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丫鬟翠微

林岩见寒门寺的海凝和尚带头端起了酒杯，便也不再矜持，当即品了一口。

入口有点清淡的甜味，喝不出来是什么酒。林岩估计，这酒应该是类似于鸡尾酒，用几种酒加果汁兑出来的，整不好里面还有洋人的玩意。

林岩微微抬头，忍不住瞥了陈万泉一眼。这手花样，他显然不是第一次表演了。

此时的陈万泉老神在在的，面无表情。倒是他的徒弟司丽珠，眼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这时，给老太爷送酒的丫鬟拿着空酒杯出来了。周天洪见了，抬头问道：“老太爷怎么说。”

丫鬟欠身福了一礼，道：“老太爷说，善。”

“嗯。”

周天洪点了点头，一直紧绷的神情稍缓了缓，道：“既然老太爷喜欢，这壶酒就留给老太爷陪葬吧。”

管家听了，立刻将桌上的那壶“仙酿”收了起来，交给下人拿走。

看到这一幕，在座的众人脸色均是微微一变。

周天洪的这一举动，显然就代表了对陈万泉的认可。

玄清观的重华和修全两位道长有点坐不住了，师徒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重华道长咳了一声，开口说道：

“老太爷生前享尽富贵，去后也不能没人照料——”

说到这里，他略微一顿，扭头看向周天洪，问道：“不知老太爷在生前，可有比较中意的丫鬟？”

他这个问题，竟把周天洪给问住了。周天洪沉吟了一下，也没回答上来。

站在身后的管家见状，连忙接口道：“老太爷比较习惯翠微伺候。”

说着，管家的目光扫过众丫鬟，落在其中一个丫鬟脸上，冲她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神情略有些紧张，抬步出列，站在厅中。

这丫鬟有十八九岁年纪，已经是大丫头了，模样不算很漂亮，但看起来比较可人。

林岩估计，这个丫鬟“翠微”应该是擅长照料病人，属于那种心思细腻之人。

重华道长站起身来，走到翠微身旁，先从正面仔细端详了她一会，然后绕行一圈，将翠微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

见他这副样子，翠微更加紧张起来。

一圈看罢了，重华道长回到翠微身前，望着她道：“翠微姑娘，可否借你几根头发？”

翠微不知该不该答应，抿着嘴唇，一脸紧张地抬头看向管家，得到后者点头允诺后，方才点了点头。

重华道长一抬手，右手指间竟缠着几根发丝，谁也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从翠微头上取下来的。

他抬起右手给翠微看了看手中的发丝，然后左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姑娘请回。”

翠微明白已经没她的事了，不禁松了口气，退步回到丫鬟的队伍里。

重华道长手拿着发丝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将手中的发丝交给徒弟。

修全拿起翠微的头发，起身竟向外走去。

重华道长举起酒杯，团团敬了一圈，道：“各位请稍后，我们需要略作准备。”

众人皆不知这师徒二人想要做什么，也没人开口询问，酒宴继续进行。

约莫过了两刻钟后，外面突然有风声响起。

这风来得突兀，又极猛烈，从敞开的门里直灌进来。

满堂的烛火虽然罩在灯罩里，竟也被吹得一暗。

林岩抬头往门口看去，却见黑暗之中，有一道黑影，从门外飘了进来。

他不是走进门的，而是像被风吹一样，直接“飘”进来的。

倏风骤来，转瞬又止。堂内的烛光，又渐渐恢复了明亮。

“飘”进来的人，就站在堂中，冲众人盈盈而拜。

当她参拜完了，直起身子，众人瞧见她的脸后，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丫鬟翠微更是蓦地瞪大眼睛，惊呼一声，伸手捂住了嘴巴，满眼都是不可思议之色。

来人的身段、样貌，竟跟翠微长得一模一样，几乎看不出半点分别。

只是她的脸稍微白了一点。

不过仔细观察的话，很快也能发现这人的异样。

她的脸不仅是白，而且绷得很紧，双手看着也有点僵硬。林岩看了一会，突然间明白过来，惊奇地道：“纸人？”

这个跟翠微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赫然竟是用纸糊出来的人，不过这纸人的做工异常精巧，黑夜之中甚至分辨不出真假来。

重华道长道：“自然是纸人，难道还能用真人陪葬吗？不过，我这个纸人，却是与众不同。”

会自己走路，还能躬身施礼，当然不是普通的纸人了。

重华道长转头对周天洪道：“让她随着老太爷同去，到那边伺候老太爷，跟真的翠微在时一模一样。”

看到这里，林岩心中也有些惊奇。

重华道长先询问老太爷喜欢哪个丫鬟，然后仅仅只用了两刻钟，便做出跟翠微一模一样的纸人来，单单是这份手艺，一般人便做不到。

这栩栩如生的纸人，自己站在众人面前，看不出有任何机关控制，也不知这两个老道是如何做到的。

重华道长事先要了翠微几根头发，也不知是作何用途。

玄清观的这一手，虽然不如刚刚陈万泉摆的阵仗大，但在林岩看来，弄出这个纸人的难度要更高一些。

周天洪望着纸人翠微，脸上也现出一丝异色。他观察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道：“那就带给老太爷去看看。”

他吩咐完，还是刚刚去给屏风后面送酒的丫鬟，走了出来。

她走到纸人身前，看着这个亭亭玉立的“翠微”，脸上既惊奇，又有些紧张。

她不敢碰这个纸人，似乎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求助地看向重华道长。

重华道长微微一笑，道：“姑娘在前面带路即可。”

丫鬟将信将疑，转身向屏风里走去。

纸人翠微，竟自转身，跟在丫鬟身后，亦步亦趋地向前走去。

丫鬟回头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不过在外人面前，她也不敢露出失礼的举动来，只老老实实地领着纸人，走进了屏风。

这时，重华道长的弟子修全不知何时已进了门。他进门之后，也不上桌，就站在窗下，望着屏风。

不多时，丫鬟带着纸人，又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这回不等周天洪开口，管家直接问道：“老太爷怎么说？”

丫鬟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色，踟蹰了一下，才道：

“老太爷说，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