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负荆请罪！
黑水部族被灭族了。
在这东北之地，它虽只是一个很小的部族，但也是人所共知的。
谁曾想，在那位大明皇帝刚来，就先拿它开刀。
一些小的部族听闻此事之后，惶惶不安。
因为他们前些年，也曾做过像黑水部族那样要挟官府的事。
只是这两年，听说大明的新君文治武功，乃一代明君，他们心中忧惧，这才停止。
而不像那黑水部族依旧猖狂，它的覆灭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怪他们太过贪婪，自大，一点也不懂得收敛。
没看到连北方的瓦剌都臣服了吗？
那一对兄弟简直是被猪油蒙了眼，浑然不知道自己招惹下如此的泼天大祸。
当然，既有庆幸者，也有愤怒者。
比如与黑水部族关系较近的靺鞨一族的首领听闻此事就是惊愤交加。
要知道黑水一族，其实还是与他们一族有些血缘，而且还一直依附着他们。
可谁知，现在那位大明天子，竟毫无征兆地直接把黑水部族给灭族了。
这怎能不令他又惊又惧又怒？
但他也知道，以他们部族的实力，哪怕加上所有的依附的小部族，也难挡大明铁骑两个回合。
再者，在他们部族中，心向大明者并不在少数。
所以，哪怕事先知道大明铁骑要灭黑水一族，他们也不敢阻拦，更不用说去派遣援军了。
可让他就这么咽下这口恶气，他又不甘。
要知道那黑水部族的首领，还是他的女婿。
他的外孙可是下一任黑水首领，可如今却都死了。
“首领，大明欺人太甚，他们征讨高句丽，不但让我们出兵出钱不说，还动不动都拿我们开刀。”
“对，大明皇帝这样做，究竟是做给谁看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首领，我们绝对不能咽下这口恶气。”
大厅里，靺鞨部族的高层们一个个义愤填膺，似乎下一个要被灭族的就是他们。
众人争论了片刻之后，看到首领冷着脸，一言不发望着他们。
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的言论，有点太过火了。
他们靺鞨一族，虽是仅次于女真的大族，又有很多的附庸的小部族，但心向大明的人却是不少。
若真惹恼了大明朝廷，以如今这个雄主皇帝，只要他一言，很有可能看似铁板一块的靺鞨部族就会分崩离析。
强大到如草原上的瓦刺，都要向这位大明皇帝臣服，更遑论他们了？
他们的兵力满打满算，也才只有数万人而已，甚至连瓦刺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如此差距的实力，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敢与大明叫板呢？
理智占据了上风之后，他们俱都沉默了下来。
“本首领知道各位的愤怒，但如今已不是两年前的局势了。”
此话一出，众人就明白了首领的意思。
两年前的大明，昏君执政，奸佞当道，大明国各地的异族俱都有雄心壮志的首领，他们一个个兴奋异常，就等时机的到来。
特别是听说朱祁镇被俘虏之后，他们更是厉兵秣马，随时跟进，要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建立一番伟业。
谁知，大明的当今皇帝竟横空出世，并且力狂澜，不但扭转了乾坤，更是挫败了也先的入侵。
仅用两年的时间就令整个大明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
如此英明的天子，怎能不令这些异族人感到心惊后怕。
所以，他们也都默契地再次蛰伏了起来。
就连强如建州女真的帖木儿，都温顺的像小绵羊一样，他们又怎敢有异心？
“难道就这样算了？”
有人还是忍不住问道。
一听此言，木镇顿时怒了：“难道还要大明皇帝亲自来谢罪不成？”
木镇见众人再次沉默了下来，无奈道：“黑水一族被灭也算他们自作自受，我早就告诫他，要收敛收敛，他就是置若罔闻。”
“不过此事也不能就这样算了，本首领这就去找三大女真首领的商议，定要大明给我们个交代。，
众人听到首领这话，心中的怒火这才缓和不少。
“对，此事不能就这样罢了，否则下一个被灭族的又不知是谁？”
“我们各族同气连枝，必须让大明给我们个交代。”
与此同时，朱祁钰此时正在营帐里，嘉赏此战的赵金等将士。
“此次朕亲征高句丽，赵金这首战打出了我大明的士气，威风，该赏。”
