了措辞。
“你这个行为并不冒昧，飞仪之精也确实对为师有用，并非鸡肋。”
这是在回答她一开始的问题。
“但。”
但是来了。
“为师不会收，因为它对你更有用。万法天荷本身修习不易，你是筑基，好不容易修炼出一点成果，更应该保持这个劲头，争取在百年内学完。即便你手里还有，多两道总是更好的。虽然这个例子不太合适，但雪中送炭与锦上添花，总归是前者强。”
虽然说不是鸡肋，但这两个词的意思对比，已经很委婉说明一切了。
“比起这个，我更高兴你出来时，第一时间联系宗门报信。在你之前，你冯师姐，谢师兄，都没这个习惯。”
谢子寅外出七八年，一点消息也没有，前段时间才想起来给他发一封书信。换成旁的嘴毒的道君真人，大概都要问一句，你谁？
怀渊道君倒没觉得如何，但对比起来，还是更早报信的傅长宁，更令他熨帖宽心。
傅长宁：“……”
她能说自己也是被灵佩提醒后，才想起来的吗？
虽然时间更早，因为她是在秘境第二年，就记起了这件事，把它列入了待办事项。
但一开始确实没意识到。
倒是飞仪之精她记得，荆烟和蒋塬的刚到手，她便计划好了留两份给怀渊道君。
只是眼下，话到这个程度，她也知道怀渊道君是不会收的了，于是只好道：“弟子明白了。”
她将飞仪之精收起，另外取出一样东西来，“那这个，先还给师父。”
是那枚灵佩。
这个怀渊道君倒是没拒绝，哪个弟子身上还没点特殊际遇呢，这东西留在身上就相当于定位仪，离开羲皇秘境，在其他地方本身没有实质意义。
他的弟子，也不需要他事事、时时保护。
“那三枚护身符用完了吗？”
他想起来这个。
傅长宁点头，“用完了。”
两枚用在被荆烟和蒋塬追杀时的逃亡，一枚用在那个被撕碎的碎片缝隙。
怀渊道君像是有点追忆起了往事。
“这个传统，实则是你师祖留下来的，当年我去羲皇秘境，他也留了这样三枚符给我。不过为师运气不好，进去前就用掉了一枚，但进去后，没了其他人的追杀，似乎又还好。”
他最后加起来也只用了那一枚。
另外两枚，是在之后的修行生涯中，慢慢用掉的。
“你这回，看起来要危险得多。”
三枚都用光了。
傅长宁不想说自己招惹上两个疯子，蒋塬荆烟已死，尘归尘土归土，再提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道：“弟子在秘境中偶获一些机缘，有些地方不是太懂，不知师父眼下可方便解答？”
怀渊道君一顿，倒是发现了，这弟子孝顺、懂事和重恩是真的，但随时随地提起问来毫不客气，也是真的。
不过这也正是他此行来这的目的之一。
“在这之前，还有一桩事。乙崖师弟同我说，他那个姓田的弟子，似乎在你说的那个玉皇观里，受到过什么伤害，对身体本源和命数影响很大，提醒我记得也看一下你的。”
他让傅长宁上前来，握住弟子手臂，一股力道自然而然顺着经脉走向传开，与此同时，他周身散发出一阵奇特的彩色光蕴，将两人笼罩。
片刻后，放开。
“你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
傅长宁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怀渊道君都这么说，她便彻底放心了，“可能是因为弟子被困时间比其他人短很多，当时在秘境，有看到许多打斗中暴毙的弟子，之后弟子修炼和出手时便也留心着，但也没发生什么。”
“那就好。”解决了这桩心事，怀渊道君道，“还有什么不懂的？”
傅长宁于是操控双目变成青色瞳孔，又说明了当时那座孔雀石像，还有它目中之水进入眼睛的事。
“这东西用途不明，但那之后，弟子突然就可以看见成片的灵机了，还有一些特殊的东西。”
