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实质性进展
右师那边获得实质性进展，是在两个月后。
连年的战乱剥削使得民不聊生，真正期待新年到来的，也只有从来不知道饿肚子是个什么滋味的权贵。
就在元夕到来前的半个月，宫中传出一条消息：有道士意图谋害皇帝，陪伴圣驾的冯椿拼死相救，才保住了皇帝的性命！
此事一出，朝中一片哗然！
紧接着，宫中传出两道旨意——
第一道圣旨，敕封冯椿为大周国师！赏良田千倾，黄金万两，丝绸十车！即日起，于长安城南为国师修建国师府！
第二道圣旨，下令捣毁大周境内所有道观！所有道士立即还俗充军，如有违抗，格杀勿论！即日起，凡我大周子民，不得信奉三清！违者以谋逆罪论处！
……
圣旨传出，各州郡长官立即动员起来，派出治下官兵捣毁道观，又挨家挨户搜捕藏起来的道士，焚毁道门典籍！
整整五日，大周上下处在名为“清剿道门”的狂潮之中，从上至下一片沸腾！
第六日，事情失去了控制……
国师冯椿坐在四周开放，以轻纱帷幔装饰的金顶肩舆里，舒舒服服地由十个轿夫抬着招摇过市，看到一座庙宇被狂热的兵士们一把火烧毁。
他本无心关注那是属于谁的庙宇，可走到切近，他还是多瞟了一眼……
这一眼，惊得他从肩舆上滚落下来！
滚滚浓烟之中，他看到了庙宇匾额上的五个大字：封天仙君庙！
“何人如此放肆！”冯椿惊呼！
“住手！”冯椿目眦欲裂！
他推开前来搀扶自己的仆从，飞身上前阻止，可是哪里来得及？
大火早已烧透了半边庙宇，烧得房梁发红发烫！
冯椿不顾一切地变换手诀，将庙前池塘的水推起，浇灌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上！
挥开白烟，冯椿看到庙宇里早已变成碎片的塑像，跪在了地上……
“国师有大神通！天佑大周！国师千岁！”有一道声音在喊。
冯椿猛地回过头，目光恶狠狠的，却见一群围观的百姓在呼喊：
“国师千岁！”
“国师千岁！”
“国师千岁！”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冯椿却像是被抽了一鞭子在身上，原地跳起！
冯椿不仅是跳起来，还跑了起来……
万众瞩目之下，国师失去了该有的庄严，跑得连鞋子掉了都顾不上！
冯椿跑到距离最近的仙君庙，跑向城中每一座仙君庙，迎接他的是废墟，总是废墟！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要见陛下！回宫！我要面见陛下！！”冯椿扯着嗓子吼道。
被迫扛着笨重的肩舆，跟随冯椿四处跑的轿夫们，也只能听从命令……
冯椿进宫面圣不过一刻钟，负责相关事宜的官员被叫进宫中！
对于皇帝的质问，大家都表现得很无辜。
官员们辩解，旨意下达时，方向是正确的！
只是底下做事的兵丁大多大字不识一个，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已经是出类拔萃！
要他们分清哪路神仙都是谁家的，那太难为他们了！
况且，兵丁们听闻陛下遭到刺杀，已是出离愤怒，对陛下的忠诚之心在胸膛燃烧，终成燎原大火！他们哪还顾得上那许多？见庙就烧，在他们心中，就是忠诚于天子的表现！
国师冯椿在一旁听着，气得浑身发抖！
偏偏这时，近些时日得了陛下欢心的太监戴轩进言：
“陛下切莫动怒，龙体要紧……要说这些庙都毁了，也不全是坏事！那些庙祝仗着敬神之事作威作福，这些年收敛了多少钱财？”
他稍稍加重了“钱财”二字，立即有官员上前禀告：
“陛下，此次销毁庙宇缴获了大量财物，臣等已命人盘点，明日便可连同清单上缴！”
听到有钱可以拿，皇帝的怒火立即就消了！
只剩国师冯椿还在愤怒着，无论怎样劝说，皇帝都不肯在这件事上多耗神，冯椿只好放弃。
次日，皇帝再派人去召国师进宫陪伴，国师却早已没了行踪……
鬼蜮。
高层聚集在议事堂听取右师汇报进展，皆是面带笑意。
