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3章 “哥哥别怕。”......

人良法师追上来了?诡法师这么快就摆脱了船底舱东西带来的污染?

若有若无的法铃声逼近,卫厄一把抓住陈春华的肩膀,十指紧扣,要将它往身后的方向扯。然而,陈春华的身体异常阴寒沉重。卫厄竟然拽不动他。在越来越近的法铃声中,陈春华的脸部异化得越发青紫恐怖。

“我媳妇……我媳妇在喊我……”陈春华机械单调地喃喃。

它的身体往前倾倒,双脚在地上拖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刮磨声。

外头的‘人良法师’似乎一下子就根据这异响,锁定了陈春华、‘金生’两个异常打工仔诡僵身的所在位置。

上一秒,法铃声还若有若无地在船舱的另外一头回荡。下一秒,这阴恻恻的法铃声,直接出现在了卫厄、陈春华、‘花殢雪’三诡所在的船房外不到一两米的地方。法铃声响起时,卫厄的玩家面板闪烁了一刹。

陈春华的额头隐隐有黄符往外钻出。

陈春花的挣扎骤然加大,他浑身上下冒出浓浓黑气,卫厄抓着它的手,仿佛被什么腐蚀性极强的液体烫了一下。

瞬间,皮肉发黑,滴落出腥臭的血液。

【警告:玩家“卫厄”——兹啦——兹啦——】昏暗幽红的面板在卫厄面前闪烁,卫厄闪电般在腐蚀扩大之前收回手。

似乎是受腐蚀的影响,银发天师的动作卡顿一刹。此时,再要去拦陈春华已经来不及了。

在陈春华双手抓向船房房门,要将房门拽开时,一直微微低着头,只露出半张惨白脸孔的‘花殢雪’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陈春华的身后。它浑身上下,还湿漉漉地滴着血,白短褂黑长裤,柔弱无害得像个惨死的年少戏子。

但是,血水在陈春华黑指甲抓到房门前一刻,悄无声息地从‘花殢雪’脚下往前移动,直接覆盖住了整扇船房门。

噗呲一声,陈春华抓进血液层中。

下一刻,他的整个身体,都被厚厚一层粘稠的血浆包裹,原地变成了一个血人像,一动不能动。

卫厄的手指同时夹住包袱中发烫的破碎铜钱。

“嘘,哥哥别怕,”花殢雪覆住卫厄的手,它悄声道,“我只是让它不要被诡法师找到而已。”

“我帮你们的。”

幽幽的阴气自花殢雪纯白的假人口中吐出。

乳白的石膏液,自它非人的冰凉手指滑落,活物般爬过卫厄的手。溶化的石膏白液一覆过,卫厄手上被黑气腐蚀出的伤口,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船房里一片死寂,除了‘花殢雪’似有似无吹进卫厄耳中的阴风,再没有别的动静。

陈春华被血浆覆盖,船房外头的法铃铛声同时一停。

黑黝黝的船廊、淌满血浆的木门,

一点怪异的人影出现在木门底部的缝隙。船门里外都没有任何响动。但是,所有人都有种毛骨悚然的直觉——

外头的“人”正在阴森地、直直地窥视房间里头!

强烈的被观察感,甚至笼罩了直播间里的观众。透过‘花殢雪’弄出的血浆层,直播间隐约像是看见了一颗咕噜咕噜转动的诡眼——人良法师额头上的那颗眼珠,钻进了船房的木头里,往里瞧着。

‘花殢雪’的血浆层,阻挡了眼珠的窥视。

黑发垂直的花殢雪站在卫厄旁边,血液在它的脚下滚动。似乎是因为消耗过大,花殢雪原本就惨白的脸,石膏的质感比先前更重了。

仿佛它动用的力量过多,身体石膏化的速度越快。

直播间的画面在人良法师出现后,一直有时强时弱的扭曲模糊。人良法师绝对算得上是南洋副本开启后,出现的最诡谲的副本角色之一!眼见还没变成完成体的‘花殢雪’和人良法师对上,直播间一口气紧紧卡在了喉咙里。

