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长筱之战
武田胜赖，带着沉重的心情，缓缓地回到了清井田城。
他的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因为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武田信玄的怒火。
以信玄的严厉的处事风格，他这次的失误，很有可能会断送儿子的储君之位。
结果当胜赖踏入营房，准备接受责罚时，他却被告知了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
武田信玄在得知后路被敌军袭击的消息后，情绪激动至极，加之他那长期困扰他的肺痨病突然发作，再度咳血晕厥过去。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胜赖和所有在场的武田家臣，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在古代，肺痨咳血几乎被视为死亡的前兆。
尤其是对于像武田信玄这样的家主，他的健康状况直接关系到整个武田家的命运。
这接连晕厥的不祥信号，似乎预示着他的生命，可能即将走到尽头。
怎么办？
怎么办？
面对这样的危机，武田家的众人陷入了混乱和迷茫之中。
没有了武田信玄的领导，他们就像是失去了方向的船只，在暴风雨中摇摆不定。
“我们必须立刻撤军，让主公回去好好休养。”
高坂昌信，作为信玄的亲信和男宠，他的声音中透露出对主公的深切关怀，他不希望看到信玄有任何不测。
然而，此时的武田胜赖却眼珠子乱转。
他深知自己近期的失误，已经让本族的处境岌岌可危，如果再不采取行动挽回局面，自家的荣耀和未来都将毁于一旦。
“不！敌人分兵袭击我们的后路，说明他们的正面力量一定薄弱。我们应该立即进军，击溃他们！”
武田胜赖选择不退反进，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决心的光芒。
“这不可能。没有主公的命令，断然不能进攻。”马场信房摇头反对。
“但正如胜赖所言，这可能是击溃敌人的大好时机。倘若不把握住，主公醒来也会责罚我们的。”
内藤昌丰选择支持武田胜赖，不是因为他看好胜赖，而是单纯的与高坂昌信不合。
作为老字辈的人，武田四名臣却排在最后，让他对靠桃色花边上位的高坂昌信，十分不满。
“在下认同撤军，此时应该以保全为主。”
“应该进攻，哪怕是进攻背后之敌。”
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在武田家的军事会议中激烈交锋，每个人都在为各自家族的利益，和武田信玄的生命担忧。
因为无论是撤军还是进攻，都是一个关乎生死存亡的抉择。
武田胜赖环视四周，他知道自己的选择，也是一次巨大的赌博。
大家从半夜一直吵到了天亮，也没有吵出个结果。
回去补了个回笼觉，然后继续讨论。
其实大家也是在等，等武田信玄苏醒过来，但可惜今天的状态还是不好。
“不能再等了！要么进要么退，现在必须要拿出结论来！”武田信廉知道不能再等了。
现在长筱城被解围，早上的炊烟已经表明，城里吃上热饭了。
他是武田二十四将中的一人，是武田信玄的三弟。在第4次川中岛战役的时候，二哥武田信繁战死，之后成为亲属笔头，担任后方守备和营部守护。
“那就投票决定吧。”还是一条信龙提议。
他是武田信玄的八弟，也是武田二十四将之一，是“风”字旗的领兵大将。
最终还是武田胜赖的激进派，取得了大多数投票。
毕竟从明面上，设乐原的细川军，肯定是不足万人了。
因为从昨晚遇袭人员回来时的描述，细川军的人数不少于3000，且配备有铁炮的人至少有500人。
