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最后一程和暴力老师
下一刻，急救室内，
男生看着眼前的女友，一脸深情地说道，
“宝宝，你比以前更美了。”
女生没有说话，但羞红的脸颊已经给出了答案。
完事后两人和好如初，甜蜜更胜以往，拉着手就走了，只留下一脸懵逼的陆离站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离自问也算见过不少世面的人，尤其这段日子在急诊科以来，各种幺蛾子更是见过不少。
但是像这两个家伙这样的，还真是头一次。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想不到玩得这么刺激。
看到两人离去的背影，此时的朱温也一脸好奇道，
“陆哥，我看这两个家伙也不像是来看病的啊？”
陆离叹息一声道：“本来就不是。”
一想起两人之前在陆离眼皮子底下的种种动作，陆离直接受到一万点伤害。
不过这些都是作为医生的义务，陆离也不好多说什么。
很快随着眼前这件事过去，急诊科门外又是一阵喧嚣。
等到陆离走近时才发现，原来救护车早就停在门口，医护们从救护车上抬下来一个病人来。
他们的动作很轻，算得上小心翼翼，而病人此时已经陷入昏迷，已经开始吸氧气。
陆离仔细一看，只见这一次送来的是个老人。
大概七八十岁的样子，整个瘦骨嶙峋，已经虚弱到极致。
老人还残留一些意识，微微睁开的双眼还能勉强认出眼前的家人。
很快，老人被抬上转运床，由护士们送去急救室。
眼见此景陆离本能地问家属道，
“患者是什么问题，跟我说下。”
闻言，老人的儿子站出来，叹息一声后对陆离道，
“医生，我爸是心脏衰竭了，肺也有问题。”
“这样啊.....”
听到男人的话后，陆离也有些犹豫起来。
对于老年人来说，心肺衰竭并不是多特殊罕见的病，它几乎存在于每一个早年有心脏病或者肺病的老人身上。
一旦到了年龄，由于早年留下的顽疾，心肺功能便会直线下降，直到完全不能自主呼吸为止。
而随着病人症状越来越严重，医生们能做的事也越来越少。
起初的时候，还能通过药物维持心脏功能，让病人短暂地恢复一下，之后再回家调养，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但是到了最后，这种抢救的意义越来越小，每一次抢救只能维持一两天。
这种事家属们明白，医护们明白。
不是不想，而是没办法。
在衰老面前，只有医生知道人类有多么弱小。
这是大多数人都无法逃避的一天，就像一只虚弱的老狼，掉出狼群后独自在寒风中去世。
闻言陆离叹息一声道，
“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男人点点头，
“还请医生稍微抢救一下，用点药帮他多撑几个小时，我们要回老家去。”
“他很多年没回去了，昨天还念叨着村里的人和事，麻烦了医生.......”
