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最后一课
“这个年代可真让人看不懂，看来我真是老了。”
“以前我们年轻那会，一个女学生嫁给一个大十岁的都是新闻，哪里会想过今天，老男人跟小男人也能在一起。”
“乱了乱了，这社会是彻底乱了。”
李丽跟冯伟刚都是93年毕业的，那时候风气还比较保守，包养什么的也很罕见。
只不过随着后来经济社会越来越开放，尤其是进入二十一世纪后，种种乱象这才多了起来。
这些年在急诊科，李丽可是没少开眼界，只不过今天的这事实在是特殊，李丽还需要时间适应。
其实也不仅仅是李丽，副主任李波听说后也很感慨，
“这倒是，我当学生那会最多就是校花被外面的老板包养，成天出入高档场所之类的，哪里能比现在，都开始包养男的了？”
“要是再这么下去，我也不知道有一天会变成什么样，这年代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经过这件事后，两人的三观都受到极大冲击，颇有点怀疑人生那感觉。
不过好在急诊大厅人很多，不断往来的病人终于还是打断了医护们的思绪，将众人拉回现实。
正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机械声响在陆离的脑海里响起。
【叮叮叮！】
【恭喜宿主完成一例急救任务，奖励现金6000元！】
陆离微微一愣：“这么多？”
不过仔细一想，这件事也就丝毫不稀奇了。
男人的家伙已经被咬出几个血洞，如果再不及时处理的话，一旦出现感染就只能整个切掉，真到那一步的话肯定比要他命还难受。
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陆离确实算救了他一命，这才是系统判定出高价值的原因。
收下现金奖励之后，陆离再次回到急诊大厅。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八点，原本清静的急诊科病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只要医护们还守在这里，永远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病人找上门来。
果然，陆离才刚坐下来没多久，只见两个身穿校服的女生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两人都穿着隔壁四中的校服，只是其中一个脸色不太好，被同学扶着，这才缓缓走了进来。
见到医生后，女学生也没耽搁，当即说出自己的病情，
“医生，我感到身上很痛，还有发烧。”
“我太难受了......”
女学生声音很小，整个人也有些虚弱，她看着眼前的年轻医生，尽可能地将自己的病症表述清楚。
陆离点点头，当即为女生测了体温，结果果然是发烧，温度一度逼近38.5度。
本着对病患负责的态度，陆离还是问道，
“同学，你是怎么病的？简单说说。”
“我也不是很清楚......”女学生回想这几天经历的事，但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片刻之后，女生终于想起了什么，这才缓缓说道，
“我记得昨天有同学病了，咳得很厉害，当时我们都忙着准备中考，也都没在意。”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忽然觉得浑身不舒服，很疼还发烧......”
“这种感觉很突然，我就一下子病倒了。”
听到女生的话后，陆离大概明白怎么回事。
不过他一回头，却见杨欢赵爽等人早就戴好了口罩，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还没等女生说完，赵爽就叹息一声道，
“小陆医生，这都不用诊断了，肯定是病毒性感冒。”
小护士杨欢也点点头道：“就是，往年都是秋天才有，想不到今年夏天就出现了。”
陆离点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种感冒来势汹汹，传染性极强，尤其在学校这样封闭的地方，两天时间就可以撂倒一片。
陆离还记得以前冬天的时候，经常一个班能缺勤四分之一，这些都是拜流感所赐。
“好，先去抽个血，之后我们会为你安排输液。”
“那个医生......”女生微微一顿，强忍着不适道，“能不能不要输液，我怕针，吃药行么？”
“也不是不行，只是吃药恢复得慢一些。”
女生叹息一声：“那还是输液吧。”
眼见中考在即，每一分每一秒都相当宝贵，如果可以快速恢复的话，受点皮肉之苦也没什么。
尤其是对于这样的毕业生而言，过去三年当牛做马不就是为了在考场好好发挥一次么，这时候肯定不能被感冒拖了后腿。
输液也就输液，不过就是咬咬牙的事。
女生说完后就被同学带着抽血去了，急诊科的速度很快，往往半个小时内就可以出结果。
只要化验单一出来，医生们当即就可以用药，输完液好好睡一觉应该就能恢复不少。
很快，随着女生的化验结果出来，化验显示白细胞偏高，淋巴细胞偏低，还伴高烧喉痛，典型的病毒性感冒症状。
陆离当即为医生开了抗病毒和退烧药，护士们通过静脉为女生输液。
尽管她还是不敢面对针头，但一想到几天后的中考，女生还是咬牙克服了恐惧。
针头扎入皮肤，刺破静脉血管，女生的表情也痛苦到了极致。
她闭着眼道：“医生，请问什么时候能输完啊，我想尽快回学校去。”
四中是整个重市最好的中学之一，不管是初中部还是高中部，每年都能考出不错的成绩。
而作为四中的学生，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别的不说，要在四中混下去，每天晚上晚自习都得上到十点半，第二天六点二十还得起来上早自习。
也正因为如此，女生才想着赶紧输完液回学校。
但听到女生的话后赵爽也是笑了。