比如白小舟那双洞业灵眸的真身。
“你神通修习成功入门，应当也同它有关吧。”怀渊道君恍然，原来如此。
他细看了傅长宁这双眼睛，回忆了脑海中所有相关的资料，最后道：“你详细描述下那孔雀的模样。”
傅长宁一一说了。
怀渊道君沉吟：“那可能是只幽冥碧孔雀，孔雀明王的后代。我记得宗门中有记载，幽冥碧孔雀双目可以洞彻幽冥，应该就是这个缘故了。估计是石化年代太过久远，双目已经自然而然化水，被你吸收进了眼睛里。”
这是好事，师徒俩了解完毕，便迈入下一个。
关于傅长宁筑基中期的修为，重新择定灵炁变化，以及水木灵炁分开修炼的做法。
九姮的传承在这里起到的作用，她并未隐瞒，想要师父指导，修行路线这个事是瞒不过去的。
“所以你第一重水系灵炁变化，最后选的是深沉霸道的壬水龙息，第二重，则是冰夷一族的寒凉北溟之水之道？”
“对。”傅长宁道，“但第二重，应该还容纳了一部分玄武之寒。”
怀渊道君欲言又止片刻，道，“其实来之前，泽明师伯和我简单说过你的情况，所以我对你的灵炁修行已经有了大致了解，也并不反对你把水木分开修炼。但我以为，你第二重，走的是和寒水师伯差不多的路线。”
没想到，同为寒水，却相差这么多。
“我对你的第一重并不担心。”她那抹壬水龙息炼化多年，他指导她修行时是见过的，也清楚她的掌控力，“但第二重，不说修行适不适配，两重都和龙族挂钩，你可考虑过后续修行的问题？”
见傅长宁摇头，他便知道她对这个毫无了解。
“筑基期的灵炁变化，并不只维持在筑基期，往后也是要用到的，你当下修炼没有问题，日后金丹元婴，需要用到对应灵物，怎么办呢？去龙族手里要吗，还是去抢？”
傅长宁思绪瞬间空白。
不过她回神得很快，“弟子会想办法。”
怀渊道君便知道她不会放弃了，他无奈摇头，不过，其实也可以理解，换成谁，都不可能放过这样大一份冰夷传承。
怀渊道君这个时候心情还是很平稳的。
直到他发现，傅长宁的木系灵炁，似乎也异变得和龙族有关。
面前的弟子难得有点心虚，小声道。
“这回是青龙。”
怀渊道君：“……”
他怀疑，这弟子未来的道途，会和龙族有场孽缘。
不过倒是因缘际会，让他想起来另一件事。
“之前我同你说过的，去向沉水宗，帮你问炼体事宜的事，已经办妥了，这是那边给的一本心法，照着修习，可以更好地控制气血之力，至少在筑基期，不会影响你修行。”
傅长宁眼前一亮。
“多谢师父。”
接过心法。
怀渊道君摇头 道：“这心法我帮你看过了
修行要吃很多苦头 且与法修之路相去甚远 不过你既然连龙族的修行之法都能学 想来也没什么大问题。”
龙族的修行之法 可不是好学的。
这弟子看着不吭声 却是个能吃苦的。
“弟子明白。”
师徒俩针对傅长宁的修行疑惑 和神通修习中遇到的问题 又探讨了三四日 总算将傅长宁这几年来积累的问题都清空了。
怀渊道君最后问了句：“还有别的问题吗？”
心思已经转到大会的安排上去了 他这次来 另外还有任务。
“没有了 多谢师父这几日解答。”
傅长宁看出师父有事 正要告退。
怀渊道君另外想起一件事。
“对了 你谢师兄这次 应当也会来参加群英大会 不过会到得晚一些。”
子寅书信里同他说的 是争取在二月前赶到。
傅长宁动作一停。
“需要弟子做什么吗？”
“那倒不用 不过他这次耽误这么久 似乎是因为回家处理什么家事。他与你一样 都是南洲弟子 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 倒是可以聊一聊。”
浑然不知两个弟子已经有过接触的师父 热心提议道。
傅长宁面露微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