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 清流关破!

翟燕从一夜好眠中自然醒来,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

亲兵早已备好了温水洗漱,又伺候他穿上华丽的将军铠甲,随后端上一杯清茶。

到此为止,这套起床才算是结束了。

这几日,翟燕的心情着实不错。

虽然关外李彻亲率的二十万大军旌旗蔽野,营垒连绵。

但那又如何?

清流关不愧是千古雄关,奉军纵是兵强马壮,但终究拿清流关没有丝毫办法。

这几日的攻防战,更是印证了他的信心。

奉军发动了几次试探性进攻,甚至在猛烈炮火掩护下,一度夺取了关前几座外围碉堡。

但到了夜晚,自己派出一支精兵就又夺了回来,还缴获了几面奉军战旗,此刻正挂在关楼示众呢。

“百战百胜的奉王?哼,也不过如此。”

翟燕有些得意,仿佛已经看到奉军久攻不下,最终只能悻悻退兵的场景。

届时,自己凭此擎天保驾之功,帝都里那个懦弱的皇帝和世家官员们,还不得把自己供起来?

到时候封侯拜相,独揽兵权,甚至......

翟燕心中闪过一丝更隐秘的念头。

这江南半壁江山你皇帝拿得,我翟燕拿不得?

倒时候全国兵权皆在我手,到底谁是天下正统,还不一定呢!

怀着这份踌躇满志,翟燕推开房门,走上了关墙。

清晨的关隘上,守军士兵们正在军官的带领下换防巡逻。

看到主帅前来,士兵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恭敬地向他行礼问候:

“将军!”

“将军早!”

“参见将军!”

翟燕面带微笑,一一颔首回应。

顺手拍了拍一个年轻士兵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干,守住此关,尔等皆是功臣!”

士兵激动得满脸通红,挺直胸膛大声应诺。

这一切,都让翟燕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本来在此之前,接连的败仗让庆军的士气降到了最低。

虽然没人直接说,但翟燕能感觉到,他的军中权威正在飞速降低。

而自从将奉军挡在关外,他的威严又逐渐回来了,士兵们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敬畏起来。

这便是军心......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士兵只会尊重能带他们打赢战争的将军。

翟燕信步走到关楼最高处,手扶垛口,眺望远方。

关下,奉军大营的炊烟袅袅升起,人马活动依稀可见。

但在他的眼中,那不过是困于雄关之下的困兽而已。

阳光刺破晨雾,洒在他锃亮的盔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此时此刻,翟燕感觉自己仿佛与这座雄关融为一体,坚不可摧。

然而,这份美好的心境并未持续太久。

正在翟燕自我感觉良好之时,一名传令兵如同被火烧了屁股一般,连滚带爬地冲上了关楼。

因为跑得太急,在距离翟燕几步远的地方,脚下一绊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头盔都滚落一边。

翟燕的好心情瞬间被打断,不悦地皱紧了眉头,呵斥道:“慌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成?!”

那士兵也顾不得疼痛,抬起一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将......将军!大事不好了!”

翟燕顿时心中预感不妙:“发生何事?”

“关......关后面,清流关后面发现奉军部队!”

“还有......滁州方向有硝烟升起!”

“什么?!”翟燕脸上的从容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之色。

他一把推开身旁的亲兵,飞快跑到关楼面向南方的一侧,双手死死抓住垛口,极力向远方眺望。

虽说清流关地势很高,但毕竟距离太远,细节难辨。

滁州城所在的天际线下,只有几道粗黑的烟柱升腾而起,在空中扭曲、扩散。

更让翟燕心生恐惧的是,他隐约看到了几枚拖着红色尾迹的信号火箭冉冉升空。

他见过那东西,那天晚上在帝都见到过......那是奉军特有的联络信号!

虽然心里明知道这个距离肯定听不到声音,但翟燕此刻似乎已经出现了幻觉,耳边竟响起一阵喊杀声。

奉军竟然打到滁州了?

刹那间,翟燕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内心在疯狂呐喊,“清流山险峻异常,飞鸟难渡,他们是怎么过去的?难道是能飞过去不成?!”

