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一直如此坦荡
夜里。
杜鹃在自己的房间醒来，看到身穿黑色衣袍的沈风端坐在案几前，守着一盏烛台，点燃茶炉下的炭火。
听到动静，沈风抬起头，道：
“长姐，你醒了？”
杜鹃揉揉自己发痛的太阳穴，有些迷茫：
“你怎么在这里？就不怕被仙君和松发现？”
沈风从当铺里取出一只大柚子，三两下把皮剥了，掰下一大块果肉递给杜鹃。
杜鹃拿过去吃了一口，笑着问：
“这水果只在南方有，你又去了南边？”
“在那边的灵界怪物给我带的。”沈风说。
“长姐，你还记得今天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杜鹃被问得懵了，道：
“我今天白天做完了明吉仙君派发的任务，之后……松今天没有奇怪的表现，我应该是太累了？所以就睡着了。”
“有，长姐，有的。”沈风说。
他拿起桌案上的眼球道具，在杜鹃面前晃了两下：
“我来这边，原因之一就是回收道具。因为你已经失去了相应的记忆，很难找到藏道具的位置。”
在杜鹃惊愕的目光之中，沈风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向她叙述……
“有人短暂占用了韩松的躯壳，刚走。韩松正在隔壁房间里躺着，头疼得很厉害。”沈风说。
杜鹃一听，跳起来就要去看望韩松，立即跌回榻上，捂着自己的头，表情痛苦。
“韩松没事，长姐，不过他头疼的时间会久一些，因为这次躯壳被占用的时间比较长。”
沈风手指轻触杜鹃前额，灌输了一些灵力过去，杜鹃的脸色因此得到缓和。
“你听到了明吉仙君和那个人的谈话？占用韩松躯壳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他是什么身份？”杜鹃问。
沈风想了想，道：
“他与明吉关系很近，我认为你目前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会更安全一些！明吉抽走了你的记忆，所以，长姐，你今天没有见过我。”
茶壶之中的液体煮沸了，甘甜浓郁的奶香弥漫在房间之中。
沈风斟了一杯，递给杜鹃：
“马奶酒很不错，我从突厥酿酒技术最好的老奶奶手里买回来的。”
杜鹃饮下一杯热酒，身体完全恢复。
她身边的虚空忽然泛起圈圈涟漪，杜鹃轻触涟漪中心，漩涡出现，海东青将一只竹筒吐掉杜鹃手心。
杜鹃从竹筒之中取出信件，海东青叼上空纸筒，消失在空气之中。
沈风从房顶跳下来，调侃：
“明吉的信使在我看来，都是危险的，需要躲避的。”
杜鹃看完纸条上的内容，如临大敌：
“明吉仙君要我在私下里跟进灵界对符褚、常容两位仙君的调查，他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按照他的要求，正常打听情况就好。”沈风说。
至于明吉有没有什么更深层的企图，沈风暂时无从知晓。
听说没什么大事，杜鹃就放松下来。
她来到桌案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酒，抿了一口，道：
“马奶酒的滋味的确不错，我都不知道我们还可以喝酒！先前出于好奇，我喝了一杯山阴甜酒，差点把肠子吐出来！想来，是因为山阴甜酒是用糯米制成的，我们不能吃精心烹饪的五谷、蔬果和肉……马奶酒、蜂蜜和茶属于血液中的禁令没能覆盖到的。”
沈风也记得自己初来乍到，就把惠觉嫂子好心煮的米粥吐掉的情形，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的胃。
隔壁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杜鹃有些担心：
“我去看看松。”
沈风应了一声，道：
“这段时间明吉应该会盯着你和韩松，如非必要，近期我们就不联络了。”
“好。”杜鹃对此表示赞同。
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在沈风看来，明吉想不到他敢在事情还没结束，就登堂入室——就像明吉想不到，沈风竟然敢在霜筠室里藏一颗用以窃听的眼球道具！