明吉原本窝在省思斋里不想动，也被墨渟强行拖了过来，理由是：不允许明吉错过如此重大的时刻！
“冯椿竟然没忍住，在闹市动用术法灭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灵界这次想要摆脱责任，很难了。”听完右师的汇报，叶梨说道。
林南笑嘻嘻地摇着一把满是香气的扇子，道：
“就算他忍住了，我们也有备用计划，让他忍不下去！”
冯椿没有暴露身份，那昆仑找上门，灵界还可以反咬一口，说是灵界受到昆仑的连累……
毕竟，灵界这一次也是真的半点好处没捞到！
捣毁道观庙宇、逼迫出家人还俗甚至充军，也是从大周先帝宇文邕那里流传下来的传统……
坏就坏在，冯椿暴露了身份，前面的每一环都有他的参与！
如此，灵界究竟是受到连累，还是引火烧身，就很耐人寻味了……
“灵界不可能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太初宫一定会出手。”沈风说。
“就怕他们不出手，否则，哪里来的理由打破平衡？我想，灵山也在等待这个机会。”明吉说。
“他们斗起来，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林南愉快地接过话头。
……
半个月后，大周乱起来，鬼蜮等待的机会来了。
林南和杜鹃前往昆仑谈判，两日后传回来一封信件。
昆仑果然更换了条件：五十万年的寿数，加上一位排在前二十名的灵界元老的命。
“还是太贵。”青鸾说。
“昆仑似乎对打赢这场战斗很有信心？”青杉问。
沈风摇摇头：
“他们是想看看我们的实力，由此判断和我们鬼蜮建起友谊，是否能抵得过得罪灵界的代价？”
把息壤交给名不见经传的鬼蜮，昆仑能得到什么？
仗不可能一直打下去，昆仑进一步得罪灵界，之后要和灵界和谈，就更难了……
沈风的右手落在书案上，手指轻轻敲击黄花梨的案板。
苦苦思索一阵后，一道灵感击中了他的大脑！
沈风的手指停止动作，他抬起头，问：
“灵界在人类世界受到的限制较多，为何近些年昆仑在灵山面前也隐有被压过风头的趋势？昆仑也有规则限制？”
青鸾忖度着回答：
“他们也是受到限制的，不过和灵界的规则体现方式不同。”
沈风恍然，继续说道：
“周国灭亡不过是时间问题。神庙道观被毁，听起来很严重，但其实都是可以重建的！等到朝代更迭，灵界和昆仑肯派代表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划分地盘，眼下的危机就算过去了……灵界前三十位元老很少离开太初宫，想要拿到他们的头，和灵界直接开战没什么区别，我们之前的部署也就毫无意义！”
在座的师长们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沈风的大脑飞速转动：
“灵界那边我们没办法，但如果我们能出手，替昆仑削弱灵山的威胁呢？”
闻言，叶梨和青杉眼睛一亮！
墨渟一笑，青鸾也有些动容，但还是泼下冷水：
“沈风，你的想法很好！只是有一件，鬼蜮里的住民，都是在人类世界游历期间见识到了太初宫的黑暗，才来到鬼蜮的，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灵界颁布的‘人类世界行事规则’限制，你说的这些我们有心无力！你成功避开了这套规则的洗礼，但是……”
语气稍顿后，青鸾说：
“但是，你受到灵界的通缉，现在人类世界里各方势力混杂，万一有谁注意到了你，那就很危险了……别忘了，太初宫里还有扶鸾追踪阵，上一次灵界元老找来，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
“其实还不到半盏茶，也就半刻钟的时间。”青杉补了一句。
“人手问题我能解决，这一点大家可以放心。”沈风说。
“如果觉得这个想法可行，我们可以讨论一下。”沈风微笑着说道。