她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忍不住摇摇头道，
“不行，至少今晚不行，你需要输的液还多着呢，只怕你回不去。”
“今晚都回不去么？”
赵爽点点头：“恐怕是这样。”
由于开了退烧药和抗病毒的药物，没三四个小时根本数输不完。
除此之外女生还需要休息，最好能就地好好睡一觉，这样才能恢复得快。
从种种情况来看，她除了住院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闻言女生转身对同伴道，
“艳玲，麻烦你回去帮我把习题册和卷子拿过来，谢谢了~”
同伴点点头，“好吧，你自己多小心。”
同伴说完便起身离开，只留下女生一人还在输液。
眼见此景医护们也很是感慨，都到了这个份上竟然还想着学习，这是何等的精神。
护士长李丽很是心疼，她自己的儿子明年也要中考了，想想还真是不忍。
“姑娘，不就一晚上的功夫么，哪里至于？”
“既然你都来了，还不如好好先好好输液，之后好好睡一觉，明天好了再学习也来得及啊。”
李丽苦口婆心，不过女生却摇头笑道，
“谢谢阿姨，只是马上就要中考，我已经做好了复习计划，不能改的。”
女生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根本不可撼动。
当过学生的都知道，最后的复习阶段虽然不太可能有什么进步，但是却能将以往的知识体系稍微梳理回忆一下，查漏补缺，
一些实力很强的学生甚至还能从过往的错题中领悟出什么，甚至直接提升一个小境界也不是不可能。
医护们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个长吁短叹，对这十几岁的少女敬佩不已。
“当年我要是有这精气神，还有什么学校考不上的，可惜我没有。”
“我天生就不是读书那块料，尤其看到数学就头大，所以不能读书只能来当护士了。”
“小姑娘十几岁就这么懂事，目标感这么强，这执行力更是可怕，长大后可不得了啊。”
“这倒是，别说初中了，就算到现在我也没这种自制力啊，太可怕。”
“看这校服就知道，这女生不但是四中的，而且应该是尖子班的才是，尖子班的衣服比平行班多了两道杠。”
“真假啊？四中这么搞可是公然搞歧视，差生的尊严也是尊严，这么区别对待真的好么？！”
“这算什么，有些学校还弄什么学霸就餐区，650分以上才能进去，只要进了学霸就餐区，阿姨手也不抖了，神经性关节炎不治而愈，那些没进去的，哼哼，就恳求阿姨没犯病吧。”
“这一看就是考华清京北的苗子啊，这精神头这学习劲，谁看了不佩服。”
说着说着，医护们朝女生投去钦佩的目光。
女生也感觉到众人的“关心”，低着头很不好意思。
她只是想完成今天的复习计划，根本没想那么多，不小心就成为众人目光中的焦点。
然而下一刻，就在众人等女生的同伴拿书回来的时候，急诊科大门再次被推开，回来的不是女生的同伴，而是另外两个学生。
一男一女，两人都穿着四中的校服，后面也有同学陪着。
从两人的情况来看，症状跟眼前的女生很是相似。
两人坐下后陆离照例为他们测了体温抽了血，结果显示惊人的一致。
见状陆离也是无奈，于是连忙将二人安排到走廊，跟之前的女生一起。
三人见面后都是一愣，先前那女生更是一脸不可思议，
“张林，刘倩，你们怎么来了？”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才解释道，
“你走后没多久，我感觉自己很想咳，没想到直接吐桌上了，溅了老李一脸，他还非要我赔他的阿玛尼。”
“老刘看我有些发烧，于是赶紧让给我也来急诊科。”
男生说完后，跟他一起来的女生也点点头，
“我，我就是不舒服，很难受。”
三人说了一阵之后，发现彼此的症状很相似，都是浑身难受伴高烧高热。
当然，症状相似，治疗的方式也大致相似，尤其当陆离看过两人的化验单后，基本也开出同样的药。
这样一来，原本冷静的走廊上忽然多了三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人都相对而坐，手臂上都挂着点滴。
医护们见状也很是感慨，没想到一下子来了三个。
陆离本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可谁知这只是刚刚开始。
大约十分钟后，那个为女生拿书的女生终于赶回来，但是这一次她身后却跟着更多的学生。
陆离简单看了看，男男女女加在一起差不多八九个。
众人无不是一脸虚弱，十分难受的样子，想来都是传染的。
随着学生们的到来，本来还算清静的急诊科瞬间热闹起来，加上之前的几人，十几个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济济一堂。
学生们看着彼此，人生头一回一起上医院，痛苦中也带着几分欢喜。
“虎鞭！你不说你能扛么，怎么你也来了？”
“老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虎鞭！”
“丽丽怎么你们都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你离开后班里陆陆续续就有人不舒服，有些同学忍不住都回家了。”
“是啊，陈亮那家伙最可恶，直接当众喷出来了，现在教室里都是那味道。”
“老刘说这肯定是传染，没办法叫我们都来了，现在只到了一部分，还有几个严重的在后面呢。”
“真是倒霉，都快中考了竟然还来这么一出，到时候要考不好肯定怪它！”
果然，学生们一阵议论纷纷之后，更多的四中学生出现在急诊大厅里。
尤其是最后出现这一批学生情况最为严重，他们不但发烧，身体也更是虚弱。
眼见此景医护们也没闲着，连忙安排学生们抽血查验，一个个都测了体温心电，结果都出奇地一致。
陆离笑了笑，于是向那女生问道，
“你们都是一个班的？”
女生点点头，颇为不好意思道，
“是，差不多大半个班都在这里了。”
“.........”