明吉被华泽叛逃一事绊住脚，分身乏术，墨渟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这个时间来到兰聚阁是最安全的！
今夜之后，明吉会采取怎样的措施，就不好说了……
沈风与杜鹃先后走出房间，杜鹃端着马奶酒敲响韩松屋子的门，沈风则是听着门在身后打开的声音，一步步走下楼去。
他进入后院，走向茅房的方向，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看到左右无人，沈风凌空飞跃，无声地融入夜色之中。
邺城此时没有入冬，夜里却也很凉了。
城中最华丽的当属皇宫，沈风在皇城之上绕了一圈，脚下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这个天气里，北方很少有花在开了，皇墙内的枝头依旧百花盛开！
那些花是假的，由宫人一朵朵黏在枝头，做得和真的几乎没有差别。
花园的一角灯火缭绕，被蜡烛围起的莲花形高台之上，冯贵妃翩然起舞，蚕丝制成的裙摆在繁星下随风摆动，恰似仙子堕凡尘。
身穿龙袍的年轻天子歪坐在亭子里，怀抱琵琶，弹奏乐曲，为宠妃伴奏……
沈风远离宫廷，朝着东南方向去。
他看到被从繁华街道驱离的乞丐们，三三两两地抱着自己的破碗破席子，麻木地往无人在意的黑暗角落里去。
沈风打算直接回瞿州。
离开邺城，经过白天摧毁大半的山林上空，一道黑影从下面蹿出来，拦住了沈风的路！
坏了，被伏击了？
沈风第一反应是：对方属于哪方势力？
沈风立即进入战斗状态，左手在袖笼中掐起复杂的手诀，只要向前一推，就能给自己创造先机！
“呵——我这一趟真没白来，本来打算通过检查树木断裂情况，来判断你的真实实力……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眼前之人的声音有些耳熟，沈风不记得是在哪里听到过，他见过的人实在是太多……
但沈风记得他这身打扮，也熟悉他说话的语气！
“你是占用韩松躯壳的那个家伙，当初在太初宫里的，也是你吧？”沈风问。
是鬼蜮的墨渟！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布局被明吉看透了？那么长姐的性命……
不，不对！
墨渟是来树林探查，不是在兰聚阁蹲守……
沈风的心思千回百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就能把对方激怒！
“听听你这不确定的语气！我当初差点被你坑死在太初宫，你居然不记得我是谁了？”
沈风心绪沉淀，降落在一棵树顶，嘴角带起一丝轻松的微笑：
“我很抱歉。”
墨渟落在对面一棵树顶，冷哼一声：
“你当初就是用这样的态度，成功得罪元老，让自己在灵界举步维艰的吗？”
他的话没能激起沈风的半点不快，相反，沈风笑得很开心：
“化形一年就能气疯整个太初宫，并成功从他们手下脱逃，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墨渟短暂地陷入了沉默，他浑身僵硬，看起来被气得不轻！
“你就这么理直气壮？”墨渟倒吸一口凉气，错愕至极。
“明吉没和你说过吗？我一直如此坦荡。”沈风说。
墨渟气极反笑：
“‘坦荡’二字从你口中说出，当真是可笑！”
沈风依旧不急，右手在袖笼之中变幻另一套手诀，灵力分散到双手，道：
“那就由你来说，或者明吉，封天……爱谁谁吧，说出这两个字又不会被杀头。”
点点繁星之下，墨渟的黑衣与黑夜融合，身穿黑袍的沈风亦然。
墨渟死死盯着沈风，半晌，他终于说话了：
“我真想狠狠地揍你一顿，但这里属于齐国的王城，人多眼杂……而且。”
墨渟忽然收住话头，将手探向自己的肋下，掏了两下。
沈风面上很轻松，手上已经汇集足够的力量，随时要猛冲过去！
却见，墨渟从肋下掏出一只信封，径直丢向沈风！
“接着！”
信封到了沈风身前一尺左右的位置，凝滞在半空之中，没能前行半点。
沈风没有接信，墨渟也没有太意外，他不快地哼了一声，道：
“带回去，慢慢看。”
说完，墨渟一个纵身融入夜色之中，一眨眼的时间，就飞出了沈风的视野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