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化领主迎着风烟大步来

第749章 调动他们

一个漫长而煎熬的上午,联军大营内气氛凝重,接连送达的三份战报如同三记势大力沉的闷锤,狠狠砸在三位国王的脑袋上,砸得他们晕乎乎。

最为关键的海上生命线被无情斩断,数千名精锐翼骑兵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敌军精锐援军携带着大量宝贵的军需物资,已成功突破封锁,源源不断地进入了红水车村要塞,使得原本就易守难攻的堡垒守军实力骤然倍增,防御态势更加稳固。

与此同时,战场清理工作也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进行。

在河对岸,战死的翼骑兵尸体被剥去所有盔甲、武器等有价值的装备,这些战利品连同战场上缴获的其他可用物资一起被运进了要塞。

而那些尸体和奄奄一息的重伤员,则被刻意地摆放得整整齐齐,如同接受检阅般陈列在河滩上。

随后,一位身着光明教会袍服的随军神父被派往皮亚斯特王国军营,他们可以派人空手前去领回己方的伤员和阵亡者遗体。

这不仅仅是寻常的通知,更是一种赤裸裸的心理威慑,一种对联军士气的冷酷打击。

下午时分,经过随军神父的奋力救治,几位重伤的翼骑兵挣扎着苏醒过来。

他们气息奄奄,断断续续地拼凑起零碎的记忆,带来了第四个,也是更加令人心悸的不安消息。

“来的不是韦森军?!”

鹿皮大帐内,考斯道夫、卡西米尔和斯内尔曼三位国王几乎在同一瞬间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们刚刚经过一个中午的激烈讨论,得出的初步结论更倾向于韦森军采取了分兵策略:一路在西面进行牵制骚扰,另一路主力则如同雷霆出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河对岸的翼骑兵并成功增援要塞。

若非如此,实在难以解释数千身经百战的精锐翼骑兵为何会败得如此迅速、如此彻底,几乎连像样的抵抗都未能组织起来。

被士兵小心翼翼抬进大帐的是一名低阶军官,他脸色惨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微弱,艰难地说:“是……是骠骑兵……领头的……是那个‘血女人’……”

他无法辨认出另外两支参与围攻的军队,但奥斯马加帝国的骠骑兵却是极熟悉的,还从那身蔷薇铠甲认出了是玛丽带队。

苏奥米王国的位置地处边缘,斯内尔曼对遥远而庞大的奥斯马加帝国了解有限,闻言不禁紧锁眉头,困惑地问道:“‘血女人’?那是什么人?”

卡西米尔面色凝重,沉声回答:“奥斯马加帝国护国公玛丽,安娜女皇的亲妹妹,帝国新军统帅,同时……”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说道:“……也是腓特烈·冯·韦森的情人。”

玛丽的出现,瞬间将这场局部战争的复杂程度和潜在规模提升到了一个令人忧虑的层级。

奥斯马加帝国,这个古老而庞大的帝国巨兽,虽曾显露衰颓之势,却从未真正死去。

近两年来,在腓特烈的暗中支持下,安娜女皇推行了一系列强力而卓有成效的改革。

政治上大力破格提拔有才干、有野心的少壮派军官和官僚,同时将那些保守无为、阻碍变革的旧贵族巧妙地调离权力中心,让他们回领地搞工业赚钱。

这一举措既稳固了皇权,又暂时缓和了内部尖锐的矛盾,同时极大地刺激了帝国经济的复苏。

这个古老的帝国,一时间呈现枯木逢春犹再发的景象。

卡西米尔心中疑虑的阴云急剧膨胀,玛丽亲自率领帝国骠骑兵出现在这片战场,究竟是代表她个人和安娜女皇的意志,还是意味着奥斯马加帝国政府已经正式与韦森公国联手,公开介入了这场战争?

如果是前者,那么她带来的兵力可能相对有限,只需将其视为一支需要高度警惕的强大机动力量即可。

但如果是后者,情况就变得极其严峻了。

奥斯马加帝国那近乎无穷无尽的人口潜力,再加上韦森公国深不可测的财富和物资供应能力……且不说帝国可能动员的数万甚至十万级的大军压境,仅仅是帝国境内那些顶尖的强者们——无论是成名已久的军队统帅还是宫廷法师——若受雇于财力雄厚的韦森,以赚外快的名义前来参战,就足以彻底打破目前战场上的僵持局面。

而众所周知,富可敌国的韦森公国,恰恰拥有支付这种天价佣金的雄厚财力。

同样熟悉奥斯马加帝国底蕴的考斯道夫,显然也想到了这至关重要的一层。

作为这场战争的主要发起者和核心主导者,此刻后勤命脉被拦腰斩断,前线敌情在一片迷雾之中,沉重的压力如同巨石般压在他的肩头,危险的阴云前所未有地笼罩着整个联军的前途。