这样一算设乐原的细川军人数就更少了，而他们足足有两万多人，优势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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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法螺长鸣。
武田军出阵。
准备攻击细川藤之的设乐阵地。
咚！咚！咚！
战鼓擂动，首先出动的是风备。
旗头一条信龙，其背后一面蓝底白字的“风”字旗，还是当年细川藤元送给武田信玄的“孙子旗”。
一条信龙将长枪举过头顶，大声喊道：“风备。出击！”
随后一夹马服，冲向了细川军的防线。
“风！风！风！”一队骑马武士背插“武田四割菱”踏着滚滚尘土，径直冲向了细川阵地。
他们的任务是火力侦察部队，试探敌军虚实，找到敌人阵形破绽，为后续主力进攻做准备。
“终于来了。”细川藤之的本阵立于丘陵的顶端，看着武田军终于来攻了，不由得嘴角上扬。
隆隆隆......奔腾的战马踏击着地面，使之微微震动。
他们要面对的，首先是连吾川，好在河流不深，可马踏过溪。
迎面的岸边就是第一道防马栅栏。
按惯例，骑马武士会在此地与敌人缠斗一番，试探虚实。
细川藤之则紧盯着武田军，一挥手中的军配，半渡而击！
砰砰砰！
岸边第一排的细川铁炮首先射击，一排青烟升起。
“啊！”“呃！”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骑从马上栽下，跌入河中。
“冲！继续冲！”一条信龙等人丝毫不退，反而加快催马。
铁炮的间隔时间他们也懂，武田家很早就拥有铁炮了。
虽然水流影响了马速，但他们认为仍能在下一轮射击前，冲到近前。
到时候细川铁炮就失效了，因为对拼厮杀是枪足轻的事儿。
砰砰砰！
结果又是一轮铁炮枪击声。
“什么？”一条信龙惊讶的看着对面丘陵，冒起一排青烟。
紧接着大片弹丸落在马群中，有的击落骑马武士，有的打中马匹，有的则落入水中。
连续的打击让头部骑兵大部落马，使得整个风备的冲劲儿为之一滞。
但还没等回过神儿来，只见更高一层的丘陵上，又是一排青烟冒起。
砰砰砰！
细川，三段击！
这次的打击更加致命，不但风备的头部被削平了，还引发了后来者的混乱。
嘶哩哩哩哩......很多无人的战马在原地打转。
而它们的主人，则倒在河里或死或伤。
本是河流就不利于战马穿行，再加上他们的身体，更是马蹄的克星。
“卑鄙的家伙！”一条信龙从河里爬起来，捂着受伤的肩头。
作为一名武士，最鄙视用铁炮打人的。
踏踏踏，一名骑马武士路过，把一条信龙拉上马背，这可是指挥官，他们还得靠他的命令行事。
“继续冲！敌人的铁炮已尽！”一条信龙看再无铁炮射击，尤其是岸边的铁炮足轻，正忙碌的填充弹药。
咦？
那是什么？
怎么一下子填充进枪膛？
不需要填塞弹丸、火药的吗？
早合，别看工艺很简单，也极易被模仿。
但这年头，在自家没有真正遇到之前，都不会有盗取科技这种思维。
不管了，冲！
一条信龙重整队列，再度冲锋。
虽然耽误了大约十几秒钟，但这也是早合比普通的填装优化的十几秒。
再加上还有几杆大筒，摆在第一道防线当容错率，咚咚霰弹发射。
千颗弹丸犹如倾盆大雨一般，浇在了风备的头上，登时倒下去一大片。
一条信龙坐骑前的那名武士，身中五六弹之多，当场毙命。
“这，这就是大筒？”一条信龙也心有余悸，只听说这武器威力巨大，今日一见真是不想再见。
其他的武田武士也被打懵了，这刚整理好的队形，一下子又松散了。
整个冲锋的队伍，形成了前面的翻车了，后面的紧急刹车。
就像隧道里的大型事故现场一样，前面还活着的爬起来一脸的懵，后面的不明所以又挤下了河。
砰砰砰......砰砰砰......
