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搞出的笑话文心再雕梦

第100章 金蝉脱壳

卻說周少贵在漢江邊用套箱計的手段,套得了幾個漢奸的箱子,只知道那是日本人的東西,但並不知道裡面裝的什麼。

周少貴命手下抬着套得的四只箱子,来到一处租来的空房里,急急忙忙打开箱子一看,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两箱日钞、一箱子弹、一箱手枪(十二支)。周少贵和几个伙伴都惊呆了。

他知道事关重大,连忙叫手下们找个地方挖个地洞,将这些东西都埋藏起来,只拿了少量的日钞分发给手下零花。

当时日寇在占领区强行要中国人使用日钞,所以汉口的市面上有大量日钞流通。

藏好套來的槍支和日鈔後,周少貴和几个手下人分手时,黃泥鳅对周少贵说:“掌柜的,我们干脆一人发枝枪防身用吧?”

周少贵道:“这不是我们玩的东西,我们又不占山为王,要它做什么?”

烂渡船插嘴说:“那我們就把那些枪卖给湖里的绿林好漢、强人,换点钱花吧?”

周少贵道:“把枪卖给强盗会祸害百姓。我早都想好了,决定把枪送给新四军打那狗日的日本鬼子。”

伙计们听了都点头表示同意。周少贵怕事情败露,命令手下守口如瓶,并且規定這幾個人暂时不要到粤汉码头一带活动。

周少貴自已又临时在汉阳租了间房子,把老婆接出来在外避风。他安排好家中的妻陳氏的生活后,周少贵就想方設法去聯繫新四军。

汉口滿春茶馆是一个热闹场合,那里是三教九流都去的地方,他就到那里去找新四军的线索。

當時滿春茶馆的二管堂叫周仁清,是周少贵的周氏族人,比周少贵年长、辈份也高些,早年就出来跑江湖,经营茶馆已有多年。因周仁清對經營茶館有一套好方法,滿春茶館的老闆就把周仁清請來,與他合作。

茶馆历来是谈天说地、聚会议事的地方,所以周仁清对汉口的新闻旧事几乎是无所不知。周仁清留一副清爽的三络胡须,为人豪爽、义气,乐善好施,人称赛宋江。自從周仁清來到滿春茶館後,平日周少贵去喝茶时,他们总是叔侄相称,周仁清则以长辈的身份招待,每回都要劝周少贵退出江湖,改弦易轍、弃恶从善。

这天周少贵来到清芬茶馆,见到周仁清喊了声老叔,慌忙作了个揖,就拉着他进了里屋,把搞到日钞和手枪的事跟周仁清说了一遍。

周少贵没想到周仁清听了枪的事情不但不惊慌,反而兴高采烈起来。兴致勃勃地问:“那些枪你要卖多少钱呢?”

周少贵道:“我不想把这枪卖给匪类,他们拿这枪杀人害命、祸害百姓也是我的罪过。现在日本人在汉口横行霸道,烧杀抢掠,只有新四军能为我们报仇出气,我要把这些枪送给新四军。”

这时周仁清会心一笑,拍着周少贵的肩道:“這可不是兒戲,可別用拆白黨的辦法和我開玩笑!”

周少貴道:“老叔見外了,我不會把這事拿來坑自已的族人!那樣做我還是人嗎?”

周仁清又問:“知道這事是人多嗎?還有哪些人?那些人是否靠得住?”

周少貴道:“我在江湖多年,閱人無數,你就放心!”

周仁清大喜,說:“好的,好的,明天早晨有一个大块头锁匠,挑着修锁的担子,在寶慶汉码头与你见面,他帮你办这件事。”

“那人怎么认得我呢?”周少贵问。

周仁清道:“你是汉口有名的拆白党,名气大得很,他肯定认得你。再说你又是个独眼。人家看你也是一目了然。”

俩人说罢大笑。然后他们定下了跟铜匠接头的暗号。

却说那康癞子一行丢了军饷和枪支,四个人空手大巴掌坐民船漢川,个个是人心惶惶。他们一路合计编着谎言,准备回家交差。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到新沟小河口时,就看到有日本人和皇协军在新沟码头上等着接船。

未等船停稳,十几个皇协军和日本兵端着枪冲了上来。康癞子一行四人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一个日本兵上前问:“康的,东西的有?”

