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两难的抉择
酒过三巡，三个小将开始轮番向宴霜敬酒。
三个年轻人对他在南洋那三个月的生活十分好奇，打听的都是南洋风土人情和坊间奇闻轶事。
其实宴霜在南洋几个国家的三个月生活，并没有接触到普通百姓的生活，更别说坊间的奇闻轶事，他每天都在周旋于几个国家的大家族的博弈中，游说南洋国家重新开通商贸航线。
但事关他国的国事和大家族的利益，谁也不想让对方的利益多于自己，这就造成了利益分配不均，大家族间兵戎相见就成了家常便饭。
而宴霜既要绞尽脑汁谈合作，又要想方设法保命，还不能得罪那些大家族，难度可想而知。但这些已然过去，过程虽然凶险，好在结果还算圆满。
叶明远忽然问：“开通海上商路后，下南洋的船会遭遇风暴吗？”
宴霜诧异地看着他，心想，叶家这年轻人对生意确实有些想法，想了想，说：“南洋风暴很多，季节性飓风常出现在夏末初秋，也就是现在。我下南洋的三个月也正是海洋飓风频繁的季节，对咱们商船以后的航行路线倒是有些借鉴作用。”
周宏儒立刻坐直身体，问宴霜：“六爷，可有办法避开风暴路线？若南洋航运途中的损失太大，那条航路可能要搁置啊。”
宴霜笑了笑，道：“我这次去南洋谈判，其实也考虑了这个问题，走越南菲律宾航线，八九月的飓风较多，不宜行船，不过若是绕道走暹罗那条新航线，就能避开这三个月的季节性飓风，安全性高，但成本也会相对高一些，各有利弊吧。”
“暹罗？”周宏儒眸光微动，诧异道：“六爷这是又谈了新航线？”
宴霜微微点头，这条航线是他经历下南洋时的海上飓风后，思考再三，决定秘密开拓的，连四哥都不知情。
海洋航线本来就危险，若是把菜都放在一个盘子里，容易血本无归，若是能开通内河航线或内海航线，避开风暴海域，则更有利于航海生意。
但相对的，内海绕路确实比直航路线的路程远，成本高，各有利弊，就看眼前这三人如何选择，不过他也有方法解决。
宴霜解释道：“其实想要减少航程成本，可以选择错峰航行，比如在非飓风季节，也就是避开七八九月份的飓风期，加大批量直航越南和菲律宾等国家，而在飓风季节可以绕到暹罗，就算成本会增加，但是也能利用非飓风季节的部分利润平账，我觉得这个方法有利可图，航行安全度也更高。”
周宏儒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眸中透着震惊，顿时站起身，举起酒杯，对宴霜说道：“还是六爷想得周到，我们三人以后就跟着六爷了。”
“是是是，我们以后都听六爷的，您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
“对，六爷，我们在南洋的货，还望您多关照。”
宴霜笑道：“应该的，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旁边的三位年轻人听了宴霜刚才的那番论断也佩服不已，尤其是王静云，眼眸闪闪发亮，对宴霜有着一种异样的崇拜。
酒桌上的气氛顿时再次热络起来。大的敬完小的上，总之不能让宴霜的酒杯落在桌上。
渐渐地，酒足饭饱，宴会也接近尾声。
周宏儒三人的意思是让宴霜别回去了，下榻他们的酒店休息。
但宴霜笑着婉拒了。
他穿上大衣，带着些许醉意，在周宏儒三人的搀扶和三个年轻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出包间......
而此时，市区医院。
医院大堂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北风呼呼吹进来的落叶，透着一股萧瑟之感。
慕幽笛看着手中的诊断书，陷入极度的矛盾和痛苦之中。
刚才医生给她做检查的时候，说过她的腰伤伤口太深，穿透了肌肉层，已经伤及腰椎，况且伤口并未真正痊愈，里面甚至开始脓肿，导致她时常感到隐隐作痛。
医生提醒她，现在她怀孕一两个月可能不显怀，尚能承受，但超过四个月，随着胎儿增大，腰部承受的压力会越来越重。这道伤，会严重影响胎儿的发育空间。
更重要的是，若是伤势继续恶化，到了分娩之时，她的腰部根本无法承受那样的压力。到时候，不仅孩子可能保不住，她自己也可能丢掉性命。
后面的话慕幽笛听不清了，耳边嗡嗡作响。
她是杀手，本就是踩着生死线走过来的人，曾经不惧生死，可偏偏轮到她的孩子时，就没了这份侥幸？
“医生，没有别的办法吗？”慕幽笛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乞求看向医生。
“除非治好腰伤，才能继续妊娠，但普通药物治疗慢，是药三分毒，对孩子的发育也不好......原本最佳方法是手术，但您如今怀孕一个多月，尚处于危险期，并不适宜做手术，确实两难。”
最后，医生摇摇头，“我建议你先打掉这个孩子，治好腰伤之后，养好身体再要孩子。但，这只是我的建议，孩子是去是留，你慎重考虑。”
‘打掉孩子’这四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直插进她的心窝。她恍惚地接过那张诊断书，恍惚地走出诊疗室。
诊断书的纸张很轻，但在她手里却重如千斤。
走出诊室，她在大堂的木条凳坐下。
淡淡的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北风灌进大堂，使得她眼中的眼泪瞬间冰冷。
她低下头，抬手轻轻抚上小腹。那里还感受不到胎动，但她知道，那个小生命还在悄然生长，他期待着跟她见面。
这是她和宴霜的孩子啊，如今宴霜杳无音讯，她怎么割舍得下？
她可以放下枪，唯独放不下这两个亲人。
可是现在......
诊断书在她手中微微颤抖。
她盯着上面那些冰冷的名词：腰椎损伤、妊娠风险、终止妊娠建议......老天爷似乎在考验她，让她做出选择。
她该听从医生的建议，放弃这个孩子，保住自己的性命吗？
不，她不会放弃孩子。
她决定一边治疗一边妊娠，等到胎儿稳定，再考虑做手术，最后冒险生下孩子。
慕幽笛擦擦眼泪，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杀手的世界没有眼泪，有了眼泪，枪就不稳了。
她拿着诊断书，站起身，迎着呼呼灌进来的北风，走出医院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