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把老太爷送走
屏风后面没有点灯，外屋的灯光照不透屏风，只有靠墙一侧的门口处传进来一些光亮，照得整个内室有些昏暗。
一眼望去，房间最内侧的墙根下，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材。
棺材横着直接放在地上，下面没有铺垫，上面没盖棺盖。
棺材头上，地上放着一个用来烧纸的火盆，火盆里有半盆灰烬。
一盏长明灯，发出微弱的光。
棺尾方向，最内侧的屋角，放着一个一人来高的高凳。
高凳上面，坐着一个衣着奇怪的人。
高凳的顶部距离屋顶已经不远了，坐在上面的人连头都抬不起来，她弯着腰，脸朝下下看着，正望着下方的棺材。
当丫鬟领着林岩进来时，那人就弯着腰、低着头，扭转了脸，看了过来。
这是一个……年龄应该不算大的婆婆。
她身上穿着宽大的衣裳，衣裳完全是由一块块各种颜色的布拼接而成的，红一块、绿一块、紫一块、黑一块。
她头发蓬乱，头上插满了短鸡毛，一张脸上画满了油彩，完全看不到她本来的面目。
黑暗中泛着油光的墨绿色面孔，看起来颇为诡异。
她的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当看到林岩时，阴鸷的目光中露出丝丝寒意，让人看了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看她这身装扮和诡异的举动，应当是为周家老太爷招魂之人？
丫鬟进来后，却没有去看高凳上的巫婆，而是面向棺材，恭敬地弯腰行礼，道：“老太爷，这位大师想见见你。”
林岩站在丫鬟身旁，落后半个身位，距离棺材还有数尺的距离，从这里看去，只能看到棺材里面的一小片内板，看不到棺材内部。
一个沙哑而又混沌的声音响起：“无空大师，你想对我说什么？”
这个声音，竟是从棺材里面发出来的。
沙哑的声音十分含糊，分辨不出男女，林岩仔细倾听，才勉强能够听到他说的是什么。
林岩原本以为棺材里装的是老太爷的尸体，“高高在上”的那位巫婆负责为老太爷“代言”，没想到这一次却想岔了。
林岩听见对方叫他无空大师，很自然地向前迈出一步，道：“老太爷，不是我想跟您说什么。您请我们来，想必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吧？”
上前一步后，林岩的目光，更往棺材内下沉了一些，但仍然什么都没看见。
沉默了一会后，棺材里面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小和尚，你的本领如何我不知道，但脑瓜比那些蠢货强多了。”
林岩目光一闪，问道：“老太爷是有什么未了之事，想要儿孙们办吗？”
“招魂”之事，林岩从骨子里是不愿相信的。但见识了一些诡异之后，他现在也是将信将疑。
不过，不管这声音是否当真是代表了“老太爷”本人的意思，眼下他们也只能听他的话了。
就在这时，林岩一眼瞥见，棺材之中，突然有一颗光头升了起来。
这颗脑袋上面，光光的没有一根毛发，比他这个和尚的脑袋还要光。
他的光脑门上、额头上、脸上、鼻子上、耳朵上、脖子上、双肩上、锁骨上……
到处都用墨笔写满了字。
这些字大小不一，期间还夹着各种符文密密麻麻的如同黑蚂蚁般爬满了他的头脸和身躯。
脑袋从棺材里面升起来，闭着的双目张开，露出一双白白的眼睛。
双眼之中，一片浑白，没有眼球。
非但如此，白浊的眼睛上，还点了一个小小的墨点，如针尖一般。如非林岩看得仔细，断然不会看到。
棺材里的脑袋抬起，用没有眼球的眼睛瞧了林岩一眼，然后又落下：
站在一旁的丫鬟，看到这一幕后，脸色瞬间一变，险些惊呼出声。
林岩的余光瞧见她的反应，看样子这丫鬟也是头一次见到棺材里的东西，大是意外。
沉默了好一会，棺材里传来含糊不清的四句话：
“明月影湖中。”
“恶鬼量深浅。”
“孝子堂前坐。”
“无空传水行。”
四句话出口，林岩正在思索中，坐在高凳上的巫婆，却突然如鸟一般质朴而下，落在棺材沿上。
这时林岩才发现，她的胳膊和腿从衣衫下面露了出来，四肢纤瘦而细长。手脚扒在棺材沿上，她将脸埋进了棺材里，口中快速念动起什么。
随着她的咒语出口，棺材之中，突然响起“啪啪啪”的声音，似有什么东西在拍打棺材一般。
棺材内的拍打之声越来越重，偌大的棺材，竟然震动了起来。
就这样持续了一会，“啪啪”的响声，突然而止。
巫婆也停止了念咒，抬起脸来，四肢一弹，从棺材上跳了下来，活脱脱像个大蜘蛛一样。
她跳下棺材后，束手而立，默默地望着林岩和丫鬟一会，然后开口说道：“老太爷去了。”
说罢，她转身走到墙角，跪坐在一个蒲团上面。
一双白花花的手，突然从棺材里伸出来，扒在棺材沿上。
随后，林岩听见，棺材里传来沉重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林岩忽然感到，有一双冰凉的小手，突然抓住了自己的手。
林岩回头一看，便见那小丫鬟一脸煞白，满脸惊惧地望着他，示意他快走。
林岩很想看看棺材里会爬出一个什么东西来，不过见这小丫鬟的模样，他在别人家也不好太过造次，只好点了点头，跟着小丫鬟出来。
周天洪等人正坐在桌上，见到他们两人出来，都是满脸疑惑地望了过来。
刚刚棺材震颤的动静闹得太大，他们显然都听见了。
小丫鬟小脸煞白，没等周天洪和管家发问，便张开了嘴：“他……”
说到一个“他”字，小丫鬟下意识地望了林岩一眼，然后才继续说道：“他把老太爷送走了。”
听到这句话，周天洪神色一动，身后的管家更是直接露出了惊喜之色，脱口而出道：
“老太爷，当真走了？”
看他说话时的神情，仿佛送走的不是他们家老太爷，而是什么瘟神。
小丫鬟点了点头，道：“老太爷还留下了四句话。”
周天洪脸上，紧张的神色也弛缓了下来，他有些意外地看了林岩一眼，然后对小丫鬟问道：“留下了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