众将听到之后，连连称赞。
“是啊，赵将军虽年轻，但有勇有谋，真的不世良将啊。
“相信在接下来的战事中，赵将军定能继续为我大明建立不世功勋。”
“真乃虎父无犬子啊，他祖父和父亲都深得先皇的看重，如今可谓是子承父业了。
以三千铁骑，全歼黑水部族数万人，而且伤亡微乎其微，真的是一次完胜。
看似一场小型战争，但能做到以最小代价取胜，这就很难得了。
此子有名将的潜质，日后定要好好拉拢才是。
众文武满面春风，心中打起了各种算盘。
而营帐内，跪伏的赵金却是神色如常，没有因为朱祁钰的奖赏而得意忘形。
“陛下，那黑水部族虽小，但却是靺鞨部族的附庸。”
“他们敢这么多年嚣张跋扈，与那靺鞨一族也脱不了干系。”
对于赵金的这番言论，众文武皆是点头同意。
只不过那靺鞨部族可是仅次于女真的大部族，带甲勇士有数万之众，再加上其族人，有不下十余万人。
若再拿他们开刀，恐怕对征讨高句丽不利。
对于这一点，不用众文武提醒，朱祁钰也明白。
“至于靺鞨一族，就暂时搁置吧，他们有不少的附庸，已经秘密向朕上了折子。”
“也不都是不辨是非之人，忠于我大明的人，还是不少的。
“不过，朕虽不是凶残无道之君，却也不会让他们继续在这东北之地嚣张跋扈下去。”
群臣听了之后，顿时松了口气，纷纷称颂：“陛下英明。”
在朱祁钰召开庆功宴的时候，三大女真部族的首领，此时正接待匆匆赶来的靺鞨部族首领。
而三大女真部族的首领，对他的到来，很是冷淡，并没有太过热情。
之所以如此，其实是因为他们三人曾经都派使者找过他，要与靺鞨组成同盟。
可惜靺鞨的首领木镇，思虑再三，没有回应。
当时，在他看来，大明皇帝已经对三大女真的势力有所忌惮了，似乎要针对削弱他们的势力。
他不想趟这趟浑水，所以，也就没有敢贸然答应。
可谁知，最先倒霉的反而是他。
所以，他这次携带着重礼来此，寻求帮助。
对于三大女真首领对他的态度，他也只能无奈苦笑。
谁让他之前拂了他们的面子呢？
如今自己热脸贴他们的冷屁股，他也得受着。
“帖木儿，你们不必这样吧，我们怎么说也算是多年的交情了不是？”
木镇堆起笑脸道。
“呵呵，我们可不敢，我们三番两次派人去见你，谁知你这个大忙人，连面都不见。”
“还是我们的庙小啊，容不下木镇首领这尊大佛。”
其他两个女真首领，冷嘲热讽道。
只有帖木儿，神色恬淡，一言不发。
“兄弟我这不是来赔罪来了吗？”木镇虽然心中不爽，但还是满脸笑容。
与部族的利益相比，自己的面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木镇，你今天的来此，究竟是何用意？”
帖木儿终于说话了，他用深邃的眼神，望向木镇道。
“其实，原因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吧？”
木镇见这三人中威望最高的帖木儿终于说话了，心中不由放下了不少。
其他两个首领的冷嘲热讽他可以不在乎，但若是帖木儿一直不说话，他就不得不下一步的策略
“听说了，不过那黑水部族也是自取其辱，活该被灭族。”
帖木儿直接道。
“是啊，我也曾一直告诫他要收敛，收敛，不要贪得无厌，可惜他最终还是没听我的。”
“但那大明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灭他们部族啊，让他一人承受这样的罪过就行了，为何还要牵连其他人呢？”
“你们三位可能不知，我那外孙才三岁啊，我的女儿才十八。
木镇说到这里，眼睛开始泛红。
不过，在三大女真首领看来，木镇无疑在演戏。
作为这莽荒之地的雄主之一，心中哪里会有那么的私情在。
别说外孙，女儿，就算儿子，父亲，在权位面前也不能引起他们丝毫的犹豫。
无论是以礼治国的汉人王朝，还是他们这些蛮族，莫不如是。
以木镇这样的枭雄，又哪里会在意自己女儿，外孙的死活。
在他眼里，恐怕部族的安危利益才是最为重要的。
这也是他来此的目的。
三大女真部族的首领虽然都知道这一点，但他们也没有点破。
而是默不作声，以示他们对这样的话题不感兴趣。
而木镇见他们没有反应，便尴尬地抹了一把眼泪，瞬间恢复如初。
“三位兄弟，你们说我们部族接下来要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向大明皇帝去请罪了，而后把你的这些年收刮的钱财交出去，再退位让贤。”
“对，最好，再把你部族的勇士尽数派出，交给大明皇帝，让他们作为炮灰，去高句丽。”