翟燕不是蠢人,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那支奇兵出现在关后的奉军,根本不需要强攻下滁州城。

他们只需要卡住清流关与后方联系的咽喉要道,甚至只是制造出滁州被攻打的态势,就已经足够了。

这只一步,便可让守军失去最重要的三样东西:

粮道!后勤!军心!

清流关之所以能坚守,靠的就是来自滁州的粮草补给和兵员增援。

一旦后路被断,消息传开,关内这几万大军立时就会成为瓮中之鳖,军心顷刻瓦解!

到时候,都不用奉军强攻,饿也能把他们饿死。

清流关的其他将领们闻讯也纷纷赶来,围在翟燕身侧。

见到远方的硝烟,他们立刻七嘴八舌地惊呼出声,乱成一团。

“这......怎么会如此,奉军莫不是长了翅膀?”

“将军,当立刻派出一支兵马,出关击溃那股奉军!”

“你确定要在野外和奉军对上?我们甚至连对方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滁州城高池深,区区一支奇兵未必能攻下,我们不必自乱阵脚。”

“可是粮道若断,我军危矣,必须尽快打通!”

嘈杂的争论声传入翟燕耳中,却显得如此遥远和模糊。

翟燕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只是颓然地站在那里,心如死灰。

他一生征战,自负谋略过人,却从未像今天这样无力,乃至绝望。

这一刻,翟燕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输得毫无悬念!

。。。。。。

在粮道被断的情况下,翟燕又坚持了三天。

三天已经是极限了,李彻甚至没预料到翟燕这么能抗。

毕竟他在清流关疯狂屯兵,小小的关隘有数万守军,每日人吃马嚼都是天文数字,断粮的恐慌每日都在加剧。

事实上,翟燕是有翻盘机会的。

解明、解安第一次从小路抄过去,只是为了验证这条路的安全性,那时候过关的人马不过两千。

若是那时翟燕能即使派兵出击,或许还有些胜算。

但当解明、解安打出信号弹后,这点胜机转瞬即逝。

李彻当即命令后续部队跟进,短短半日时间就送了一万多名精锐绕过关隘。

此时翟燕的败局已定,他不可能在野外打败一支全员装备火枪、重甲,且纪律性和精锐度顶尖的奉军。

三天之后。

清流关关门,在无数守军不安目光的注视下,被缓缓推开。

翟燕卸去了那套华丽的将军盔甲,只穿着一身素色里衣,走在最前面。

他身后,是同样解除武装的南军各级将领。

他们一步步走出雄关,走向关外那片黑压压的奉军阵前。

翟燕停下脚步,望着前方蜂拥而来的奉军士兵,心中最后一丝挣扎也消失了。

他缓缓摘下跟随他多年的佩剑,凝视了片刻。

然后手臂一扬,将那柄剑远远地扔了出去。

剑身落在泥土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随后,翟燕屈膝跪倒在地,身后的将领们也跟着跪倒一片。

不多时,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在一众奉军将领簇拥下,李彻身着玄色甲胄,骑在神骏的黑风之上,缓缓来到了翟燕面前。

李彻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跪伏在地的南军主帅。

眼神中一片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翟燕感受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只觉得如同被冰水浇透,浑身发冷。

他不敢抬头,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随即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哑着高呼道:“罪将翟燕,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吹动旗帜的猎猎作响。

李彻并没有叫他起身,也没有任何表示。

这种沉默,比任何斥责和怒骂都更让人惶恐不安。

翟燕的心中开始默默盘算:不该是这样的,不是说奉王虽然对敌人残暴,但也求贤若渴吗?

自己和奉军的交锋算不上有输有赢,至少也是有来有去吧?

奉王不该和气地将自己扶起,然后招揽自己这个南军统领吗?

时间一点点流逝,翟燕的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冷汗却已经浸湿了内衫,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窒息。

就在他神经绷紧到极限,几乎要晕厥过去之时,头顶上方终于传来了李彻的声音。

而李彻问出问题,却吓得翟燕差点魂飞魄散:

“翟燕,朕问你......”

李彻的声音带着彻骨寒意。

“黄大伴,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