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4.幕后指向......
此时距离入微道君离开泽明道君的大殿,不过半盏茶时间。
花阳道君虽然一头雾水，剑宗的入微道君怎么会管到他这来，但也从那句“关禁闭”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都元婴了，自然不存在还像年轻时候那种关禁闭,但大概率是要闭关百年不得出了。
他总共才活几百岁？
一时肃穆正经了面容。
别说,他一旦正经起来,给人感觉便是极为认真靠谱的。
只是入微道君从不以貌取人,她也疑惑，花叶派年轻一代唯一一个元婴,还是花老宗主的后代,怎么是这个样子。
归元宗和他同辈的怀渊、昃尘，尤其怀渊,和他差不多大，人都独当一面多久了？
道门七宗同心同德,虽不至于亲如一家,但彼此确有联系,她实在想不通,也就懒得管，直接吩咐人照着办事。
两人以雷霆之势,将方圆几十里,上天入地,尽数搜查了一遍。
入微道君耽误的那点时间并不久，若是有什么布置,这么短的时间,决计来不及做什么拆除。
而两人最终也确实发现了一点不妥,但并非人为布置的不妥,或是抓住了什么人,而是在某座深山中，有一片花丛秘地，生长着大片令人飘飘欲仙的情-欲灵花，附近有引光鹿正在交-配。
花阳道君第一反应是否认：“怎么可能，师叔，你知道的，就算真到了此地又如何，我还能被这点药物迷惑不成？”
若是之前没折返，按照路线算，他们今日确实可能走到这座山来，但他花阳难道是傻子吗？
“你不会，那在场其他人呢？”
入微道君睇了他一眼。
“还有，再强调一遍，不要叫我师叔。”
花阳道君不吭声了，半晌才道。
“是，前辈。”
却又察觉不对，“可是就算有什么极其严重的事，前辈是如何查到我身上的？”
管天管地，还管他和年轻人交游出行吗？
这点，入微道君倒是并不避讳直说。
“水一道君病中亲自来信，叫人看着你一点。”
泽明的神通需要锚点，之所以在花阳身上也定了一个，是为了看有没有人主动跳出来撺掇他，给那边的花叶派新宗主继位捣鬼，从而影响整体大局。主要防备的是这个方向，看能不能捕到一条大鱼，谁知道大鱼没有，私德上，尽添乱。
“老祖她……”
花阳道君语气慢慢缓和下来。
老祖待他并不差，只除了宗主之位一事。入微道君把她的名头搬出来，花阳纵有不服气，也慢慢沉下气了。
“那便继续查，看看这东西到底出自哪里。”
这事并不好查，但两位道君都非眼界短浅之人，又各有神妙，花了点时间，还当真查了出来。
此物指向妖族，更准确来说，万妖境。
花阳惊怒，只觉妖族是否要重新插手人境，挑拨是非。入微道君却因为已经提前听过上次凉山城的妖族事件汇报，陷入沉思。
“咱们重新调查一遍。”
第二遍比第一遍更加细致，如篦子过了一遍，确实发现了一些新的蛛丝马迹，但都太碎了，没有明确的指向性。
即将离开时，天朦朦胧胧下起雨来。
一阵含着沙石的灵风迎面拂来。
花阳道君脚步顿住了。
入微道君问：“怎么了？”
“先前那里，可能确实有人。”
花阳道君语气微重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论断。
在入微道君表示疑惑后，当即将她来之前，约莫小半个时辰前发生的事说了。
他那时并不在意，什么英雄救美，美救英雄，爱怎么救怎么救，但此刻回忆起来，竟察觉出几分违和。
入微道君听完他说的，“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借英雄救美，拦下了你们往里边去，那人还有个同伙在，但你没察觉出来？”
“对。”
这是最大的违和。
当时那里无论是谁，花阳道君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就像灵姿那两个远远跟着的打手，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我那时以为是错觉，现在感觉像……灵族。”
这阵迎面而来的灵风提醒了他。
灵族在修仙界并不多，人境和万妖境都有分布，其中大部分是器灵，少数是天生地养的灵物。
但花阳道君两个都否认了。
“这两种我如何能认不出来？我指的是，师叔，不，前辈，就是那种，你懂的。”
他没有说，但入微道君确实懂。
一种在归元界并不存在的特殊灵族，玄影之灵，又或者说，界域之灵。
能够穿透不同界域，自由行走三千世界，本身寿数极长的一个种族。
他们确实能做到不被元婴发现，只要他们想，便随时处于虚实之间，哪怕修为只有练气，都能做到不被发现。
玄影之灵的成长需要一种东西，那东西在大部分中千世界已经灭绝，因此，如今的玄影之灵，只有大世界能够孕育出。
入微道君在这一刻，神色比之前凝重数倍不止。
本想打发走花阳道君，让他保守秘密，再警告几句，自己回去找泽明。
走之前停顿了下，“你和我一起去。”
把事说清楚，顺便人也别放出去了，免得又生事或是泄密。
半刻钟后，泽明道君殿中，花阳道君把事情从头到尾交代了一遍。
说实话，这位同为道门七宗出身的泽明师叔，比起入微道君，对他还要客气一些，但花阳道君在入微道君面前还敢不服气一下，到他面前，整个都老实下来了。
或许是因为道门第一宗的掌教代表的权柄。
也可能是他只是含笑望着他，甚至能在他交代完后，喊出一声师侄辛苦。
花阳道君承认自己认怂了。
情修本就不擅长战斗，两人还是前辈，入微道君实力能吊打十个他，泽明道君鲜少出手，没人清楚实力，但想来也差不到哪去。
两个人加起来，能把二十个他吊起来抽。
