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封天和谈
明吉之外的六位师长极有默契地将手收在宽大的衣袖里，每一个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冷漠地看着水则碑上的那条蛇。
“你近来过得不是很好。”明吉说道。
草蛇在水则碑上勾动身体上下蠕动，细密的鳞片从凸起的石子上划过，留下滑腻的痕迹。
“你的日子难道就很舒服？”封天反问。
“舒服极了！”明吉微笑以对。
草蛇蠕动的动作停止了一瞬，封天的声音从蛇嘴中传出：
“鬼蜮跟着你，走不了太远。”
“仙君颇具远见。”明吉笑容不改，语气也越发自在。
他的态度激怒了封天，那草蛇昂起脖子，发出长长的嘶鸣！
而后，封天说话了，谁都以为封天会说一些难听的话，不料，封天说的却是：
“和谈吧，鬼蜮再这样与灵界斗下去，最终得利的，只怕会是那群和尚道士！”
七位师长相互交换了眼色，再看向草蛇时，神色依旧没有一丝波动。
“怎么谈？”明吉问。
草蛇安静片刻，重新露出尖牙和长舌，问：
“你与和尚道士……定了什么契约？”
“清洗掉人类世界里，灵界释放的所有诅咒。”明吉说。
封天哈哈笑了两声，道：
“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几次解除我设下的诅咒，属实让我惊喜……明吉，我有些不舍得让你死了。只是，你想破解煎寿诅咒，几乎不可能……煎寿是我最得意的手笔。”
明吉微挑眉头，没有接话。
封天借助蛇口，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可以给你解除诅咒，只要你，和你身旁的六个鬼蜮师长肯答应，以后鬼蜮不出手干预灵界的任何行动！只要你们肯答应，以后灵界和鬼蜮可以和平共存！”
沈风垂下眼帘，觑着斜前方飘摇的一颗野草，拳头在宽大的衣袖之中无声收紧。
“封天，你觉得我还会信你？”明吉冷笑反问。
封天没有回答，稍作沉默后，他忽然开口喊了沈风的名字，道：
“沈风，我有时也会想，我身边怎么就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能为了救我把自己的命豁出去的好孩子！你这样的好孩子，一定不想看着自己的师傅这样受罪吧……你的师傅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承受针刺骨髓，内脏灼烧，皮肉撕裂的痛苦啊！”
封天放慢声音，一字一顿地给沈风讲解明吉承受的苦痛。
沈风看向明吉，明吉拒绝与他交换眼色，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他又看向其他五位师长，目光交汇之间，哀伤和愤怒在空中流转。
墨渟身体不可抑制地发出颤抖，青杉眼圈通红，胸口一起一伏。
青鸾按住即将爆发的墨渟，耳听得沈风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我们需要时间。”沈风说。
闻言，封天发出了肆意的笑声。
“好！”他说。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劝明吉答应我的条件，对你们鬼蜮百益而无一害！”
“明吉，拿着这枚信物，等到你想通了，给我传一封信。”
一片黑鳞从天而降，将水则碑上的草蛇腰斩！
草蛇扭动着身体，从水则碑上跳下去，挣扎一阵后没了动静。
知晓封天已经离去，明吉眉头微动，转头看向沈风。
沈风迎上他的视线，目光坦然。
“师傅，我们需要时间。”他低声说。
明吉又看向其他几位师长，墨渟率先开口：
“不要一条道走到黑嘛！”
青鸾则是低声劝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慢慢聊。”
明吉闭了一下眼睛，招招手，封天留下的黑鳞悬浮在明吉面前。
叶梨取出一只流动着奇异光彩的盒子，把黑鳞收纳其中，而后将盒子递给明吉。
明吉抬手推拒，声音有些无力：
“你替我收着吧。”
叶梨左手托起盒子，右手对着奔涌不休的河水结印，打开回到鬼蜮的通道……
七位师长回归鬼蜮，叶梨对准乱石阵后的迷雾变换一套复杂的手诀，将盒子扔过去。
浓雾之中凭空出现一张蛛网，将盒子拢在其中，而后消失无踪……
师长们各自取出令牌，直接传送回内城议事堂。
一落地，明吉便向沈风发难：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在仇敌面前暴露出我们内部意见有分歧，不是什么理智的选择！”
“我们需要时间。”沈风重复起之前的话。
眼看明吉神色冷下去，沈风立即解释：
“探查封天为什么突然要和谈需要时间，鬼蜮发展需要时间，决定到底要用什么战术去应对灵界也需要时间！还有，封天为什么只给我们三天时间？他为什么那么急？灵界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他为什么忽然就对小小的鬼蜮有了好颜色？”
青鸾走过来，劝说：
“今日之后，灵界已经没办法在人类世界掀起太大风浪，把他们逼得狠了，他们一定会拼尽全力打过来，而我们无法在灵界杀死他们……沈风说得没错，鬼蜮需要时间，各方面都需要时间！”
墨渟抹了一把脸，说：