陆离没说什么，转身进了急救室。
眼前的老人已经十分虚弱，此刻甚至连睁开眼睛都很费力，这是大限将至的征兆。
不过陆离还是按照病人和家属的意愿，对老人进行一定的药物维持。
短暂的提升心力并不难，这时候也没必要考虑用药的轻重了。
心肌收缩力增强剂、利尿剂、血管扩张剂，这些都在可选择的范围内。
“爽姐，注射多巴酚丁胺。”
赵爽点点头，当即为病人注射这种可以增强心肌收缩力的药物。
除此之外，医护们还为老人注射了一些利尿剂和血管扩张剂。
利尿剂的作用很简单，那就是帮助人体及时排除多余的液体，这样可以减轻身体负担，同时也能降低心脏负荷，从而及时缓解心力衰竭等症状。
而血管扩张剂的作用也有些类似，扩张血管，增加血流量，丰富供养，为患者争取时间。
等到这一切都做完后，老人的情况也渐渐稳定下来。
此时的陆离心里再清楚不过，这种稳定只是暂时的，或者说只是表象。
一旦药物的效力过去，老人将无可回避地来到人生的终点，面对一种叫死亡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后，陆离走出急救室，可是刚一出门，就遇到一个急匆匆赶来的中年人。
中年人肥头大耳，穿着夹克戴着眼镜，手里还提着一个公文包。
从年龄上看，此人好像比之前的男人大一些。
陆离只当这是老人的亲戚，因此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能做出这种决定，家属之间肯定是商量过的，可谁知男人走上前来，从门缝里瞧见躺在床上的病人，随后恶狠狠地道，
“抢救啊！！你们为什么不抢救？？”
“不是，你们医院不都是用那什么电击枪抢救病人的么，然后输液输血之类的，病人不就活过来了么？”
“我叔公情况都这么严重了，你们不但不抢救，还看着他死？”
“我可是警告你们，要是这次我叔公有个三长两短，我一把火烧了你们！！！”
男人越说越激动，忙嘴巴里喷出浓浓的酒气。
看着眼前的医护们，男人就像遇到了仇敌一般，整个咬牙切齿。
医护们被男人这么一闹，一个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人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就算全力抢救也意义不大，最多一个星期的功夫，他还会以更糟糕的状态回到急诊科。
等到那个时候，医生们只能加大剂量继续抢救，直到老人的身体彻底无法承受垮掉而已。
家属看来或许没什么，但是这种滋味对病人来说简直是折磨。
因此某种程度上来说，陆离赞同儿女们的做法。
赵爽看不下去，看着眼前的白胖子道，
“能不能小声点，知不知道医院不能喧哗？”
赵爽本来就是东北人，语气豪迈，没想到说了两句男人更是激动，作势就要冲上前来。
他握紧了满是酒气的拳头，甚至连眼前的女护士都不想放过。
但就在他靠近赵爽的一瞬间，一堵铁墙瞬间移动过来，男人抬头一看，正是陆离，
看着眼前的白胖子，陆离笑着道，
“人家儿子都签字放弃了，你又是来干嘛，要不我给你一份授权委托书，只要你签个字我们就开始抢救，如何？”
“这........”
听到陆离的话后，男人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他只是过来发发脾气，可没真想过要抢救三叔公啊。
万一到时候真抢救出什么问题来可怎么得了？
正当男人尴尬的时候，老人的儿子正好从外面进来，见到男人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这么关心我爹，那你能不能先把欠他的十万块钱还了！”
“*东西，这些年我爹怎么对你的，你还敢在这说风凉话！”
那男人哪里忍得住，一身酒气当即化作冷汗出了，随即一阵连打带踹，直接被老人儿子赶走了。
很快，当家属们看到病床上的老人后，一个个唉声叹气，神情中尽是黯然。
老人的儿子对医护们鞠躬致意，之后这才带着老人离开。
急诊科外，家属们准备的车子已经等了好久。
儿子走上前去，轻轻将父亲抱上车，忽然落泪道，
“爸，我们回家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后，陆离也好一阵心绪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果然，生离死别的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实在太残酷了。
不过作为一名急诊科医生，陆离却不得不经常面对这样的情况。
尽管感慨，但也无能为力。
很快，眼见又到了午饭时间，陆离也毫不停顿，当即跟虞若盈和周鑫汇合。
食堂餐厅的窗户旁，周鑫看着眼前的陆离好奇道，
“老陆你今天不对劲，遇到什么伤感的事了么？”
周鑫十分好奇，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他是最了解陆离的人，从小到大这家伙从来都是一脸昂扬的姿态，就算六次四级不过也没说一句泄气话啊。
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人看上去却有些焉搭搭的。
陆离摇摇头，对眼前两人道，
“倒是没什么，急诊科的人可是见惯了生死。”
闻言虞若盈也点点头，一脸赞同道，
“队长，别说是你们急诊科了，就连我们麻醉科也一样啊。”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经历两起手术失败了，病人一死一伤，我饭都不想吃了。”
陆离看了看虞若盈的餐盘，里面的饭和肉纹丝不动，只有一些蔬菜和豆腐被吃了一些。
其实对于医护们来说，手术失败同样是十分沉重的打击，沉重到足以留下心理阴影，甚至得精神病。
很多主刀大夫也会抑郁，也会走不出失败，尤其在面对重大手术的时候。
每次回想往事，大夫都会以这样的句式开头，
“如果当时.......他或许就不会死了......”
