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长筱城之战
强右卫门，被粗暴地绑在木桩上。
他双眼紧闭，全身赤裸。
他知道死亡即将来临。
他心跳如鼓，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家人的思念。
站在他面前的刽子手，面无表情，眼神中透露出冷漠和残酷。
手中的刑具，血腥污浊。
因为他的作为惹恼了武田信玄，所以被下令磔刑处死！
磔刑，是最残忍的处刑手段之一。
残忍到，曾一度被废除。
在磔刑的过程中，刽子手首先会用锋利的刀刃，割开受刑人的皮肤，让他的肉体感受到撕裂的痛苦。
接着再残忍地折断他的四肢，让他体会到骨头断裂的剧痛。
最后，趁着受刑人还有意识的时候，会割断他的咽喉，让他最后体验到窒息的绝望感。
整个过程可长可短，但强右卫门的显然是长的。
“哇啊啊！”
他的惨叫声，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让守军们感到了深深的恐惧。这不仅是对强右卫门的惩罚，也是武田信玄用来震慑人心的手段。
在城内的一角，一名年轻的足轻，手持长枪，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的父亲，就是那个被处刑的强右卫门。他心中的悲痛和愤怒，几乎要将他撕裂。
“你的父亲是好样的。”奥平贞治，从背后拍了拍年轻足轻的肩膀。
“从今往后，你就是强右卫门。你要继承你父亲的武名，成为一个忠义的武士！”
奥平贞治将武士的名额，作为回报，转给了这个年轻人。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这是细川常备一直沿用的模式。
在战场上，拥有着深厚的血缘和情感联系的细川足轻们，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会更加默契地配合，并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是。”年轻的强右卫门，紧握长枪。
从今往后，他就是奥平家的武士：强右卫门！
在细川家的分国法中，平民晋升武士，是需要报备许可的，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就能任命。
例如像强右卫门这种立大功的。
细川分国法在这么多年的修改、补充之下，内容已经非常详尽。
它涵盖了领民支配、家臣统制、寺社支配、所领相论、军役等主要事项。
例如有禁止土地买卖和转移；
实行嫡长子继承法；
婚姻和财产继承需要得到君主许可；
家臣不得相争；
违法者将受到酷刑惩罚等。
这就是为什么，细川藤元能牢牢把持住庞大的细川集团。
哪怕是作古以后，子孙后代也能延续下去。
律法，是稳定统治的基石。
而此时的武田信玄很郁闷。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足轻，会有这么高的忠诚度。
如果细川家的人各个这么硬汉，这可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甚至他还担忧的，看了看身边的有力国人、豪族。
他能放逐父亲，弑杀亲儿子，但对待这些家族，却也不敢采用过激的手段。
再加上细川家的强大，细川藤元正值壮年，而他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这让他对于武田家的未来，感到深深地忧虑。
他甚至后悔杀掉武田义信了，因为按亲缘来说，义信与细川藤元可是表亲。
还有表亲关系的有次子海野信亲，三子武田信之。
但可惜次子是盲人，三子早夭，长子、次子都没有男嗣，要不然继承人也不会落在老四家。
再看看这次武田胜赖拙劣的表现，将来必定不是细川藤元的对手！
家族的未来，很有可能会断送在这小子的手里！
想到这，武田信玄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
最后气儿没顺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父亲大人！”
“主公！”
“医师！快叫永田医师！”
现场一阵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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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川藤之，在打发走强右卫门后，便引领着大军上路。
两日内，便抵达了长筱城不远处的设乐原。
之所以这么快，得益于细川家长年累月以来的领内修路。
修路，不光可以发展领内的经济，还可以快速的调动部队。
当然了，一旦敌人打进来，也能更快的展开攻势。
这就意味着，类似长筱城的这种关隘城池，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有失的。
但由于细川藤之只有一万人，再加上对面可是声名远播的武田信玄。
因此谨慎期间，细川藤之便将军势部署在了设乐原。
设乐原虽然是平原，但地形却颇为复杂，一笼一笼的丘陵从南向北，像极了海面上翻涌的一浪一浪。
再加上还
有小川、大宫川、连吾川等多条河流纵横，使得布阵防守的发挥空间很大。
而且丘陵还能很好的阻挡敌人的视野，使其不知道背后还有多少人。
“什么！细川已经到了设乐原？”苏醒后的武田信玄，立刻听到了这个噩耗。
“那长筱城呢？有没有攻下来？”武田信玄赶紧问身边的孝子：武田胜赖。
据说自己昏迷的这两天，他日夜守在自己的榻前。
“没，没有。”武田胜赖不敢直视武田信玄的眼睛。
“滚蛋！那你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武田信玄气得从床上蹦起来，一脚踢翻了胜赖。
“长筱城没有攻下来，就连战略要地设乐原，也让人轻易的部署！”
“告诉我！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咳咳！咳咳！”
说着，又是一通剧烈的咳嗽。
“父亲，父亲大人。”武田胜赖还想上前宽慰，却又挨了一个大耳光。
“愚蠢至极！”武田信玄怒其不争，明知道有两天的时间，结果却没有一点儿改变。
反而现在呆在这里，进退两难。
进，则必须要击退细川援军。
于是武田信玄起身，亲自来到清井田，观察对面细川藤之的布防工事。
