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你还记得曾经冲撞过朕的车仗吗？
其他两个女真部族听完帖木儿的话，都不由大为赞叹，从而也更为佩服他的才智了。
虽然他们曾经之间有些龌龊，甚至是敌视，但终归还是一个祖先，都是女真族。
用汉人那句话说就是血浓于水。
如今，面对如此的危局，女真出现这么一个才智盖世之人，也是他们幸事。
当然，若说没有一丝的嫉妒，那也是不可能了。
按理说，帖木儿比他们两个的年龄还要小上几岁。
但无论是个人的魅力，还是才智，都是他们二人无法与之比拟的。
这也是为何他们之间的结盟，愿意以帖木儿为首。
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建州女真的实力，远超他们二部。
此时，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能带领他们女真走出困境，并且强盛起来。
在他们商议其他事宜的时候，木镇心事重重地回去了自己的部族。
当夜，他坐立不安，一直思索着那帖木儿的话。
正如他所说，如今这位大明天子，不但文治武功，如同祖上，就连魄力也是丝毫的不弱于之。
如此的帝王，焉能会受他的要挟？
说不定顶撞了他之后，靺鞨一族真的会遭到其沉重打击。
彻夜难眠之下，他立即令人唤来了部族的高层们。
而这些人都在美梦中被吵醒，刚准备生气，不过听说是首领邀请，一一个个立即穿好衣裳，马不停蹄赶来了过去。
他们是知道自家首领去向女真的帖木儿寻求帮助去了，就是不知道怎么会回来的如此之快。
难道真是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此，这些靺鞨的高层们就慌了神。
白天里，他们虽然嘴上都一个个叫嚣着要抗议大明。
但真的到了这个境地，他们不觉间又想起了那刚刚被灭族的黑水部。
虽然他们靺鞨看似强大，甚至能与女真差不多的实力。
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内部的矛盾有多么深重。
他们边赶路边胡思乱想，很快就到了首领的营地。
而木镇已经早已恭候多时，众人从他的难看的脸色上可以看出，这次出访并不顺利。
不过这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要知道前些日，三大女真部族不断派遣来使，他们可是没有给予应有的礼节。
人家不帮助也是在所难免。
“首领，难道那帖木儿难为你了？”
有人率先开口询问道。
“没有，不过他们并不打算帮助我们讨回公道。”
木镇叹了口气，而后饮了一杯烈酒，缓缓说道。
众人正待询问，谁知却被其大手一挥阻止了。
“但帖木儿却是给了一个建议。”
“本首领思虑再三，决定照他说的去做。”
等他说完之后，众人立即询问是什么意见。
而木镇看着一众亲信高层也不隐瞒，便把这次与帖木儿三人的会见，详细说了一遍。
“什么？要我们负荆请罪，向那大明皇帝认罪？”
“这不是羞辱我们吗？明明是他们灭了我们黑水部族，我们还要向他请罪？这是什么道理。”
“首领，绝对不能这样做。不然我们靺鞨一族就再也没有在这方土地立足的脸面了。
“人人都会唾弃我部族的懦弱。”
众人愤怒异常，高声叫嚷起来。
木镇见到他们如此冲动，这也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无论如何，作为这一方的最大部族之一，任谁这样屈辱地请罪都会受不了。
“我已经决定了，为了我靺鞨一族，我愿意去见大明皇帝。”
“如今大明势强，我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请你们相信，总有一天，我靺鞨部族会让这份羞辱洗刷掉。”
木镇站起身，声色俱厉吼道。
众人顿时间痛哭流涕，纷纷叫嚷着首领不要去。
可是他们也知道自家首领的脾气，只要他已下定了决心，那么就算十头战马也拉不回来。
“通知所有部族以及附庸，本首领明日就会带着请罪书面见大明皇帝，让他们不要冲动。”
“首领…….”
