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黑白无垠石

第二百六十七章 王相见

“太子殿下,北境现已安定无事,末将裴行俭特来禀报。”

只见裴行俭身着一袭威风凛凛的戎装,身后紧跟着数位全副武装的兵甲,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跨过府门,径直朝李承乾走来。

李承乾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抹欣慰之色:“裴将军一路奔波,实在辛苦了!快快请入座歇息。”

在这段时日里,在李承乾与李治默许下,使得原本紧张的局势逐渐缓和下来。

双方皆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可以重新调整战略部署和兵力安排。

由于李世民采取了分封策略,如今的薛延陀内部,尚未形成统一强大的势力。

因此,来自北方的压力相对较小,暂时不足以对大唐北境构成严重威胁。

薛延陀又刚刚遭遇一场新败,元气大伤,在短期内恐怕很难再有能力组织大规模的南侵行动。

听到李承乾的宽慰之言,裴行俭不禁面露愧色,叹息一声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宽宏大量,但此次出征,末将实在是有负殿下所托啊!”

这还是众人首次见到的裴行俭,在诸位将领面前流露出如此气馁的神情。

李承乾连忙摆手,和声安抚道:“裴将军切莫这般自责,其实北境当前的局势,本宫早有预料。”

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裴行俭非但没有攻入关内。

反而被苏定方领军反推了两州之地。

这让裴行俭感到无比的挫败感。

“是末将无能也!”

李承乾越是这样,反而让裴行俭更加的自责起来。

“不是将军无能,而是对方统帅太厉害,在我们的阵营之中,也唯有裴将军你,才能抵挡住苏定方一二。”

“苏定方成名已早,先后击败了李玄通、李勣、李道宗以及罗艺等诸多名将,深知战阵经验,裴将军未溃败,就已经是大胜了。”

“如果换成其他人,怕是已经溃不成军了。”

李承乾未有任何的夸大,裴行俭虽有天赋,但在如今苏定方的面前,也只是个弟弟。

还好,在之前,将裴行俭送到李靖那里静修了半年,不然怕也难以抵挡。

在贞观年间,李世民和李靖争第一,第三肯定是属于苏定方了。

没有被苏定方快速击溃,已经是大幸了。

按记载来说,裴行俭也是受苏定方提拔,才有了之后的成就。

哪怕李承乾如何的开导,裴行俭还是放不下。

败就是败了。

“裴将军,不可如此,如今局势紧张,本宫还指望你能统御全局呢。”

李承乾再次激励道。

“末将不会一蹶不振,只能越战越勇,请殿下吩咐。”

裴行俭调整心态,坚定了信念。

“好,这才是本宫所需的三军统帅的模样!”

李承乾颔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败局,对于裴行俭来说,也未必是坏事。

一帆风顺,也会使其产生骄傲之情。

“此前,各位将军,也都与李治麾下的战将,有过交手,也都算是知根知底。”

“此次,本宫约见李治,是为了和平解决大唐分裂之事,若是谈成,便不会有战事发生,若是不成,肯定会爆发出大决战。”

李承乾扫过一众战将。

几乎所有能调动来的战将,都调动来了。

言和不成,那肯定只有武收。

“愿为殿下效力!”

所有的人,都全部躬身礼道。

他们离封侯拜相,也只差一步之遥了。

“裴行俭,此次战役,你全权统领,本宫启时会前往谈判,无心他顾。”

“裴行俭之令,既是本宫之令,有敢不从者,军法从事之。”

李承乾严厉道。

此一战,事关成败。

他们面对的对手,可不会给他们犯错的机会。

“我等遵令。”

一众战将齐声,在此关键时刻,谁都会以大局为重。

不然,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裴行俭,你即刻安排军事行动,刘仁轨,保证粮食的供给,特别要注意,李治会派让人,断我粮道。”

李承乾再次进行细化,将军事行动全部托给了裴行俭和刘仁轨。

“诺!”