但是悲剧已经发生，时间不会重来，这种陷入“本可以”的矛盾心态，很显然会摧残医生们的自信。
当然，作为跟医生们紧密配合的麻醉师，同样会受到影响。
虞若盈还是个实习生，这就已经经历过两起手术失败，也难怪吃不下饭了。
不过陆离的心情已经恢复不少，他看着虞若盈道，
“真不吃？那我吃了？”
虞若盈眯着眼道：“这里面又我的鲍鱼，都给你吃。”
“窝草~~”随着虞若盈这句虎狼之词说出口，周鑫差点当场噎死，也好在以前有经验，这才只是猛烈咳嗽了几下。
“咳咳咳！”
周鑫猛烈地捶打自己的胸部，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道，
“看来老子要警告你们一次，我吃饭的时候不准开车！！！”
“还有，绝不能在老子面前提鲍鱼！”
陆离眉头一皱，颇为好奇地问道，“鑫儿你咋了，鲍鱼招你惹你了，那营养很丰富的。”
周鑫放下筷子，一脸生不如死道，
“我现在好想有点后悔学妇科了，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
“哦，是么，展开说说？”
闻言陆离和虞若盈都放下筷子，十分乖巧地倾听着。
周鑫叹息一声，这才哭笑不得道，
“今天一早我已经看了好几个六十岁大妈了，我都说了不用看，可是大妈还对我说小伙子没事，没什么不好意，就给你看！！”
“说罢那大妈就躺了上去，毫不在乎地脱掉裤子......”
听到周鑫的话后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仔细一想，这好像跟最初的愿景稍有不同。
在周鑫最初的设想里，来妇科的都是小萌妹大姐姐，再不济也是三四十岁的御姐白领啥的，可谁想到还有六十几岁的大妈啊，这要是一个两个的也就算了，周鑫能忍，可是第一次来好几个，周鑫的心灵再次受到严重的伤害。
不过是自己选的科室，跪着也要走完。
很快，三人吃完午饭后就各自散去，虞若盈下午还有手术，周鑫则还有一位大妈要看，陆离也要赶回急诊科。
不过趁着眼下的功夫，陆离还是掏出手机，找到了青川疗养院的联系方式。
他一边走路一边拨通电话，随着【嘟嘟嘟】几声响起，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冷淡的声音。
“您好，这里是青山疗养院，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我想找一个人，她应该在你们疗养院里。”
“嗯，先生您说？”
“她叫吴明慧。”
闻言，电话那头明显停顿了一下。
“很抱歉先生，我们青山疗养院没有叫吴明慧的人。”
“好的，我知道了。”
陆离放下电话，咧嘴一笑，还好提前问了赵队，不然真会被糊弄过去。
但是眼下自己没时间，只能等之后在去。
想着想着陆离就回到了急诊科。
此时正是午后，阳光炽烈，热浪滚滚，一般人根本受不了。
尤其到了六月中下旬的时候，重市的气温简直逆天，甚至一度突破40度。
这样燥热的天气里，一般人如果有点毛病都会忍着，根本不会出门，只有实在忍不住才会来看急诊科。
这样一来医护们反倒是落得清闲，尤其是在大中午的时候，急诊科寥寥落落，除了医护们和少数病人外根本没什么人。
但就在这时，急诊科门外又是一阵喧闹声响起。
陆离仔细一听，这根本不是喧闹，听上去更像是哭声。
果然，陆离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男人看上去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戴着眼镜，但一点斯文。
尤其当他不说话的时候，脸上更是一股子狠戾。
而他身前的少年似乎很害怕的样子，只是低着头不说话，整个人微微颤抖。
来到急诊大厅后，男人挂了号就直接找到陆离，
“医生，请你为这孩子看看，他受了伤。”