还好，这顿鞭笞最后没来，泽明道君让花叶派的老道君来领走了他，送去仙宫上一个住处“闭关”。
老道君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有些惊疑不定，泽明道君信得过她嘴严，但有些事同样不能说，只让她暂且安心，之后道门七宗会一同商量此事。
老道君忧心忡忡离开了。
两人这才迈入正题。
入微道君深吸一口气，“得联系一下那头了。”
这件事里透露出的最重要的点，从来不是有个疑似玄影之灵的灵族，可能在这件事里帮了他们。
而是，上界的人插手帮忙，是否意味着另一件事，那就是，本身的祸端，同样来自上界？两方势力在斗法？
本来这段时间的调查，处处指向万妖境，就已经足够诡异了。
紫阳有关虹脉那事，他们同样听说了，但也是调查无果。
所有事只有两个导向，要么机缘巧合，要么是妖族为祸。
傅长宁给的图案，他们已经找到了一部分来源，指向域外，但还没完全确定下来，如今看来，同样可以往上界去查，没准还要更快一些。
“自然是要联系的。”
本界有关百界战场和商议魔族的大会，当中存在上界的影子，且还出手挑拨人妖矛盾，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上界有人试图插手，袒护魔族入百界战场，不让归元界对其出手。
这是极不正常的事。
但不代表没有应对之法，道门七宗，短则几万年，长则几十万年发展，从来不是吃白饭的。
泽明道君难得叹了口气。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点。”
这些计谋，都是小计，阴谋诡计乃小道，造成再大影响，哪怕把这次会议直接闹崩盘了，它在事实层面上，也没法影响归元界，该做的事照样可以做，该拦的也都可以拦。
难道他们开这个会，当真是要争取全修仙界的意见不成？
会议从来只是形式。
就算全闹崩了，光归元宗一家，也有办法在万花大世界，把魔族栓死。
曾经对苏隐会长提议的不置可否，并非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而是，苏隐在考察他，他同样在看苏隐。
但从此刻开始，整件事性质就全然不同了。
若当真有人为了扶持魔族，插手到这个程度，这一切大概率只是个开始，往后百年千年，才是重中之重。
甚至于，泽明道君心中还有个隐忧。
做这一切，当真是为了那群域外天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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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起风了。”
如沙换了一身纯黑色的素衣，除了夜行衣，她难得穿这般深沉的颜色，但竟然并不突兀。
尤其身前绣了一片银色的蝴蝶，很衬她。
玄祁在一旁看着她，只觉得，她若是愿意放下执念，现在去上界，大概率能发展得挺好。
可惜天机者，大多放不下执念，非得解开才行。
莫非太衍洞真仪就是偏爱这种人？
他打量她的时间太久，发现了一件事。
“你另一只手，也变透明了。”
原本只有右手的，从右手臂，到右手掌。
现在，整只左手也这样了。
“虽说天机者在一些时刻，必定会遭受反噬，但如沙道友，你好像有点太严重了。”玄祁谆谆善诱道。
“当真不考虑现在离开吗？去了上界，我们有办法帮你挽回一下，不然继续拖下去，对你就不太好了。”
“目前没什么影响。”
如沙只回答了这一个问题。
不影响修行和施法，确实影响不大，但她已经没法双手现于人前，还有做许多事了。
万一哪天继续恶化到全身，便是药石无医。
玄祁不懂，不过他暗自做了个决定，若有那一天当真到来，为了组织考虑，他一定提前绑了人送过去。
再不管什么执不执念了。
此刻，自然是唉声叹气附和。
“成吧，听你的。”
玄祁化为灵风消失了，哪怕并不会被本界修士发现，他也不适合离有人烟的地方太近，每次如沙找他，都要来很远的地方。
有时路过的一阵风，一朵花，一捧沙，便是他。
如沙一人回了旬兰镇。
在离开玄祁后，她确实没再像之前那样苦大仇深，总是情绪冷淡、抽离，而是脸上慢慢有了点淡淡的微笑，直到看到师门亲近的人，变成灿烂的微笑。
等进了屋，这些笑或者不笑都淡下来，换作一种正常状态下的平静。
玄祁觉得她在这些人面前在伪装不痛苦。
但于如沙而言，在他面前，伪装得更多。
她并非当真时刻苦大仇深之人，不过是需要一个身怀执念、无法离去的天机者身份，合理合法地做一些事。
目前来看，效果还行。
这个后期大世界才出现的设定，于此刻的她而言，发挥了恰到好处的作用，解释了一切不好解释的，多出了助力。
还有，利用玄祁在场，委婉而曲折的引导。
整件事中，她并没有剧透，也没有暗示过任何不该有的东西，唯一的出格之处，不过是从妖兽手下救了人，劝返了一行少年。
但这也是利用玄祁得到的消息，结合先前发生的事和适合挑拨的目标，猜到的。
有了先前种种事端，没有她，这事也绝对会有人盯着。
而若是有人通过玄祁在场，错误脑补了什么，那自然也和她没有关系。
至少，如沙看到自己的左臂，心想，这个代价比她想的可小多了。
就是，她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归元界和她没有关系。
但师父有，逍遥阁有。
那些朋友也有。
她是这个故事的见证者。
但不再只是见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