墨渟诧异地凝视沈风，半晌后，啧啧称奇：
“真不愧是你啊！”
叶梨招招手，放在屋子一角的卷轴筒里，一只巨大的卷轴飞过来，又抬了一下手，众师长面前的书案飞起！
书案被推到房间一角，腾出很大的一块空地。
卷轴在空地上缓缓展开，海浪开始以某种特定的频率翻涌……是一副人类世界的地图！
悬浮在陆地版图上的一些地名消散重组，变成了目前的名字。
“周国境内几乎没有什么佛寺了，宇文邕时代就在践行灭佛一事。”墨渟说。
“佛寺聚集在陈国。”墨渟又说。
“那就对陈国下手。”沈风语气笃定。
“效法灵界，找一个类似于冯椿的角色，安插到陈国朝堂？现在灵界和昆仑的注意力都落在周国，不会有太多精力关注陈国的情况。”叶梨提议。
“这太难了，佛教在陈国的根基深厚，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墨渟感慨。
“那就灭了陈国。”沈风说。
其余四位师长一起扭过头，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向沈风。
沈风的注意力都在陈国版图上，思量：
“周国灭亡是早晚的事情，灵界规则看似严格，其实一直有隐藏的解读方式……灵界不会放过下令毁掉庙宇的罪魁祸首！有人看准时机揭竿而起掀翻荒唐的朝廷，也是顺应天意！”
他抬起眼，看着几位师长，满怀信心：
“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有几个开国帝王，能忍受同一片陆地上，还有其他君王的存在？掀翻宇文皇室的统治，成为新君，又怎能眼看着陈国君主在南边逍遥？”
五位师长看着面前巨大的地图，思绪跟着海浪翻涌不停。
最后，墨渟缓缓起身，道：
“我给林南传信，他那边没有异议的话，就把这当成新的谈判条件吧。”
青鸾看向中师另外两位师长，然后也发表了看法：
“这个条件，的确比昆仑目前提出的要容易达成，而且，是昆仑做不到的。”
事情就这样商定下来。
墨渟去给林南传信，其他师长离开议事堂，各自忙公务去了。
沈风来到划分给自己的地皮，空地上摆放着从人类世界带回来的木材。
拖了好些时日，他终于想好应该把房舍设计成什么样子……
沈风挥舞双手，没过一会儿，一座阁楼出现在面前。
阁楼的样式，跟瞿州刺史府的行云阁几乎没有差别。
沈风站在门外，对自己的劳作成果大为满意：
“自己构思太难了……还是仿制来得容易！”
至于名字，他也懒得多想，随意在匾额写下“鹤鸣阁”字样，就算是成了。
墨渟过来告知他，昆仑已经答应了他们提出的条件时，沈风已经布置完了卧房，正在往书房里填自己从人类世界抄录回来的书籍。
“一堵墙的书，读得完？”墨渟随意抽出一本书，笑着问。
“读不完你多就过来帮忙读呗。”沈风说。
墨渟立刻就不笑了。
墨渟不爱读书，在鬼蜮高层之间并不是什么秘密。
“计划敲定，右师就得赶紧实施了，你说的可用人手，除了在朝中安排的那些，可还有别的？”墨渟问。
“自然是有。”
沈风把最后几本书分类，放在不同的位置，转头看向墨渟。
“你打算让谁在后方辅助？”沈风问。
“杜鹃。从昆仑回来后，她直接回了周国，收集朝中武将能臣的信息，也好让我们选择合适的新王。”墨渟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沈风点点头，又问：
“昆仑那边派人盯着吗？”
“那是自然，不过他们不会出手干预人间事，那是在破坏他们遵守的规则。”墨渟回答。
这一点沈风倒是无所谓，毕竟，这是他们早就知道的。
“万一灵界和灵山对付我派出去的人，昆仑的人能干预一二，那就很好。”沈风说。
闻言，墨渟噗嗤一声乐出来：
“原来你做的是这样的打算！”
沈风收拾好书房，从肋下取出写满符文的小石子挂在脖子上，对墨渟说：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