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糖糖

    “徒徒……”一阵清风徐来,玉尘师尊的声音极轻,却染上了浅浅的失落。

    他就在高塔之上,看着那抹单薄瘦弱的身影,渐渐看不到踪迹,他整个人仿佛从看不到夜染之时,突然也变得飘渺起来。

    在暖阳笼罩当中,周身似云若雾般镀上了朦胧的光晕,好似水云塔上的风只要再大些,便会随风而散落成殇……

    夜染,早些回来,为师,在高塔等你。

    其实,如若你不回来也罢,师尊得遵着自己师尊的遗愿走上一条不归路了。

    那路的尽头便是无间地狱,不知为何,最终为师的下场竟然会在无间地狱里,永不超生……

    染儿,你若知晓了,会不会心疼为师那么一秒。

    为师天地而生,日月仙灵所化,无父无母,无兄弟同胞,自诞生起,便被困于高塔,亦无知己朋友,从幼时便被日夜教导,要忧生灵,忧万民,忧天下。要悲世间疾苦,悲众生不易。要怜天地,怜日月,怜三界悲苦。

    为师从刚会走路起,开始被戒尺鞭策。不可有七情六欲,不可贪生,不可怕死,不可畏惧,生何欢,死何苦。

    为师不够聪慧,为师不懂变通。

    为师此生未下过高塔,唯一破例的一次,便是匆匆下塔,抱回了离塔不远的你……

    皆因,为师在高塔上看着,你从云雾山底往上攀爬,下着大雪,你却是一直一直向我走来,那么坚定不移,甚至没有踏错一步。

    你花了整整五天,走了一半云雾山,为师便花整整了五天,看着你走了一半云雾山………

    为师当时就在想啊,如若,你是为了为师而来,那么为师这条命,也是可以舍给你的。

    从来没有人,如此坚定的选择玉尘。

    我便在塔上看啊,盼啊,祈求着你不要迷路,不走远,不要停,不要放弃,祈求着你向玉尘走来……

    如若你是为我而来,只要走进这高塔,你便是我的人了。

    十天十夜……看着你一步一步距离我越来越近,那么坚定,那么决绝,当真未踏错一步,玉尘千年未动的心啊,便突然起了波澜……怎么静都静不下去……

    可就差最后几百米了啊,你却倒下了,挣扎了数次,都未起来……

    便被越来越越大的风雪覆盖。

    为师便顾不得誓言了,顾不得自己的师尊了,便出了塔,前去寻你。

    将将到了你跟前,你便紧紧抓着为师的云袍,怎么也不肯松手。

    你不知为师面无波澜,心底却是多么欢喜。

    你竟真是来找为师的。

    那时你染满风雪,看我的第一眼,便抓着为师的衣裳,叫着为师的名字…

    你说……

    “仙师,救我。”

    紧接着便是,“您不要走,救救我,好不好。”

    为师就是为你而来的,就是为了救你,怎么舍得走呢,为师看你伤痕累累,便抱起了你,你却颤抖着,一脸卑怜自哀的同我说,仙师……我脏……

    怎么会是脏的呢,你是来寻为师的,你为了寻为师,幼小孱弱的你啊,十天十夜,那么艰难,穿过了整个云雾山,走到了水云塔下,为师怎么会嫌你脏呢,你就是玉尘的人啦。

    你在为师怀里竟睡了,睡着的时候,同为师说。

    “族长说,山上,有高塔,……高塔…有神明…,神明……爱世人,……也会……爱夜染……”

    原来真的,你万水千山的来寻我,竟是家人支持的。

    为师就在想啊,怎么寻个缘由,能把你留在塔内。

    当时为师懊恼极了,为师若是女子,便非要嫁于你,留你一生,你若是女子,为师便强娶了你,疼你一世。

    可你我都是男儿啊,为何你我都是男儿啊?

    让为师寻个什么缘由,能长长久久的留下你,再三思索,那你便当我徒儿吧,也不知师徒,可以一起走多远,你又能陪我多久多长……

    可终究,能陪一日,便一日,能陪一月,便一月,为师会同你过好每一日,每一月的。

    可才不过几日啊,为师便要踏入自己师尊留给的绝路了,虽然为师不知那绝路如何,但是为师,肯定要走下去的。

    那时你师祖的遗愿,玉尘也冲天地发过誓言的。

    为师想做,染儿的神明,做,世人的神明,做染儿最喜欢的模样,悲天怜人,温暖和煦,救世人,护众生……

    昨夜,为师仙灵受污,且往后日日夜夜会变得更加难以控制,为师,突然便有些惧怕了,昨夜便伤了你,你乖巧的不知躲避,还忍着疼,把为师背了回来。

    那往后可怎么办啊?

    为师,不想等,现在便去找你师祖问个清楚。

    染儿,你若回来,莫要忘记给师尊买糖,你的师祖啊,他诓了为师一辈子,都没给玉尘,吃过一颗糖………

    …………

    “师父…尘儿想吃糖糖!”

    “好,为师回来带给你!”

    “师父,尘儿今年可以吃糖糖么?”

    “尘儿乖,你且等我回来,带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