……
阴霾了几天的天气，这一日终于放晴。
而朱祁钰今日的心情也格外舒畅。
不但是因为昨日灭了一个反叛的异族，更是因为他即将到达边境之地。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那几个女真部族的首领正如何商议着对付朕。
同时，他也很想知道高句丽的国君此时会不会已经吓的魂不守舍了。
他刚用过早膳，就听到门外的小太监禀报。
“陛下，高句丽的那位大儒的儿子找到了，此时正在恭候陛下的召见。
朱祁钰一听，顿时更为振奋了。
“哈哈，朕就说今日早上的鸟雀，怎么叫的那么欢，原来喜事不止一件啊。”
“更衣。”
“是。
在营帐外，一个身着儒服的赵明，此时一脸的凄哀，正等着召见。
而在他的旁边，沈睿正在为他讲着面见陛下的一些规矩。
“宣赵欢之子赵明见驾。”
随着小太监的高呼，那年轻的士子身子猛地一颤，随后再次整理了衣装。
“走吧，随本官去面圣吧。”
沈睿和颜悦色道。
“有劳沈阁老了。”
赵明微微一躬，而后亦步亦趋跟着沈睿进入了营帐。
三拜九叩之后，朱祁钰温和道：“起来回话吧，听说你刚大病初愈。”
“谢陛下。”
赵明听着这温和的声音和关心的话语，顿时心间流过一股暖流。
这就是大明的仁圣之君啊。
与高句丽那位凶残无道昏君，简直是鲜明的对比。
“你父赵欢乃高句丽的名儒大家，朕在幼年时曾见过你父在京城太学讲经的风采。”
“本以为这次能与故人促膝长谈，谁知世事弄人啊。”
朱祁钰感叹道。
他说的这些话，其实并非是故作姿态。
在他的记忆里，还真见过那高句丽大儒的风采。
而且，当时还很好奇大明的太学为何让一个异国人来讲经。
此时回想起来，才知道那位大儒就是高句丽的赵欢。
如今突然见到他的儿子，顿时回想了起来。
朱祁钰这句话虽然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听在赵明心里，却是倍感温暖。
大明皇帝都能把自己的父亲铭记在心，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依旧能回想起。
而他们的国君，却是听信谗言，把他父亲这个三朝的老师给处死。
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顿时再次滚下泪水。
既是为父亲感到不值，同时也是血海深仇的泪水。
“噗通”
赵明跪倒在地，哀嚎痛哭道：“求陛下为我父亲报仇雪恨，还离句丽一个朗朗乾坤。”
朱祁钰面对着他的不断叩首，叹了口气：“朕此次亲征的目的，也是如此，你高句丽出了这一个无道的国君，又屡次对我大明挑衅，朕这才决定亲征，拯救高句丽百姓与士子于水火之中。
接见了赵明后，朱祁钰就令人好生待之。
“陛下，草民为报陛下救命之恩，愿意深入高句丽为内应，联合诸人策应，以推翻残暴的昏君统治。”
谁知，赵明拒绝了他的好意，执意要偷回高句丽，准备起事。
朱祁钰先是一惊，但见他态度坚决，犹豫过后便道：“那朕就如你所愿，送你回高句丽。”
送走了那赵明之后，沈睿等一干重臣，上前道：“陛下，以那赵欢在高句丽的声望和威信，臣相信他的儿子定能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朕其实没想到那么多，主要他身负血海深仇，执念很深，唯有让他如了愿，才能消除他的心魔。”
“否则的话，他就算在咱们大明，也很快就会再次大病。”
众臣听了之后，再次称颂：“陛下真是仁德之君，臣等敬服。”
随后，他正准备与几个武将商议军情，这时小太监匆忙奔来。
“陛下，靺鞨部族首领木镇负荆请罪来了，如今正在跪伏在外面。”
小太监这句话让不少人文武大臣都吃了一惊。
昨天他刚灭了黑水部族，今日他们的靠山，就跳出来了？
“呵呵，朕还没有找他，他倒是先来了，看来这背后有高人指点啊。”
“他是负荆请罪呢，还是想要挟朕呢？”
朱祁钰冷笑道。
那机灵的小太监连忙道：“启禀陛下，看他的神色和态度，似乎是真的来谢罪来了。
“哼，那就让他在外跪候着吧。”
朱祁钰不屑道，随后继续与几个武将拿出地图商议起军情来。
而一旁的几个文官则是相互看了一眼，想上前劝说一下，但最终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说的。
如今陛下正在震怒的时候，上前以礼仪之邦劝说，无疑是自讨苦吃。
对于陛下的脾气，他们可是太清楚不过了。
没人敢上前撸虎须。
就连陛下一直最为看重的沈睿，这时也在一旁装起了哑巴，其他大臣就更不敢了。
而跪伏在外，等候的靺鞨部族首领木镇，此时浑身颤抖。