康癞子就强撑着说:“在路上被新四军抢走了!”

皇协军大队长再看那别的乘客时,一个个有条不紊的坐在船舱里,便过去逐一询问,结果人们都说这条船一路从汉口开来,根本没见有新四军上船。

康癞子见瞒不过,就把在汉口丢东西的事如实说了。日本人一个电话打到汉口,开始在全城展开搜捕。

第二天一早,周少贵按周仁清的指点到寶慶码头找大块头铜匠。

这宝庆码头是湖南帮的地盘。湖南人以野蛮著称,在此打下码头后,横行霸道,除了强收地盘上摊贩的地租钱外,连那些乘船上下码头的商贾和行人都要收过路钱。周少贵一到码头,就听到不远处有铜匠打镡子的声音,想是那个大个子铜匠来了,便寻声而去。

这时那铜匠正被一个码头地痞扯住挑子要钱。

周少贵壞了好事,忙上前对那地痞拱一拱手说:“拐子请多包涵,这铜匠是我请的,只是从此路过,就不要收摊子钱吧?”

地痞道:“你算老几?”

大个子铜匠見狀说:“不扯了,不扯了,这钱我给。但我的钱都在夹在跨裆里,在大街上拿钱不方便,要嘛跟我们到背街巷子里去拿钱。”

那地痞想了一会说:“如果跟著你走的話,那就要给我加脚步钱。”

大个子铜匠点头同意。

周少贵、大個子銅匠和地痞一行三人,匆匆来到背街的巷子口。那里正好有一茅厕,铜匠停下脚步,叫那湖南帮的地痞过去。那地痞不知是计,指望有財喜,连忙过去拿钱,这时大个子铜匠从裤裆中取出一条汗巾,眨眼间反捆住地痞的双手,提起他的双脚,一把将他塞进粪坑中。

地痞在粪坑中乱蹬乱叫,嘴里吃了粪也不老实,还用湖南话骂骂咧咧,通娘骂老子。周少贵顿时大怒,操起一只粪耙对着他的脚猛敲,边敲边说:“落水狗,我还找你几个脚步钱吧。”

铜匠又往地痞那沾满粪便的脸上吐了几口恶涎,这才和周少贵一起拍拍屁股走人。

走到僻静处,周少贵想起接头的暗语,试探着问大个子铜匠:“请问师傅您会修洋锁、弹子锁吗?”

铜匠会心一笑道:“我只修4-12号的弹子锁。”

暗号对上了:4代表新四军,12代表那十二把手枪。周少贵忙带着铜匠到空房子去拿枪。

路上,铜匠说:“周少爷不认得我了?”

周少贵一阵茫然。

铜匠又说:“我先前还在你家打过短工呢。”原来这铜匠姓王,新溝水口人,名叫王大車,并非真正的铜匠,而是新四军汉阳侏儒枪械修理所的副所长。

新溝水口與周少貴的老家周家大灣一河之隔,他們也算是同乡。王大車幼年时家中贫寒,无田无地,十三四岁就给富户人家做帮工。有段日子曾在周家做过短工。

周少贵看王大車是同鄉,就把自已从败家到做拆白黨的事,一五一十,谈家常地说了一遍。王大車听罢,摇摇头,又正色道:“我们新四军要枪,是为了救国救民,打日本鬼子的,你再会拆白,可不能拆我们的白呦!”

周少贵也不言语,把王大車带到藏枪的空屋,从土中挖出手枪和子弹。王大車把那十二把手枪一一拉开枪机看了一遍,欣喜若狂地说:“好清爽!這是崭板子王八盒子枪。”说罢又问周少贵出多少价钱。

周少贵答道:“我这回不是为了钱,我一直都在想着把枪送给新四军,送给你们打日本鬼子,哪里会要你们的钱?别人就是给钱我也不会卖。”

王大車听了也很感动,动情地说:“你一个走江湖邪门的人都有救国的觉悟了,看样子中国有救哇!周少爷,新四军会记得你的,人民也会感谢你的呀!”