女生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穿着黑衬衫的胖子急匆匆走了进来。
这不是别人，正是学生们口中的老刘，也就是这个班的班主任。
走进来后，他看到大半个班的同学都在这里，整齐划一，有序地坐在医院两旁的椅子上，手上都挂着输液瓶。
眼见这一幕班主任也哭笑不得，一下子大半个班都来了。
要是再摆上一些桌子板凳，差不多就可以直接开课。
班主任叹息一声道，
“我知道这次这流感很厉害，但没想到你们都中招了。”
“今晚是最后一课，本来有很多话对你们说的，但看样子是没什么机会了。”
毕业班时间很紧，尤其在临近中考的时候，学生们为了保持状态，可以说是争分夺秒。
本来班主任打算为学生们再上一堂课，说点大道理鼓舞一下士气什么的，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毒性感冒改变了这一切。
但照眼前这样子来看，这最后一课不但上不成，不少学生恐怕还得在急诊科过夜。
而另一头，
医护看着一个个惨兮兮的学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人生最重要的关头一个个进了医院，只怕没什么比这个更让人难受了吧。
不过少年少女总是好奇，越是艰苦的环境反倒是越能激发学生们的奋进精神。
听到班主任的话后，学生们当即闹哄哄道，
“老刘，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现在说吧！我们又没死！”
“是啊刘老师，虽然我们不舒服不能做题做卷子，但是您说几句话我们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高中你带了我们三年，要是少了这么一堂课，我们的青春也不会完整。”
“都怪老高那家伙，感冒了不回去还硬撑，这下把全班都拉下水，中考完我一定收拾他！”
“好难受，刘老师你要是再不说点什么，我怕我一个忍不住又想吐了。”
班主任闻言淡淡一笑，学生们的调皮早有预料。
本以为生病后这些家伙一个个能老实一些，没想到在这种氛围下这些家伙反而比平时更亢奋。
班主任环视四周，颇为不好意思地对医护们道，
“那医生，我就不好意思占用点时间，跟孩子们唠叨几句了。”
医护们笑而不语，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赵爽眯着眼道：“想不到我离开学校这么多年，今天还能再看到学生们上课。” 闻言其他人也连连感慨，纷纷表示很怀念自己的中学时代。
就这样，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班主任看着走廊两旁挂着吊瓶的学生们，缓缓笑道，
“两天后你们就要参加中考了，跟以往任何一次考试都不同，这是你们人生第一次需要独自跨过的难关。”
“有同学会考得很好，也有同学会考得不理想，但这些都是人生路上的小插曲，不要太放在心上。”
“你们不要指望考完中考前面就一马平川，人生就此进入坦途，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中考只是你们要经历的最普通的一个难关而已。”
“随着你们慢慢长大，你们会发现比中考困难的事多得是，之后还有高考，还有大学，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这就是生活。”
“但即便如此你们也要明白，优秀的人之所以优秀，并不是因为他们中考考得好，而是因为他们解决了之后一个又一个麻烦，岁不寒无以知松柏，事不难无以知君子，这也正是人生的意义所在。”
“你们中有些人会停下脚步，也有些人还会继续向前，若干年后，你们会分布在祖国的大江南北，也有些同学说不定会在世界的其他角落。”
“无论怎样，四中都是你们的家，我永远是你们的班主任，希望这三年来你们是真的快乐，也希望你们日后能学有所成，走上人生的康庄大道。”
听完班主任的话后，学生们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走廊都昂扬着青春的喝彩。
只不过与碍于手上的针头学生们没法第一时间鼓掌，但男生女生们还是用自己的呼声回应班主任。
“谢谢你刘老师！”
“你的话我记住了！！”
“不管这一次考得怎么样我都不后悔！”
“中考完还有困难？刘老师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两天最后一轮天复习，之后要去看考场，老刘只能说到这里了。”
“好舍不得，多希望老刘再说几句啊。”
这一刻，看到眼前这沾染青春的一幕幕后，急诊科的医护们也纷纷动容，好一阵感慨。
人类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不管是平民也好，权贵也好，到了一定年纪，几乎没有人不会怀念自己的青春。
尽管有些人的青春充满了苦涩和不堪，狗屎一堆，但也丝毫不影响这些大佬们为之赋予一层浪漫的颜色。
记忆就是生命，记忆消逝，生命的痕迹也将被一并抹除。
如果这世上有什么能证明我们存在过的话，那就是每个人内心深处的记忆了。
“好了。”
听到学生们的话后，班主任嘴角微微翘起，随即继续对众人道，
“来，资料什么都带了吧?”
“翻到上次二模试卷第三页，再耽误大家五分钟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