“明吉，再考虑考虑，不要冲动！”
林南连声附和，也劝明吉：
“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气运是在我们这边的，明吉，你也该给自己一个机会！”
青杉咧开嘴就要哭，靠在叶梨的肩上，眼巴巴望着明吉不说话。
明吉被闹得没了脾气，闭了一下眼，屏气凝神，以平复心情。
过了约半盏茶的时间，明吉终于松口，道：
“那就先查查封天提出和谈的原因吧……我倦了，先回去休息了。”
明吉身形消失在门外，剩下六位师长短暂地陷入沉默。
“调查灵界的事情，只能由沈风来做。集市开业也不能拖延，我们来准备一下。”青鸾看向沈风之外的师长们，说。
师长们来在会议室，沈风默默从当铺里抽调三个充当眼线的灵界元老的命运碎片，又取出几个负责每日汇总情报的灵界怪物的命运碎片，在面前铺开。
沈风一边监视灵界的动向，一边听着叶梨他们说话。
叶梨取出一块透亮的翡翠，翡翠里一对锦鲤愉快嬉戏，与沈风之前放进集市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叶梨捏了几个手诀，一行行文字浮现在虚空之中。
鬼蜮集市交易规则：
一、不允许客人在集市动用任何形式的暴力！致使他者伤残，将遭受市司惩罚，由市司为双方协调赔偿之法，后永久驱逐！
二、在鬼蜮集市动用暴力，致使他者死亡的，将被规则抹杀！
三、当客人察觉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胁，可向在集市中巡查的虚吏求助，虚吏会护送客人离开。
……
鬼蜮集市值守规则：
一、阻止客人在集市中动用暴力，是市司和虚吏的工作。
二、监视每一个疑似居心不良的客人，并记录在案，直至对方离开鬼蜮。
三、客人没有违反规则的情况下，不允许对客人动用暴力。
四、当日各处盈利，按事先约定份额分配于对应地点的管理者，以及担任其他事务的杂役。
五、市司、虚吏生命安全受到保护，不会被客人杀死，但有可能受伤，所以，请谨慎动用暴力。
六、不得杀生！如确认鬼蜮安全遭到威胁，立即上报鬼蜮三师，由三师出面处理！
……
这些文字缓缓散去。
叶梨又取出属于自己的师长令牌。
沈风一眼看到玉牌左下角飘的绿花，绿色的部分顺着纹路雕刻成一棵棵树木，与右上角的金色光晕呼应。
令牌的中间，依旧是一个以灵蛇文雕刻的“令”字。
叶梨划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令牌上，默念咒文，一道光柱在屋子中间出现！
“这就是鬼蜮防御大阵的阵眼。”墨渟对沈风说。
叶梨招了一下手，一行行文字出现……
鬼蜮防御大阵运行法则：
一、在鬼蜮集市中达成的每一笔交易，无论其交易形式，都要从买卖双方身上各抽取剩余寿数的千分之二作为报酬，输送至鬼蜮防御大阵，以维系大阵运转。
二、因违反规则死在鬼蜮者，其修为全数充入鬼蜮防御大阵，以维系大阵运转。
三、可将蕴含灵气的物品放在鬼蜮防御大阵阵眼，以补充大阵运转所需的灵力。
……
叶梨托起手里的双鱼翡翠，让翡翠飞向阵眼。
翡翠悬浮在阵眼上，激荡起一阵耀眼的光芒，让沈风忍不住扭过头去闪避，眼里一片黑暗。
幸好光芒很快消失，室内重归安宁……
沈风不被包含在安宁之中，他的耳里灌满了太初宫里的吵闹，眼里全是黑影。
“今日两位贵客支付的酬劳，至少能让鬼蜮未来五千年不为防御大阵运转之事发愁！”
视野刚有恢复，沈风就听到叶梨的吸气声，和一叠声的感慨，突如其来的惊喜闹得沈风差点掉了下巴！
“多少多少多少？我没错吧！鬼蜮防御大阵烧起寿元来可不是闹着玩的！”青杉扯着自己的耳朵，嚷嚷。
“叶梨，会不会是你算错了？或者，是规则写错了？我们商定的是抽取千分之二的寿元吧！”墨渟跳起来，问。
“绝对没写错，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当时还觉得这个抽成是不是太少了，没想到第一笔就赚翻了！叶梨，你是怎么算的？如果有谁硬闯，我们撑得住吗？”林南问。
“按照鬼蜮建立以来，灵界发动的最猛烈进攻程度来算，眼下法阵之中蕴含的能量，至少能挡住三十次。”叶梨简单掐算后，说。
素来稳重的青鸾也难得地放声大笑，道：
“不用怕了，这就宣扬出去！明日开市！集市越热闹，鬼蜮越安全！”
墨渟从案几上跳出去，很不庄重地朝大家挤眉弄眼，道：
“我这就去跟明吉说说，免得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受不了！”
墨渟的身影凭空消失，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又跳了回来！
他蹲在沈风面前的案几上，逼得沈风不得不半仰着上半身去看他。
“你小子赚了多少？拿出来算算？”墨渟眼睛发亮。
“我能赚什么？他们生怕吃了亏，是层层加码试探直到契约成功的，你又不是没看见……”沈风笑得很无奈。
他就是不想协谈再出变故，所以才没有直接要价，而是让另外两方自己往契约上写，写多写少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免去许多麻烦！
转念一想，沈风还是决定去当铺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