他已经跪了一炷香的时间了，小太监也去回禀了。
谁知，回来后告知他，陛下正在商议军国大事，让他等着。
如此的羞辱，简直比杀了他还要令他难受。
要知道他也是此方的一代雄主了，如今却是跪在账外，像个奴隶一般，别人正眼都不带瞧的。
如此大的羞辱，对于木镇来说，是从未有过之事。
在多年前，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大明的皇帝。
当时，那个朱祁镇刚有太子，他与三大女真部族的首领说是进京恭贺。
其实，只是想趁此多要些金银的赏赐，以及探查一下大明的虚实，好为将来起事做准备。
当时，他们几人入京之后，受到了大明朝廷的隆重接待。
每日都有大量的赏赐赐下，让他们见识到了什么叫富有四海的大明。
从未也更为坚定了他们的野心。
当他们走上大殿，傲然进行简单向那朱祁镇行了礼。
当时虽遭到了一干武将的呵斥，但文官们却是极力地维护他们。
说他们仰慕天朝而来，愿意归顺，是大明的忠臣。
当时木镇心中却是狂笑不已。
都说朱祁镇的任用的都是酒囊饭袋之徒，果不其然。
还会替他们说话，这简直更令他们瞧不起大明了。
最终，探查过大明外强中干的情报之后，他们便带着几十车的财物，飘然离去。
财物，官职的封赏，让他们好不得意。
更重要的是，一路上他们可以任意呵斥大明的地方官员，而他们也只是诚惶诚恐认错，赔不是。
从而再被他们勒索一笔横财。
他们归来之后，便再也没有把大明放在眼里，也是从那时起，他们行事愈发的猖獗。
这件事如今历历在目，似乎恍如昨日一般。
谁知，这才没过几年，却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跪在大明皇帝的帐前，还受到如此羞辱的对待。
此时的他很想站起身，一走了之，但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这样走。
否则的话，说不定前脚走，后脚大明的军队就会跟去。
此时的他开始后悔，为何前几日没有答应三大女真部族的结盟。
若是那样的话，此时也不用受到如此的羞辱。
奢华的营帐内，朱祁钰与武将们商议完军情，才抬起头询问道。
“那靺鞨木镇可还在那里跪着？”
“启禀陛下，还在跪着，一丝一毫都不敢动。”
“哼，身子虽不敢动，但心中不知如何谋划呢？”
“宣他进来吧。”
“是。”
随后，帐外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
“宣靺鞨木镇觐见。”
老老实实跪伏在地的木镇，此时听到宣召声，就想起来。
可谁知，因为跪的时间太长，以至于他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这让他心中更为愤恨了。
“这一切的屈辱，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找回的。”
随后，他便一瘸一拐跟着小太监进入了营帐。
营帐内，只见大明皇帝金盔金甲，大马金刀，宛如泰山石盘一样，稳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
看到这一幕，从未胆惧的木镇，慌忙扑倒在地行了大礼。
此时的他，再也没有数年前见朱祁镇时的傲慢和无礼。
现在的他给人感觉就如一只温顺的绵羊一般，人畜无害。
当然，朱祁钰可不会被这样的假象所蒙骗。
他冷笑着看着大礼参拜的异族首领：“木镇，朕认识你。”
“小人何德何能，能让皇上识得。”
木镇故意装出一副的惶恐而又荣幸的样子，声音似乎夹杂着欣喜的意味。
“几年前，你们带着上千的异族人进京朝贺，耀武扬威的你们曾冲撞过朕的车马。”
朱祁钰也如他一样，温和笑道。
若论演技的话，他同样是影帝级的。
“小人......小人不记得误闯陛下的车仗啊。”
“是吗？朕当时还是一个王爷，耀武扬威，傲慢的你们当时连我大明皇帝都敢冒犯，何况是一个王爷了。”
听到这句话，跪伏在地的木镇似乎吓的颤抖起：“小人.…...请陛下宽恕，小人确实记不得有这样的事了，也许是其他部族冲撞了陛下。”
朱祁钰也不再与他废话：“你今天来此的目的不是狡辩的吧？”
“不，不，小人不敢。”
“小人今日来，是特地来请罪的。”
朱祁钰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请罪？你何罪之有啊？你乃我大明敕封的抚安将军，为我大明守护国门，那可是大大的功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