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千年蜀道

她看向葛文松,少年正用树枝在雪地上勾勒路线,眉头紧锁。

“修仙界的大敌从来都是魔兵。”修炼者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地图,颤抖着铺开:“戈人自有人族联军去应付,你们的使命是阻止魔兵卷入!”

葛文松突然抬头:“这蜀道为何千年无人问津?”

“险,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修炼者说完就将地图塞进沈安之手中,又解下腰间的信号筒:“到了龙鼎山就点燃它,会有弟子接应你们。”

临别时,修炼者忽然看向缩在安之身后的团团,食铁兽正用爪子扒拉他铠甲上的狼牙印记。他愣了愣,随即露出一抹苍凉的笑:“食铁兽……也好,当年协助长眉祖师封印魔域的,也是这等灵物。”

就这样,沈安之和葛文松放弃了走大路,转身向着蜀道小径而去。

安之展开地图,朱砂勾勒的路线在风中微微颤动,像一条跃动的血脉,葛文松的剑穗扫过她的手背,带来一丝暖意:“别怕,有我呢。”

团团忽然发出短促的呜咽,抬头望向龙鼎山的方向。那里的夜空被火光染成赤金色,隐约传来战鼓与魔兵的嘶吼。

安之握紧地图和斩妖剑,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千年蜀道”四个字。

“走。”安之率先迈步,披风在身后扬起猎猎风声。

千年蜀道。

热浪如岩浆般在峡谷间翻滚,沈安之的靴底刚踏上崖边的岩石,就被烫得缩了缩脚。

眼前的千年蜀道如一条被巨斧劈开的裂缝,镶嵌在万丈绝壁之间,这是上古时期古羌族与雪域僜人往来天府之国的唯一通道,此刻岩壁上的凿痕还残留着岁月的刻痕,有的地方能看见模糊的岩画,背着贡品的僜人踩着锁链渡河,持剑的古蜀武士与猛兽搏斗,玄鸟的图腾在最高处俯视众生。

“抓紧这根古藤。”葛文松的声音混着热风传来,他已攀在前方三丈处,指尖抠进岩缝的老茧泛着汗光。

安之拽住那根手腕粗的古藤,藤蔓表面凝结着琥珀色的树脂,散发着奇异的甜香,她刚凑近就被葛文松喝止:“别闻,这是迷魂藤的汁液,普通人吸一口就会坠崖。”

阳光毒辣得像要把人烤化,裸露的岩壁反射着刺目的光,连斩妖剑的剑鞘都烫得不敢触碰。空气里弥漫着股铁锈般的腥气,那是悬崖下腐烂的尸身与有毒植物蒸腾的腐蚀之气混合而成的。

安之拧开腰间的炼妖葫,辛辣的青稞酒滑入喉咙,勉强压下喉头的灼意,这已是她今日喝的第三葫芦酒,灵力在腐气侵蚀下消耗得极快,若不是修炼者,恐怕早已像那些岩画里的殉道者,化作崖底的一抔白骨。

“你看这里。”葛文松忽然停在一处凹陷的岩壁前。石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有的像戈人的骨箭,有的像黑蟒的鳞片,最深处竟有个食铁兽的轮廓,爪下踩着团火焰。

“像是前人留下的警示。”葛文松指尖拂过那些刻痕,忽然蹙眉:“这腐蚀之气越来越浓了。”

转过一道弯,前方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一片稍显开阔的崖台成了临时的避难所,逃难的百姓蜷缩在岩石阴影里,大多面黄肌瘦,有的人腿上缠着发黑的布条,那是被毒草灼伤的痕迹;更远处的石缝里,几具尸体已开始腐烂,被藤蔓半掩着,显然是没能撑过这致命的蜀道。

“姑娘,救救我们……”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挣扎着扑过来,她的手臂上布满红疹:“戈人把大路堵死了,只有这里能走,可这崖上的妖草……”

话音未落,崖边的蕨类植物突然剧烈晃动。那些看似普通的叶片骤然竖起,边缘泛着锯齿状的寒光,根茎化作青黑色的触须,如毒蛇般朝着最近的孩童卷去。

“是植物精!”安之挥剑斩去,剑光劈断触须,却见断口处涌出粘稠的绿液,滴在岩石上“滋滋”作响,蚀出一个个小坑。

就在这时,一团黑白身影“嗷”地一声从安之背后窜出,只见团团迎着最粗壮的一条触须扑了上去,张开嘴狠狠咬住。

“团团!”安之惊呼。那植物精的绿液溅在团团的绒毛上,却被它体表浮现的青铜纹路弹开,仿佛镀了层无形的屏障。

只见它猛地发力,竟将整株数丈高的蕨精连根拔起,像甩鞭子似的往岩壁上砸去。

“砰”的一声巨响,植物精的主干断裂,绿液四溅,其余的毒草见状疯涌而上,却被团团用身体蛮横地撞断,用爪子拍碎结满毒囊的花苞。

不过片刻,原本张牙舞爪的植物精就被碾成了一堆烂叶。团团站在狼藉中,甩了甩头上的草屑,忽然低下头,用没受伤的右爪扒开一片腐叶,叼出颗拳头大的浆果。

沈安之和葛文松看得目瞪口呆。这哪里还是猪圈里抢食的憨兽?它刚才撕裂植物精时露出的獠牙,撞断毒藤时迸发的力量,分明带着上古灵兽的凶悍。

尤其是那青铜甲,竟能完全抵御腐蚀之气,连斩妖剑都要忌惮三分的毒液,在它身上竟如无物。

“它……”安之一时语塞,忽然想起竹海老人的话:食铁兽乃上古战神坐骑,以精铁为食,能炼化天地浊气。原来那些被她当作顽劣的习性,竟是血脉里藏着的本能。

葛文松忽然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团团的脑袋:“看来团宝出去跟着猴子创了一番业之后,潜能被激活了呀,哈哈哈。”

团团听后也之后白了一眼,而后慢悠悠的向蜀道继续走,它之前就恨这个葛文松,因为它感觉在竹海时就是葛文松的出现让安之对自己的态度变了,现在也恨,恨安之一个人族要拿自己当坐骑……

看着团团的高傲的样子,葛文松识趣的转头看向安之,从怀中掏出块干净的帕子,仔细擦去安之脸颊的汗渍和泥点:“先歇歇,给这些百姓分点干粮,咱们得尽快穿过这蜀道,羌城还等着我们。”

崖台的风依旧裹挟着热浪与腐气,但看着高傲的团团叼着浆果的身影,看着葛文松眼底的温柔,安之忽然觉得,这难于上青天的蜀道,似乎也没那么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