裴行俭、刘仁轨齐步走出。

“黑齿常之,在调令之外,领三千精骑兵,可见机行事,进攻撤退,自行决断。”

李承乾又看向了另一人,给予了黑齿常之特许。

这是何等的偏爱。

作为突袭之王,在逆境之时,黑齿常之能够扭转战局。

当然也是对得起李承乾的重任了。

“末将定当肝脑涂地,以报殿下知遇之恩!必不辜负殿下对末将的信任!”

黑齿常之那颗激动不已的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连带着嘴唇都微微颤抖着,以至于他说话时都显得有些结结巴巴、紧张万分。

“在此期间,由薛仁贵率领亲军负责护卫本宫左右。”

李承乾再次开口说道,言语之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而对于让薛仁贵担当此重任,李承乾心中自是有着十足的把握,毕竟身为贴身侍卫,论及武艺和忠诚,薛仁贵无疑都是最佳人选,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就是最强保镖般的存在。

如此一来,即便那李治妄图出其不意,行那斩首之举,恐怕也是绝无可能之事了。

“末将领命!”

听到李承乾的命令后,薛仁贵亦是难掩内心的激动之情。

能够被委以这般重要且荣耀的使命,成为李承乾的贴身近卫统领,这得是多么深厚的信任。

相较于上阵杀敌冲锋陷阵而言,这份差事可真是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而且只要有这一层特殊身份在身,即便是那些王公贵族见到自己,怕是也要礼让三分,给予七分颜面呢。

李承乾对于手下众人的能力可谓了然于心,此番安排更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所做的决定。

至于这些安排最终能发挥出怎样的作用,一切唯有待到战事开启之时,方能知晓分晓。

与此同时,李治也做出了相应的安排。

也做好了决战的准备。

无论是李承乾还是李治,他们都是不允许大唐出现分裂。

这就是为君者的见识。

毫无疑问,苏定方也被任命为了三军统帅。

而程知节、尉迟敬德等大将,被解除了兵权,养老在家。

毕竟他们的身份,是异常的敏感。

如今被任为要职的,大多数都是新起之秀。

时间如期而至。

公元648年,六月初一。

泽州城外,三十处。

双方人马林立,按照约定,每方只允许带有一千人前往会盟。

“太子殿下,还请三思啊!”

刘仁轨突然间,挡在了李承乾的面前。

“自从项王一箭伤了汉王之后,后世便有了王不见王之例,若要前往,也需要做有万全之策。”

虽然,此次的盟会,是李承乾发起的。

但是并不能代表,对方没有从中作梗的机会。

以刘仁轨的腹黑来说,会盟不安全。

“以末将之见,可从军中,可挑选与殿下相似之人,出盟之,若是见到新帝李治,可劫,可杀之。”

“如此一来,对方肯定会军心大乱,可伺机破之。”

刘仁轨要报恩的是李世民,李治,他都未曾谋面,所以只能如此对待之。

“殿下,刘将军此言,不无道理,兵道诡也!”

裴行俭也劝道。

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是李治会不会也出这样的阴招。

让李承乾犯险,实属不该。

“本宫若是此时言而无信,诸公,以后对于本宫的话,还信否?”

李承乾轻笑道。

为君者,必须要一言九鼎。

“殿下,这样不一样啊。”

刘仁轨想要再劝,却也想不到反驳的理由。

就算他们信,那其他人呢?

“若本宫真的出现了意外,那就是天不助之,若是如此,诸君听本宫遗命,放下手中武器,归降新帝。”

李承乾说道。

“殿下!”

闻言,无人不大惊失色。

“其实,李治,也不失为一代雄主,如今之势,已经不是天下之争,而是我们兄弟之斗了,累不及天下百姓才是。”

“况且,如今其所实施的政策,也不是本宫与诸公都想见到的吗?”