铛……铛……铛,法铃又响了几次。卫厄和被血浆隔绝的陈春华都没有什么反应。

那种无孔不入的窥视感终于消失,船房外头的“人”缓缓地移开。

所有人直到这会儿,才能喘出一口气。

【四副本,三个黄袍法师怎么都这么强?】

【不是黄衣法师强,是强的法师才能穿黄衣。黄法袍是高功法师的代表。解道长已经是天师府的未来天师了,但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资格从师长手里接过这种法袍。更别提人良法师、黄衣道它们都是副本诡异存在时期的邪术士了!】

在那种窥视感出现之前,卫厄甚至没有将目光投往房间的船房方向——他有种直觉,门外人良法师额头的眼珠极为敏锐。哪怕隔着一层血浆,和那颗“眼珠”对上,也有可能被对方感知到。

蓝道袍的。

哪怕是在南洋,这种法袍上的潜规则,同样存在。

血浆哗啦落下,重新露出的“陈春华”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房间门。身上虽然不冒黑气了,但意识似乎还没从控诡符箓的影响中恢复。眼眶处的腐烂迹象,也没有减轻。整个诡看起来,比先前恐怖了好几倍。

卫厄用布往自己受伤过的手上缠了缠——花殢雪的石膏液,吸走了腐蚀他手掌的鬼气,但被腐蚀过的地方,还有隐约的刺痛感,没有彻底恢复。

他过去要看“陈春华”现在的状态。

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他。

“哥哥真关心他。”花殢雪幽幽道,“不像我,受伤了都没人看。”

卫厄:“?”

花殢雪:“会反噬,很疼的。”

伴随着它的话,花殢雪被石膏白液覆盖的人形,出现了穿梭蠕动的红绸。那些红绸似乎在往人形深处钻,‘花殢雪’心口处的血洞也越发狰狞可怖。

卫厄:“……”

卫厄第一次遇到副本里对玩家说自己受反噬,很疼的诡怪。对方虚弱的语气在卫厄听来,说不出的奇怪。

“没关系,只要能帮上哥哥就好了。”花殢雪幽幽道。

它口中是这么说,攥住卫厄的手指却没有松开。

卫厄:“…………”

银发青年冷着一张脸,和无辜虚弱的花殢雪僵持在了原地。

特殊关卡里,还没彻底变成被系缚人像的‘花殢雪’,无害得就像个十六岁的善良美少年。哪怕卫厄始终觉得哪里有说不出违和,但现在对上它毫无破绽且好意满满的话,卫厄也不能冒着给玩家新增一个仇恨阵营的恶灵的风险,贸然翻脸。

僵持了几分钟,

卫厄冷着一张全天下欠我一千万的脸,毫无感情地往“花殢雪”石膏人形淌血的心脏破口关照了一眼。

然后,卫厄毫无感情地抽出张纸,往“花殢雪”心脏的破口一贴,便算作关照过了。

【少年“花殢雪”感觉你对它的关心,非常敷衍,可它是个好人,它原谅了你的敷衍。】

【提示:副本怪谈的感知关系恶灵厉诡的好感度,请玩家谨慎对待!】

两条提示一闪而过,船房中的卫厄:“…………”

他在现实连活人都没关心过几个,进副本居然还得关心起诡怪了。

***

人良法师和古怪响动、楼梯上的血影,证明了贵顺号底层船舱在夜晚的危险性。别说“陈春华”意识还没恢复了,就算陈春华意识恢复了,现在也不敢再说离开船房的话。

‘花殢雪’跟个地缚灵一样,半隐半现地跟在卫厄身后。

等待陈春华恢复的过程中,卫厄将花殢雪的戏箱子里翻出的唱词本、船票、合照又检查了一遍。

看到船票日期时,卫厄的眉头轻微地皱了皱。

陈春华特殊剧情关卡里的夜晚,毕竟不是真正的【夜晚模式】。和傍晚到夜晚的时间过度,跳得非常快一样。在卫厄默数计时到七千多时,船房门底的光线,发生了变化——黑暗褪去,黯光渗入。

系统提示,特殊剧情关卡的夜晚已结束,请玩家协助“陈春华”完成当一个好人的心愿!