只见细川军布阵，前有连吾川，后有大宫川，俨然是把这两条河当成了护城河。
大军则依托于中间的丘陵，并修筑成梯田形，上下梯田成斜面陡坡，摆出来上中下的三道马防栅栏。
这赫然就是之前关原之战中，细川运用的三段击阵型！
因为细川有铁炮工厂的优势，再加上细川藤元大力推动铁炮配备，让细川军的铁炮占比率一直处于全国领先，达到了20%的高水平。
一万人，光铁炮足轻就有2000人了，再加上一人两枪的军事配备，铁炮数量足足有4000支！
“嗯……”武田信玄眉头紧锁，他的目光穿过战场，凝视着细川的阵型。
虽然他未曾亲眼目睹细川三段击的威力，但眼前这条理有序、层次分明的布阵，让他隐隐感到这种布阵……
似乎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铁炮的威力……
而且战场的地形也对武田军不利。
河川和丘陵构成了天然的阻碍，使得武田引以为傲的赤备骑兵，难以发挥其快速机动的优势。
骑兵们在这些自然障碍面前，就像是被束缚了手脚，无法像往常一样在战场上驰骋。
更让武田信玄感到棘手的是，细川方还设置了马防栅栏。
虽然这种防御工事造价低廉，但对于骑兵来说却是致命的障碍。
栅栏的存在，极大地限制了骑兵的冲锋路线，跑不起来的骑兵，就是活生生的靶子。
敌我双方的对阵，在武田信玄的脑子里快速模拟下来，感觉会是一场恶战。
‘但是撤退......’武田信玄不由得回望，现在有些为时已晚了。
撤退，表面上说得轻松，但实际操作很难，尤其是上万大军。
何人殿后，何人居前；
粮草军械如何转运，杂役民夫如何撤离。
尤其是回信浓的山路狭窄崎岖，如果细川军追上来的话，必然是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要知道武田军都是农兵，这就像是发生地震往楼梯口逃命一样，逃跑的人在慌乱之下，极易在狭窄的楼梯发生严重的踩踏事件。
可能一路溃败下来，践踏而亡的侍兵比战死的都多。
那如果不管援军，直接攻城呢？
说什么梦话呢！
“不争气的家伙！”武田信玄又恶狠狠的看着武田胜赖。
真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主公，是战是退？”马场信房凑过来询问，他也看出了细川军难对付。
他是武田二十四将之一，名列武田四名臣之首。
不同于其他猛将，他在战场上的冷静令人佩服。在四十余年的征战中，未负一伤，被称为“不死的鬼美浓”。
“事已至此，打一场吧。”武田信玄有些无奈的摇头。
如果他此时撤军，定会堕了他的名声。
会被人说成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怕，那细川藤元来了不得吓尿裤子了。
“看细川的架势，援军应该不多，要不然也不会选择这种阵地战。”这也是武田信玄想一探究竟的缘故。
这么多年来，他只听问细川军多多强悍，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从未领教过。
而且他也自诩武田军不弱，所谓穷山僻壤出刁民，甲斐、信浓自古民风彪悍，战斗力要比尾张、三河的农兵强太多。
既然决定了，武田军迅速重新部署。
武田信玄留下武田胜赖的五千人继续围困长筱城，自己则率领剩下的两万人，前进至清井田布阵。
两军之间仅有两公里，相互之间都能望见对方的旌旗。
细川军不会主动进攻，武田军也就这这对峙着，只要拿下长筱城，此役的战略目的就算初步达成了。
只要
长筱城在手，日后进犯三河就十分便利了。
不过武田信玄打算是直接毁了长筱城，因为他无法保证长筱城不会被细川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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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箭！”
大量的火矢射入城中，武田军展开火攻，顿时城内火光四起，一些房屋都被火矢点燃。
“灭火！快灭火！”周围的侍兵来来回回，提桶打水，浇灭燃烧的房屋。
“攻城！”
武田足轻也趁势发动总攻。
也不管护城河有多深，虎口马出有多拗，总之就是靠人多冲。
“射击！”
已经发烫的铁炮也不敢停歇，能打一发是一发，能收割一人是一人。
“杀啊！”
强右卫门刺出一枪，将一名企图翻越城墙的敌人，挑翻出去。
他现在已经是一名武士了，正指挥着一队足轻，守着一段城防。
“小心火矢！”
又是一通箭雨，火矢打在城墙上，却并没有太大的燃烧。
这不仅是因为采取石垣、土塀的缘故，更重要的是土塀墙的外侧以及城门，采用的耐火的竹木为龙骨，红土为填充物，外部都涂抹了一层泥浆。
这些材料不仅能抵御弓矢攻击，还能有效防火，抵消敌军的火攻。
“冲！冲啊！”武田胜赖急躁的连连喊冲。
从那天起，都已经连攻五天了，却一点儿都没有破城的迹象。
按理说城内已经断粮了，看来应该是采取了限量的政策。
“可恶！”武田胜赖看着退下来的军势。
今天的结果还是一样，强攻了一天，武田军疲惫的撤下。
没办法，明天继续。
有武田信玄在前面挡着，武田胜赖才能安心的攻城。
不过也得尽快，否则时间拖得越长，自己在父亲心中的打分就越低。
正烦闷着，武田胜赖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白天紧绷神经的作战，让入夜的武田侍兵倒头就睡。
正睡着呢，突然周边喊杀四起，武田胜赖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外边为什么这么吵？”武田胜赖便衣走出营帐。
“不好啦！细川夜袭鸢巢山，兵砦具被攻破！”高坂昌信跌跌撞撞的过来：“现在已经联合长筱城的守军，正向我军攻来！”
“你说什么！”武田胜赖简直不敢相信，处于兵力弱势的细川军，竟然还敢分兵偷袭？
如果此时武田大军前进，细川方拿什么防守？
但此刻不是他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因为他所在的有海村，已然遭到了奇袭。
看着周围都是乱窜的足轻，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显然是无法挽回了。
“撤！撤！”武田胜赖不得已，放弃了这里，战战兢兢的前往清井田。
脑中不由得幻想着，父亲武田信玄对自己的暴怒呵斥。
不禁开始担忧起，自家能否继承武田大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