“当务之急是稳住后勤,确保大军不溃,”考斯道夫强压下内心翻腾的焦虑,率先提出应对方案,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必须立刻行动,从我国北境的大营,用我们自己的运输船队,紧急调拨粮食物资过来。”

万幸,联军目前仍牢牢掌握着制海权,这是他此刻唯一能迅速动用的资源。

尽管这意味着斯维里埃王国要独自承担起巨大的损耗和风险,但为了维系这个在重压下已显脆弱的联盟,他必须率先付出沉重的代价。

解决了最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考斯道夫立刻将话题转向更为关键的战略层面:“诸位,我们有一个核心问题要解决。”

“莱茵联盟的援军,为何选择冒险进入要塞增援,而非接应里面的残兵败将突围撤退?”

“他们此举的真正战略意图是什么?”

洞悉敌人的思路,是制定下一步反制策略的基石。

斯内尔曼眉头紧锁,思考片刻后,直截了当地分析道:“要塞里的人,无非两条路:死守到底,或者伺机突围撤离。”

“若是选择死守,”他伸出第一根手指,“那么他们就是把自己当成了诱饵,死死钉在这里,目的是牢牢拖住我们的主力大军。”

“同时,他们切断我们的补给线,就是想利用时间,拖垮我们,让我们因缺粮而自行崩溃。”

“若是想走,”他伸出第二根手指,“那就说明援军进去是为了整顿要塞里那支士气低落、建制混乱的败军,避免重蹈上次鲁道夫仓促突围导致全军覆没的覆辙。”

“他们想要组织一次有序的、有充分准备的撤离,最大限度保存有生力量。”

“但现在最麻烦的症结在于,”斯内尔曼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另外两位国王,“那支韦森军主力至今仍然隐藏在暗处,像一条致命的毒蛇。”

“这导致我们时刻担忧背后被偷袭无法集中全力进攻要塞,也担心落入精心设计的圈套不敢轻易调动主力去追击可能突围的敌人。”

“他们甚至不需要直接发动进攻,这种无形的威胁本身就足以让我们束手束脚,举步维艰。”

考斯道夫和卡西米尔都面色沉凝地点了点头,认为斯内尔曼的分析一针见血,切中了当前困境的要害。

暗处强敌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确实比正面的强攻更令人感到窒息和煎熬。

“我有一个想法,”考斯道夫打破了短暂的、令人压抑的沉默,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如同黑暗中的雪狼,“既然这支隐藏的韦森军是我们当前最大的潜在威胁,那么,我们能否设法将他们调走,让他们不得不离开这片战场?”

斯内尔曼和卡西米尔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屏息凝神,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计划。

考斯道夫走到巨大的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南方一个关键位置,继续说道:“目前莱茵联盟能动用的主力精锐几乎都被我们吸引到了红水车村周围这一带,那么,作为莱茵联盟西北方向最重要的核心堡垒和经济命脉,更是莱茵联盟军队撤退终点的汉马城及其周边富庶地区,其守备力量必然前所未有的空虚!”

“我们可以秘密派遣一支以骑兵为主力的快速部队,”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长途奔袭汉马城地区!”

“我们的目的并非强攻那座坚城,而是在其周边富庶的城镇和乡村进行大规模的劫掠、焚烧与破坏,制造巨大的恐慌和混乱。”

“汉马城遇袭、后方遭受蹂躏的消息一旦传开,莱茵高层必定震动,担心自己唯一的退路丢失,后方民心士气也会遭受重创。”

“为了确保自己逃跑的目的地不会被我们先一步占领,他们最终被困死在这片大地上,他们很可能会被迫命令韦森军分兵,甚至主力回援汉马城!”

考斯道夫的目光炯炯有神,扫视着两位盟友,最后说道:“只要他们能被调动,能撤走一部分兵力,哪怕仅仅是一支主力师,我们在红水车村正面所面临的巨大压力就会大大减轻。”

“失去了这条毒蛇的致命威胁,我们就能更从容地集中全部力量,以雷霆之势,先彻底解决掉要塞里这个该死鲁道夫!”

斯内尔曼和卡西米尔陷入了长久的、凝重的思考,反复权衡着这个计划背后巨大的可行性、潜在收益以及伴随的巨大风险。

最终,两人缓缓地、沉重地点了点头。

面对那支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的强敌,这似乎是打破僵局、化被动为主动的唯一可行之策。

让如此危险的敌人远离主战场,总比让他们继续潜伏在侧、随时可能发动致命一击要好得多。

一旦成功调动了韦森军,或许就是他们彻底铲除红水车村要塞这个心腹大患、扭转战局的绝佳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