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攻城

砰砰砰！砰砰砰！双方铁炮互射，迸射的火花再黑夜中格外夺目。

这是目前规模最大的以铁炮为主的攻守。

“快！快！前进！”榊原康政在队列里不停地在指挥，一个又一个足轻路过他的身旁，投入到前线。

细川方直接投入了最强悍的近江直属备队，只为了一口气拿下小牧山城。

因为细川藤元知道，狡兔三窟，按织田信长的狡猾，粮仓可能不止一处。

未避免夜长梦多，干脆趁夜强攻。

“火矢。放！”内藤正成一声令下，几百支火矢射出，这其中有百人的弓武士，弓力强劲。

呼！飞起的火矢像展翅的凤凰，扑向小牧山城。

落下的火矢要么带走鲜活的生命，要么点燃木质结构引发大火。

“快救火。救火！”城内除了战兵，还征调了大量的民夫，他们就专门负责运输、灭火、救治这种辅助工作。

“继续射击！射箭！不要惧怕！”足轻们则在武士的呵斥下，进行反击。

砰砰砰！砰砰砰！织田铁炮又一轮齐射。

叮叮当当…打在铁盾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虽然铁盾的技术含量并不高，甚至细川家的铁盾都坑坑洼洼的，规格都是不统一的。

但就是太贵了，有这钱，有这一大块铁，能爆不少枪尖、箭矢呢。

“开！”刚刚铁盾承接了这一轮攻击，随队武士发出了一道命令。

哗啦！只见这道铁盾的正面像开门一般，分两侧打开了。

“前进！”紧随其后的是快速通过的细川足轻，他们低着头、矮着身子快速通过。

“合！”又一声令下，打开的“大门”再次合上。

砰砰砰！又防住了织田铁炮的下一轮齐射。

“开！”如此循环，犹如一张一合的鱼鳃一般，吐着一队队的足轻，开始蚁附攻城。

不管是平城、山城，攻城爬梯虽然困难重重，但却是最有效、最直接的办法。

“撞门木，上前！”当然也少不了正面撞击，在细川铁炮的掩护射击下，十几名足轻抬着沉重的撞门木，抵达大手门。

“射击！”守在土塀的佐佐成政仍旧是与细川铁炮队对射，他们的视野只有直线距离，射击口又小，根本看不到大手门前面的危机。

土塀的铁炮足轻虽然看不到，但是角橹的二层橹呈四边形，有三分之一处宽出城外。

“怎么样！能看到他们吗！”前田利家和木下秀吉分守两侧的角橹，他们这里也是连连射击。

“回大人！能看到！不过就是距离有点儿远！准头可能不行！”上面有人回答。

“那也给我朝大手门的方向射击！给他们造成困扰！”

“是！”