细川铁炮第二轮的三段击开始，三层的射击角度，完全无死角的全面覆盖。
再加上高速的射击频率，成了这支风备的噩梦。
“啊！呃呃呃！”一个接一个的武士倒下，后续的补充上来再度倒下。
至于一条信龙，也在第二轮射击的开篇，不幸脑门中弹。
“这。”
“这！”
“快撤啊！哎呀！”
不远处的武田军本阵，一群高级武士都惊呆了，看着风备的惨状，急得抓耳挠腮。
战损达到多少会溃败？
这没有个定数。
一般来说，农兵5%-10%，看情况。
武士的话，可能在战损达到20%-30%时才会崩溃。
不幸的是，风备就是骑马武士队。
再加上指挥官战死群龙无首，铁炮的连环射击，让风备最终抛下了三百多具尸体，惨败而回，战损率几乎达到了一半！
骑兵，或者说是骑马武士队，能独立成军的在战国时期本身就是极少数的。
人数也不像影视剧那种动辄成千上万，有个千把人的骑兵，就足以傲视群雄了。
最有名的武田赤备，其巅峰时期，人数也不过1500人左右，这已经是战国顶配了。
大多数情况都是不满编的状态，毕竟这可都是高人一等的武士，可不是贱民那么讲究纪律性。
而且这次战役，赤备的旗头山县昌景，此时正在东骏河故布疑阵呢。
眼见着细川铁炮如此犀利，武田家众人有些骑虎难下。
“收兵撤退吧，这损失太大了！”高坂昌信再次提议撤军。
“不行！我们都已经试探出了敌人的战术，如果此时撤军，那之前的牺牲算什么了？”
武田胜赖说什么也不同意。
开玩笑，现在又死了三百多武士，自己若是再没有一点儿成绩，铁定完蛋！
“可是......”谨慎的马场信房有些犹豫。
“没有可是！让林备出击！盾牌在前，咱们也有铁炮，还怕他们？”此时的武田胜赖，就像是赌桌上的赌徒，已经下不了台了。
“少主！不行啊！不能硬碰硬了，细川铁炮不论是地形还是射速都太强了，我们必须要改变策略！”真田幸隆赶忙冲着武田胜赖大声劝解道。
他对于铁炮也颇有研究，这细川铁炮一看就是加速版的，自家那慢吞吞的铁炮，拼手速怎么可能拼的过。
“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我后撤吗？”武田胜赖不悦的看向真田幸隆。
“不行！这绝对不行！不动如山，难道你不知道吗！”武田胜赖现在却搬出来孙子兵法那套，但他似乎忘了，该退的时候，山也得退。
“我命令！林备出击！击垮他们！”武田胜赖两眼瞪得通红，咆哮着用军配指向细川阵地。
“少主！战场上瞬息万变，避敌并非怯战，而是避免无谓的伤亡！”真田幸隆作为军师还在劝解，骑兵都冲不过去，何况步兵。
“进攻！我说进攻就进攻！现在我是山！我要不变应万变！”武田胜赖根本听不进劝，他渴望绝对的服从，渴望胜利。
“少......”真田幸隆还想在说些什么，一旁的武田信廉拉了拉他，冲他摇摇头。
信廉明白，武田胜赖作为日后家中的“阵代”，他们这群人是必须要遵从的，这也是制度的可悲性。
“哎，好吧，林备接令！”林备旗头真田幸隆无奈的接令，默默地走下了山丘，来到了军前。
“父亲大人！请让孩儿领队吧！”真田昌辉骑马跑了过来，背后的百足蜈蚣狰狞夺目。
“好！为主公尽忠的时候到了！命你为前驱，务必攻克细川军的防线！”真田幸隆赞许的点点头，忍不住多看了自己儿子几眼，此去一别或许就是永别了。
“得令！林备！随我击溃细川军！杀啊！”真田昌辉一带马缰，率领林备出阵，一马当先！
“林！林！林！”
风备的惨烈丝毫没有影响林备的士气，跟随各自的主将，随着鼓声前进。
“咦？奇怪，武田军不退反进？武田大殿怎么会作出这种判断？”
白井胤治满脸疑惑，战场上的格局已经很明显了，细川家的防御阵地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想要破解的话，如果是他的话定会从天时入手。
当初的教兴寺合战，三好长庆就是利用了雨天攻击铁炮占优的畠山家。
而熟读兵法的武田信玄，不可能不知道这点啊？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信玄公死了。”
突然从背后，传出一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