“如有意外,诸位,切记,要顺势而为,不要出现裂土之争,又让百姓深陷入战火之中,不然,这就与本宫的初衷所违了。”

“本宫所望,就是这世间多些公平,天下百姓能吃饱穿暖而已。”

“薛将军,我们出发吧。”

说罢,李承乾便领头而出。

这大唐的百姓死的太多了。

为了能减少更多的家败人亡,这样的危险,值得李承乾去冒。

“殿下保重!”

一众将领,弯腰鞠躬。

“程名振何在?”

裴行俭喝声道。

“末将在!”

程名振大吼一声,站出列来。

“令你领一万军士,出于西城,列阵于前,随时待命!”

裴行俭面无表情,目光一直盯着前面队伍的身影。

“末将领命!”

程名振后退,转眼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黑齿将军,你虽不受将令,但是殿下之安危,就拜托了。”

裴行俭转身,对着黑齿常之躬身。

“裴将军,何至于此,末将万不敢当。”

黑齿常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裴行俭的手臂。

“保护殿下安危,我责无旁贷,纵使黑齿常之粉身碎骨,也必定不会让殿下伤到一根汗毛。”

黑齿常之大为感动,君主如此,上官如此。

他一个投诚将军,怎么能不以死相报之呢。

“将士们,随我出发,保护殿下!”

黑齿常之也当即转身,飞身上了战马。

“传令三军,全军备战,等待军令,准备破城。”

裴行俭猛挥衣袖,下令传达全军。

就算李承乾出现了意外,以这位将领的性格,也不会就此罢休。

在辽东后方,李承乾又有了两子。

他们必定会拥护幼主,与李治打到底。

遵令是忠诚。

护卫幼主,又如何不是忠诚呢?

“李承乾多诡计,此次相邀会盟,怕是另有所图,陛下真的不可以身犯险啊。”

泽州城门处,一众大臣,也对李治进行劝诫道。

此次宴会,怎么看,都是一场鸿门宴。

“李承乾用兵轨道,但是其行磊落,是天下之雄主,岂会用此等的小人行径呢?”

李治摇了摇头。

英雄所见略同。

李治也是有魄力之君,直接令车辇开道,不顾及大臣的阻挡。

君者,不同于臣。

他们所谋不一。

臣忠其君,不让君主犯险,此就是忠诚。

君念其民,不使百姓陷难,此为君之责。

烈日当头。

两行军列对面而列。

李承乾、李治相对而行,身边各带一名军卒,分别是薛仁贵与娄师德。

“兄长,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迎面之后,李治率先开口,其身具大唐气运,皇威滚滚,龙袍加身,在气势上,尽然压住了李承乾一头。

“如今,本宫该叫陛下,还是唤稚奴?”

李承乾风轻云淡,无惧所有。

气氛也在此时僵住了。

“也不让你为难了,我们还是坐下谈正事吧。”

李承乾大手一挥,数位军卒上前,摆桌排椅。

两人相继入座。

本来没有多少交集的两人,现在都走向了彼此的对立面。

本来没有多少野心的李治,也因为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后,再难以放下。

“太子,相约而来,是为何事?”

李治明知故问,欲要抢占先机。

“稚奴,你虽登位为皇,但还有些急躁了,先喝茶。”

李承乾抬手示意,轻笑道。

在不知不觉间,李承乾已然掌控了整个节奏。

李治也暗暗心惊,更感受到了压力。

与李承乾相比较,他的手段,真的显得太稚嫩了点。

李治也鬼使神差般的举起了手中的茶杯,茗了茗。

满口的苦涩。

“本宫邀你而来,想必也知道所为何事吧?”

李承乾这时才开口说道。

“自隋末至今,天下战乱不止,天下生民折损十之八九,大唐不能再兴战乱。”

“而,大唐亦不可分裂,以免社稷危矣,你我等后世子孙,也无面再见祖宗。”

“此来,太子是为和平解决你我之争,这也符合朕之意。”

李治不再拐弯抹角,玩不过他这个兄长的。

两人对此,都是心照不宣。

只是谁该为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