再说那康癞子丢了枪和日钞后,日军的汉奸特务和缉察队加紧在汉口的车站码头进行搜捕。甚至把康癞子也从汉川抽调来协助调查。

而调查的步骤先从粤汉码头开始。缉察队在粤汉码头一带了解到:江湖上有名的拆白大王周少贵和他的弟子们常在码头上活动。周少贵自然被列入嫌疑对象。

特务们还得知,先前用套箱套住一个人头而被子关进死牢的莫作生是周少贵的徒弟,漢奸们又把莫作生从牢里拉出来帮助捉拿周少贵。

莫作生有了报仇的机会,心中窃喜,连队忙把特务们往周少贵家里指。到了周家门口,特务们把屋团团围住,进去一搜,发现早已是人去楼空。特务们又把莫作生拉着到各个码头去寻找周少贵。

周少贵和扮成铜匠的新四军王大車收拾好枪枝,放进一个帆布包内,塞到铜匠挑子箱中。

两人准备出门时,周少贵象是想起什么,在墙角里搞了些碎砖瓦块,把它放进那只精致的皮箱里面,又上好锁。

王大車问:“这是搞么明堂?”

周少贵道:“以防万一。”

出了门,周少贵提着只箱子,王大車挑着一副铜匠担子,两人走到沿河大道准备分手时,都感觉到气氛不对头,好像后面老有人跟踪。

王大車本来是按约好的时间,要前往在龙王庙河边与战友会合,看情况是不對了。正犹豫时,确发现又到了宝庆码头,湖南帮的地盘上。他正要离开时,被那早上挨打的个地痞碰上,而且他们当时有五六个同伙在一起。

王大車正在着急,只见周少贵直接迎了上去,把那只箱子递给那地痞说:“拐子,我是你们老大的朋友,这箱子里面是你们老大让我帮他搞的东西,千万别让人抢跑了。后面有孝感帮的人在追我们,我们先到你们的趸船上坐一会,再上来跟你们喝茶。”

那地痞本想把周少贵和铜匠狠狠打一顿出口恶习气,对方却给他一只装着宝物的箱子,讓那地痞有些懵,一时不知所措,只好点头称是。

周少贵和王大車快步走到河边,当时岸边停靠着很多木船,几乎是密密麻麻地紧挨着。

“这坐船逃跑是一招死棋,”王大車说,“下一步么样办?”

周少贵反问道:“这是几月?”

王大車随口说:“这已是五月了,在這緊急關頭,你怎麼还有闲心說闲話,日閑白!”

周少贵嘻嘻一笑说:“等一会

,我们来一招金蝉脱壳,在五月份我们走这一着棋定是活棋,只要我们把那个装有枪的帆布袋子系在船尾的舵棍上,再把袋子用绳子系着,吊在水里面拖著走,枪和子弹在水里泡半天也不会坏;我们人也浸在水里,这个时节也冻不死人,你说是啵?”

王大車果然依计而行,将铜匠挑子丢掉,偷偷爬上一只湖南船的尾部,把装有枪的帆布袋子系在舵棍上,两人泡在水里,头上顶一片烂芦席。

他们俩刚下水不久,一群汉奸和日本人把停靠在码头边的所有船只都搜查了一遍,不见人影,胡乱朝水中开了几枪就走了。

那湖南船本是经汉江走汉水贩布到汉川去卖,当船行到汉阳琴断口时,河面变得狭窄,水流湍急,船家就收了風帆,叫舵工把船靠岸,准备让纤夫下船拉纤。

虽然是五月份的天气,河水也有几分寒气,周少贵和王大力抱着船舵泡在水里快一个小时,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发抖。想淌水上岸但水流太激,正在他们觉得難受时,船突然在琴断口靠了岸。

两人绝处逢生,格外欣喜,连忙提着那袋枪支往坡上爬。晒了会太阳,都缓过劲来,两人握手道别。

周少贵道:“昔日俞百牙和钟子期兩個知音也是在此分手,但到了来年月圆之日,終未能相聚。这兵荒马乱的岁月,我们兄弟一别,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不论如何,我们也是生死之交,王兄若不嫌弃,我们结拜为兄弟,以后好有个念想。”

王大車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