【“陈春华”的媳妇中意他是个好人,他要为媳妇当个好人。】

【好人不能看着好心的女学生小姐死去。在再次撞见杨霖和贵顺号经理串通的一幕,听到他们决定很快动手的消息后,“陈春华”想要铤而走险,告知女学生她情人和贵顺号的图谋!】

【唯一的问题是——】

【无面无名的普通人,能够在贵顺号上,当成这个平凡的好人?】

【提示1:“陈春华”看见了它们的死。】

【提示2:“陈春华”和你的时间都不多了。】

阴绿的副本文本自面板上消失,卫厄的视野略微恍惚一刹。下一刻,他听见角落里传来“咔嘣”、“咔嘣”,骨头关节响动的声音。卫厄转过头,看见陈春华在变亮的光线里,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跟睡了一觉似的,打着呵欠“苏醒”。

他的身影有些佝偻,背有些驼,是常年干苦工留下的痕迹。

陈春华的身体正在飞快地变回白天的正常模样。但卫厄能够看见,陈春华的脚,脚背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黑色。仿佛他整个人正在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转化。

副本提示,陈春华和玩家的时间都不多。

卫厄的目光微沉,他冷静地扫了陈春华的脚一眼。

像这种特殊物品触发的角色关卡,副本不会给玩家太多时间,去细细搜索副本角色过去的故事。时间线会被高度压缩,玩家想要破局,就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抓住尽可能多的信息,从最关键的地方入手破局。

提示2在暗示,陈春华的异化速度会不断加快,玩家必须在它异化之前,打通关卡。

可到底是什么,导致“陈春华”的异化?

卫厄的思维急转,同一时间,他的视线掠过了房间里的另外一个诡——

‘花殢雪’在船舱房门底微微亮起时,往后退了退。它昨晚明明请求进来的人,“救”它离开船房,这时候,却没有率先靠近通往自由的门。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行动不对,‘花殢雪’只轻微退了一下,便又停在了原地。它被黑长直头发覆盖的脸,微微低垂着,只隐约露出张虚假的白脸。

“唉,我咋在这睡着了?”陈春华揉了揉眼,疑惑不解地问。他像是完全忘了夜晚时段发生的一切事情,左右一看,便惊慌失措,“我、我不敢偷偷进船房的啊,年轻仔,年轻仔你可一定要帮我跟贵顺号的客头们讲!”

“别说话。”陈春华刚惊恐地要去拉房门,卫厄便喝止了他。

——船廊外头,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和夜晚时段响起的脚步声都不一样,这是两个人一块儿朝这边过来的声音。

花殢雪提到过,贵顺号的人,每天早上、傍晚,都会进它的房间一次,往它的白石膏泥像里钉钉子。

现在响起的这脚步声,恐怕就是过来钉钉的人。

陈春华听到脚步声,额头冒出了汗,原本就有些凹陷发青的眼珠,更是神经质地颤抖着。他们这些下南洋的契约工,都是背负一家老家的希望,去南洋给家里的人拼一条新生路的。陈春华比任何人都怕被扔下贵顺号。

七米、六米、五米……

脚步声越来越近,晦暗的房间里,‘花殢雪’像是忌惮似的,已经退到了房间最阴暗的地方。

夜晚时段切换成白日时段,特殊关卡中的花殢雪和现实贵顺号的鬼怪一样,都遭受到了某种压制。它脱离的血棺材里,血液降低了一半。血液没有卫厄开门刚看见时,那么猩红,有些发黑发干。

贵顺号来做日常邪术的人更近了!