砰砰砰！

“铁炮自由射击！专打增援的敌人！落石准备！”正面城门橹的河尻秀隆，则立刻改变了战术。

“是！”织田铁炮队再也不来什么齐发了，只要自己的弹药一经就绪，就立刻从躲藏的墙后出来，把枪伸出窗格处。

砰！然后赶紧躲回来，清理枪膛，填充新的弹药。

噗！“啊！”正巧铁盾洞门大开，这一枪正中一名冲出来的细川足轻肩头，扑通一声倒在路旁。

“一、二、撞！”“一、二、撞！”大手门这里，已经开始喊着号子撞门了。

咚！咚！咚咚！撞门木很有节奏地撞击大门。

大门咔咔作响，后面加栓、加顶一应俱全。

“上！快上！呼哧…呼哧！”其它细川足轻则在武士的带领下，在“外法”上慢慢爬行，目标是正上方的防橹外侧。

石垣距离地面是有一定的高度的，石垣的底面被称作“敷”，白话理解就是基础。

从敷开始，朝向城外的倾斜部分叫做“外法”，朝城内的叫做“内法”。

外法要防守敌人，所以角度很陡，而内法为了便于城里的士兵的行动，一般会做成阶梯式的。

白话理解就是石头垒起来的城墙，从底到顶有两层楼的落差，外斜里平。

为啥日式的城墙是陡斜的，不像中式是垂直的？

这是充分考虑到了防木梯攀爬。

木梯，搭在直角上，会形成直角三角形，非常牢固。

再加上上人的重量，并不像影视剧中那样一推就倒，而是单靠人力几乎就推不倒，一般都是直接放火烧。

而陡坡设计，完全让木梯失去了稳固的基础，让其成为滑板。

城墙建到这步，中式城防就到此为止了，士兵们站在有女儿墙的城头，防御敌人攻城。

但日式城防除了这敷和法，还加盖了一层“褶”，一般是木栅栏、土塀。士兵们可以再依托褶，防御敌人攀城。

织田家建造的是土塀墙，墙上开狭间（射击口），最大限度的保护城头防守的士兵，还有这褶的内外两侧也有讲究。

“呼哧呼哧……”加藤教明终于爬到了“外法”的尽头，背靠在土塀墙上喘着粗气。

他是三河武士，他脚下踩着的

这处突出部分，叫做“犬走”，很窄。

相对的，土塀（褶）内侧的通路叫“武士走”，很宽敞，便于守军的战斗和传令的空间。

为什么还会留有“犬走”，不干脆顶在边边上使其没有空间？

因为土塀太顶边的话，遇到大风暴雨时，基础容易松动，会发生崩塌的情况。

此时的加藤教明，看着旁边只有45公分高的狭间（射击口），持枪比量了一下，然后身子又小心翼翼的挪了挪，生怕一个用力自己再滚下去。

这狭间结构都是有讲究的，用来射箭的叫矢狭间，其离地高度是70公分，洞口呈长方形，开口大约40公分。

一个成年男子的高度站过去（请注意1米3-4左右身高），向下瞄准射箭，正好是其身高的一半左右，是最省力的射箭方式。

铁炮狭间离地高度45公分，洞口有方形、三角形、圆形这三种，开口在30公分左右。

之所以高度这么矮，是因为他们需要进行跪姿射击，主要原因是铁炮的后坐力太强，如果是平射、仰射，都可以借助腰力来减轻后坐力。

但是俯射就完全不行，巨大的后坐力能把人掀翻在地，所以跪姿俯射，能很好的压低重心，命中率也会提高。

另外需要注意的是，不管是矢狭间还是铁炮狭间，其射孔的内径都是呈缩径结构，也就是墙的内侧口径大，外侧口径会缩减至三分之二大，有的甚至会是一半。

加藤教明面对的就是仅有20公分的小孔，终于找准了一个合适的斜度，一枪就刺了进去。

“哇啊啊！”一声凄惨的叫声从里面传来。

他被一枪刺入右眼，从后脑贯出！

枪拔出后，他竟然还没有当场毙命，倒在地上疯狂的哀嚎、打滚儿。

周围的人都看着这凄惨的一幕，心中不满有些心惊，敌人竟然爬上来了！就在外面！

唰的一刀，佐佐成政斩下了他的脑袋，结束了他的痛苦。

“不要慌！友军会援助我们的！射击！继续射击！给我压制敌人！”佐佐成政大声的喊道，开始稳定军心。

“喔！”守军再次鼓起勇气，重新上弹，瞄准射击。

唰的又一枪捅入铁炮狭间，正中站在这里之人的咽喉。

“呃…呃…”这名足轻痛苦的捂着脖子，浑浊的声音混着血水，从口里一同冒出，最终栽倒在地。

“上！快上！”越来越多的细川足轻爬上了“外法”，对铁炮狭间进行突刺压制。

“那里！那里！敌人爬上来了！快！射击！”角橹的守军也看到了那里的危机，开始调转枪头。

咔咔咔…从窗格中探出一挺挺铁炮，瞄准了正在攀爬的细川足轻。

砰砰砰！砰砰砰！子弹飞也似的直射出去。

啪啪…打在大石块上发出阵阵响声。

噗噗！“呃啊啊！”也有中弹的细川足轻，哀嚎着滚落下去。

“射击！压制敌方角橹！”本多正重连忙组织起兵力，开始压制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铁炮齐发，集火角橹。