两个女真部族的首领没好气道。
“咳咳，两位兄弟就别开玩笑了，今天我到此真的是带着诚意来请教的。”
木镇尴尬道，他当然知道这两人说的都是反话。
若真的那样做的话，他今生都别再想回到部族了，不然部族的那些人真的会把他这个没有骨气的首领给吊死。
“那你想怎么办？”
帖木儿反问道。
“我想向大明皇帝讨个说话，让他交出凶手。”
木镇大胆说道。
“哈哈，你觉得大明皇帝会愚蠢到答应你这无礼的要求？”
“简直是异想天开，别说这位天子不会答应，恐怕就是那位太上皇朱祁镇在位，都不会答应你这个要求。
其他两个女真首领再次讽刺起来。
“那三位兄弟觉得我该如何讨回公道？”
木镇语气坚决道，似乎要真的要向大明皇帝要一个说法似的。
帖木儿，看了看他，似乎在思索他的真实想法。
过了片刻后，他缓缓道：“我们这些人在大明皇帝看来都是异族人，未开化之人，他们唯一想要的就是在我们这里的话语权。”
“当这样的话语权受到威胁后，若是如朱祁镇那样的，不但会答应我们各种请求，还会有各种的恩赏。”
“但若是一个开明英武的君主，你说他会如何？”
帖木儿看着木镇的眼睛，询问道。
“会……开战？杀鸡儆猴？”
“是的，他会来开战，把这样的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而如今，我们则都面临这样的境遇。”
说完，帖木儿叹了口气：“没有一个部族能够例外。”
当他说完之后，几人的神色都是极为难堪。
是的，他们非常感同身受。
如今，大明皇帝说是来亲征高句丽，但谁都知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而已。
若是他们敢有任何的异样，那么亲征的就不是高句丽，而是他们了。
“那.……..我们该如何办？”
木镇当然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的部族能够置身事外。
却怎么也没想到，首先遭殃的就是自己的附庸。
他这才拉下面子，厚着脸皮来寻求帮助来了。
“如何办？”
“你觉得呢？”
“连也先那样的霸主，都被其在数月间就被打的落花流水，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
“你觉得我们呢？”
帖木儿无奈道。
随后，他又把话题拉回到了靺鞨部族的身上。
“木镇，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给你一个建言向大明皇帝上书请罪吧。”
“什么？向他请罪？”木镇霍然站起身满脸的怒色。
“对，听我一句，向大明请罪，而且，还得你亲自去。”
帖木儿再次强调道：“话已至此，你听与不听全在你了。”
木镇看着帖木儿，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开玩笑的意思，但他却看到是郑重之色。
而其他两个女真首领听了，也是满脸的不可思，他们想要询问，却最终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问。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大明的皇帝再有两日，就要到了。
“你再不做出决断，就晚了。”
帖木儿说完，开始令人送客。
而木镇，则失魂落魄无奈离开了。
待他离开之后，其他两大女真的首领，立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帖木儿，那木镇的附庸都被大明皇帝灭族了，你为何还要他向大明请罪呢？”
“是啊，那样的话，他会不会以为我们不愿意与他结盟，故意给出馊主意？你前些天不是还是说要争取拉拢靺鞨一族吗？”
面对二人的询问，帖木儿站起身，笑了笑。
“是的，现在我还是存着这样的心思，之所以让木镇亲自去请罪，就是让他知道自己境遇，让他感受到耻辱。”
“也唯有如此，才能令他真的能与我们结盟。”
两个女真首领听了这话，顿时恍然大悟。
而后，纷纷站起身：“帖木儿，难怪你能把一个快被灭绝的建州女真这么短的时间，重现了先祖的辉煌。”
“佩服，佩服。”
听到两人的恭维，帖木儿并没有什么喜悦，因为他知道他面对是一个堪比朱棣一样的大明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