陈春华双手发抖,身体打颤,似乎只要打手们一开门,他就会立刻扑通跪下去,求对方不要把自己进船房的事说出去。

在这逼近的脚步声中,卫厄不仅没有退到房间便于躲藏的角落,还向前几步,直接侧身站到了船房门后。上前的过程中,一柄掉在棺材附近地面的铁凿,已经被卫厄无声无息地摸到了手里。

目睹年轻仔手下垂,微微掂着凿子的陈春华:“?”

这是要……

陈春华还没反应过来,船房的门已经被两个人一块儿撞开了——两个和“旧贵顺号”里空间一样打扮的贵顺号打手,合力抬着一桶沉甸甸的血,骂骂咧咧地踹门而入。也就是在他们进门的一刹,侧靠在门附近的卫厄手起凿落。

凿子凿开椰壳般,有些沉又有些凝滞的闷响炸开,

刚进船房的打手之一连声闷响都来不及发出,脑壳已经被卫厄手中狠辣异常的凿子,扎出了一个深洞。血浆迸溅中 卫厄抽凿 朝着另外一个打手的脖子扎去。又是一声闷响 简单的石雕工具 在卫厄手中发挥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作用。

——人的脖子处 不仅有颈动脉 还有气管。

凿子反扎进去的一瞬间 第一名打手的气管被洞穿 血和冰冷的凿头嵌在气管和颈骨之间。第一名打手的眼珠瞪得核桃般大 血丝爆起 他喉中怪响不断 却发不出一声完整的警告。

血从打手脖间喷出 身体向前扑倒。在两具尸体倒地的前一刻 船房房间角落的‘花殢雪’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卫厄附近的阴影中。

发黑的血浆和红绸从地面升起 缠绕住了沉重的尸体。

尸体无声无息地落到地面。

而房间里的陈春华已经看傻了——眨眼之前 卫厄这个年轻仔和另外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心脏都破了口子的人 一块儿杀了两个大活人。

那可是俩个大活人啊?还是贵顺号的人 这要是被贵顺号的经理客头们发现 还有他们的活路走?

“走。”卫厄低声。

陈春华再木讷再傻 也知道和自己一块儿的年轻仔杀了贵顺号的人。自己要是不是跟着一块儿跑 等贵顺号的其他打手来了 发现了 他也一样是个死。尽管双腿已经在哆嗦了 卫厄一说走 陈春华还是麻利地拔腿。

卫厄将两具尸体踹到房间门后 尸体手中装满血的木桶 被换到卫厄手中。

陈春华到房间门口时 他还下意识往房间另外一侧瞅了瞅 看另外一个心口开洞的少年仔 有没有跟出来。

‘花殢雪’在卫厄出声时 鬼魅般地跟到了卫厄背后。

它阴寒的呼吸几乎落到了卫厄的后颈 一张惨白的脸 在晦暗的光线中半明半暗。它声音细细的、幽幽地、格外让人垂怜地:“哥 我出这个房间就跑不动 你能不能背着我?我很轻的

 

不会连累你的。”

 

肉眼不可见的黑气被吹进卫厄的耳中

‘花殢雪’的请求在这一刻 仿佛成了最需要帮助的事

卫厄的面板轻微地闪烁

卫厄没有回答 但在下一秒 ‘花殢雪’已经悄无声息地附着到了他的背上!两条长长的、惨白的手臂 环过青年的脖颈。假人似的石膏白脸自青年的颈侧露出 看似无害的唇角 浮起一丝诡谲的弧度。

直播间的画面微微扭曲 在其他人看来 就是卫厄自己主动停下 背起了‘花殢雪’。

‘花殢雪’好感度上升的提示弹出 花殢雪身上直播间看不见的浓稠诡气 无声无息地朝着银发青年环绕。就像层层叠叠、看不见的绸布 要把青年缠丝缚茧般 和它包裹在一起。

眼看着 ‘花殢雪’就要借卫厄离开这间怪异的船房。卫厄忽然握住一样从血桶里抽出的东西 闪电般往后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