噼里啪啦…二重橹上弹丸飞溅，噗噗！透过窗格击中数人。

“啊！疼！疼！”一名织田铁炮手被流弹击中左手，倒在一旁不停地哀嚎着。

“把受伤的都带下去！射击！继续射击！”前田利家一挥手，命令几名民夫将伤者送出去。

由于后面二之丸的混乱，导致这里与本丸之间的联系非常困难。

但这些出身织田嫡系的武士，仍然履行着义务，坚守御敌，使得细川攻势为之一滞。

“快把梯子递上来！”加藤教明在犬走上向下喊着。

随即木梯被一层层的传递上来，然后架梯，两名足轻扶梯，加藤教明首先尝试爬梯翻越木塀。

“射击！不要让他上去！”木下秀吉看到正在攀爬的加藤教明，连忙下令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铁炮频发！

加藤教明的周围响起弹丸击中的声音，外法上的几名细川足轻中弹滚了下去，但没有打中他。

“加藤教明！先登！”加藤教明还是成功爬了上去，踩着土塀盖，就跳进城内。

“在下佐佐成政！敌将受死！”佐佐成政挺枪来攻。

两人战做一团。

“一二、撞！一二、撞！”细川军的撞门木从未停歇。

在不停地撞击下，即便是加厚、加栓、加顶的大门，也被撞的咔咔作响，稍有松动。

“打开石落板。”河尻秀隆命令足轻打开挑檐的木板。

嗒嗒…挑檐的底板是活的，这里就是“石落”。

河尻秀隆伸长了脖子往下看，正好能看到一队细川足轻，抬着撞门木，还在那里卖力的撞击着大门。

河尻秀隆招招手，后面的足轻都抱着大石头，瞅准机会就把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轰隆隆…数块大石头一股脑儿地全扔了下去。

啪！“啊！”“哎呦！”这一轮落石，直接就把好几名细川足轻给拍在地上，砸的是头破血流，撞门木

也撒手了。

“大筒上前。”榊原康政看到大手门进攻受阻，立刻命令大筒队突进。

只见一组大筒队，肩扛大筒，快速冲到城门下，对着上面的“落石”口，就来了两发大号弹丸。

蹦蹦！沉闷的后坐力都把他俩震的一屁股坐倒在地。

噗噗啪！“落石”口被崩碎，像是缺了门牙的牙齿。

甚至还将附近的几名足轻给掀飞出去，拍在墙壁上血肉模糊。

“把撞门木抬起来！继续撞击！”足轻也补充上，抬起撞门木，继续撞击。

“可恶！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扔石头！”河尻秀隆晕头涨脑的爬起来，冲着另一队发呆的足轻喊道。

“啊？”结果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刚刚的惨状可是历历在目的。

“啊什么啊！快点！再不动手我就把你们一个个的都扔下去！”河尻秀隆持刀威胁着。

“是是是…”足轻迫于淫威，只得去角落搬石头。

“快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想让大门被撞开吗！快点！”河尻秀隆凶神恶煞地吼道。

“嘿！”一名足轻咬咬牙，搬起一块儿石头，蹑手蹑脚地靠近“石落”。

在还有“八丈远”的时候，就开始伸长了脖子想要找寻目标。可是…隔着这么远，什么也看不到。

“混蛋！离那么远干嘛！靠近点扔！快！”河尻秀隆上去踹了两脚，使其又往前了一点儿。

“啊…啊啊！”这名足轻瞎咋呼两声，直接就扔出了手中的石头，连看都不看的往回就跑。

“啊呀！”下面一声惨叫，显然是有人中招了。

“很好！继续！”河尻秀隆也不能过度地为难他们，示意继续落石。

“喔！”有了榜样，后面的人有样学样，纷纷扔出了手中的石头。

“啊！”

一道血珠飞溅，加藤教明直挺挺的跪地，脖子上正冒着大量的鲜血。

他身后跟上的足轻众也被消灭，佐佐成政成功击退了这波攻势。

“喔喔喔......”守住城防的织田足轻们也高呼庆祝。

结果没吆喝几声，就听见大手门那里，发出剧烈爆炸的声音。

纷纷望去，只见城门橹大火肆虐，原来刚刚细川把焙烙，从落石口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