闻言陆离点点头，走上前去为少年检查伤势，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陆离脸都绿了。
也不只是陆离，其他急诊科的医护们也都一脸骇然，半响说不出话来。
少年留着长发，脸上还有泪痕，他整片后背都是淤青，一直蔓延到腰部。
最吓人的是靠近肾脏的地方还有个不大不小的伤口，距离肾脏位置已经很近，似乎还有血迹未干。
根据陆离并不算丰富的经验来看，这不是刀伤，应该是被什么硬物划伤的。
如果位置再深那么一点点，少年这一个肾有可能会保不住。
陆离看了看少年道：
“你今年多大了？”
少年低着头，片刻后才缓缓道：“十五岁。”
闻言陆离点点点头，随即转身对赵爽道：“爽姐，报警。”
陆离不管眼前这男人跟少年什么关系，有关系也好没关系也罢，这已经是蓄意伤害了。
此时他总算明白少年为什么不反抗也不说话，原来是怕。
不过少年怕，陆离可不怕，他真的不喜欢男人那张脸。
下一刻，听到陆离的话后，男人猛地一愣，直接站起来道，
“医生别啊！！”
“没事！没事啊！我就是管教孩子，只不过下手重了些而已......”
男人力气极大，速度也相当不错，几乎就要拦住赵爽，但陆离速度更快，力量更强，看着这么个大汉站在自己面前，男人一时间也有些怂了。
管教少年他自然是敢的，但是管教陆离自己似乎还不够。
眼见赵爽已经打通了电话，陆离这才笑问道，
“管教孩子，你是他什么人？”
男人尴尬一笑：“我是他班主任。”
“难怪......”赵爽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中颇为不屑，“我就说，父亲是不可能这么打儿子的，原来是班主任，那就说得通了~”
“那个医生，我是下手重了些，可是我都是为孩子好啊！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好人，我可都是为了他们好啊。”
男人有些急了，追着陆离和医护们就要强行解释，他顿了顿继续道，
“这孩子不听话，带头捣乱也不做作业，还早恋顶撞老师，所以我......”
“所以你怕打死了他惹出祸来，这才带他来急诊科吧？”
闻言男人尴尬一笑，并不说话。
下一刻，
陆离看了看眼前这少年，于是又问道：“是这样么？”
但下一刻，少年摇摇头，欲言又止。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有我在。”
陆离的话给了少年勇气，顷刻间，少年抬起头终于说道，
“医生，不是这样的，我没捣乱也没不做作业，只是我觉得他说的不对，在课上反驳了他一句而已，然后他就扔掉书，冲过来抽我。”
少年话音刚落，医护们也倒吸一口凉气。
不少人也是那个年代过来的，多少都会遇到一两个脾气暴躁的老师，但是像这么暴躁的，实属罕见。
而且论下手之狠，这可比当年那些暴躁老师厉害多了。
这得有多大仇才能下得去手？
听到少年的话后，男人急忙道，
“那个医生，我知道错了，我道歉我赔钱好不好，要是你报了警我就完了！！！”
眼见赵爽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男人这下真的急了。
一旦报警留了案底，到时候警察肯定打电话给学校，搞不好还要校长去捞人。
当然，这还是算轻的，搞不好直接进局子都有可能。
那这样一来的话，自己的职业生涯可算是到头了，这年头找份工作可不容易。
陆离对少年道：“同学，你打算原谅他么？”
闻言少年摇摇头，
“他天天打同学，我还不是最惨的，有的同学都被打得耳膜穿孔也不敢说。”
少年顿了顿，稍微犹豫后还是说出那句话，
“他........不配当老师.......”
陆离淡淡一笑道：“那你们怎么不还手？”
“还手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