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所谓叛徒
逃难者在鬼蜮艰难扎根，渐渐的，倒也有了些盼头。
几年之间，他们在人类世界里建立的信仰被摧毁殆尽，他们正在被人类遗忘，寿命也因此无法延长……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再被迫害！
然而，这只是他们的一场梦……即便退让至此，元老会还是不打算放过他们！
“灵界还是发现了鬼蜮的存在。率兵前来攻打的元老，毫不留情地嘲讽他们的处境，像打杀蚂蚁那样，打杀一个个活生生的生灵……如果你觉得我的描述令你感到不适，别骂我，沈风，这是你师傅对我说的原话！”
被元老会污蔑为叛逃者的他们奋起反抗，不幸战败的但凡还有动动手指的力气，都会在将死时让自己的躯体崩解化为血雨，或诅咒敌人，或滋养鬼蜮大地……
他们折损了八百零三名同伴，击退灵界的进攻，幸存者开始筹谋建立防御工事。
幸存者从人类世界带回一批树苗，栽进被先贤用血肉祝福过的土地，这就有了迷林……
他们冒着风险回到灵界，在森林深处攫取一些满含灵气的泥土，混合着人类世界里的黑土砌砖，这就有了城池。
后来，迷林规模日渐增大，城墙也越来越高……
灵界还是不肯放过这群逃难者，几次三番前来攻打鬼蜮。
性格再温和，一而再被逼入绝境，也很难有好脾气了……明吉就是其中最为暴戾的那个！
“你师傅天赋很强，可是再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面临的是灵界那样的庞然大物！”墨渟对沈风说。
沉默了半晌，墨渟才说下去。
“逃难到鬼蜮的，不止是那些性情温和的竹子。人类之间一次次发动的战争，部族之间相互碰撞融合，竟然有了自己的礼仪文化……道家在此期间萌芽发迹，佛门也是如此！更有无数或真或假的山魈精怪出世，灵界因此变得难熬……他们开始建立一些严苛的规则。”
墨渟看着姿态认真的沈风，笑了一下：
“那些规则在漫长岁月的洗礼中，已经被绝大多数小怪物接受，你能察觉到其中的违和，实属难得……规则颁布之初，有不服气的，跑去太初宫和元老会理论！结果死的死，伤的伤……能跑的，一部分逃亡于人类世界，一部分投奔鬼蜮。我就是那时投奔了鬼蜮。”
“沈风，你是没见识到你师傅当年的风采……比我大不了多少，化形半个甲子，站在一群几百上千岁的同族中间，依旧是绝伦逸群！”
墨渟将那段岁月娓娓道来，总是带着三分刻薄的脸上，难得地有了几分温柔。
“我当时跟着明吉四处征战，去与灵界战斗！明知道不可能赢，但还是要战斗！”
“这样斗了上千年，到后来，鬼蜮还是险些毁灭……在鬼蜮躲藏的怪物们寿元难续，灵界却是生机勃发！在那样的情形下，与明吉从同一片竹林里走出来的前辈们，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墨渟的脸色变得难看，缓缓说道：
“他们做了一个局，与当时的第九正殿元老封天里应外合，击杀了第十正殿的元老长垣，又让明吉杀死他们向封天投诚，重回灵界……从那之后，鬼蜮里的第一批住民，就只剩明吉这一个了。在灵界化形的竹子，还活着的，也只有明吉一个了。”
至此，沈风终于知道，瓦岗城外，封天为什么要以“叛徒”二字来刺激明吉！
背负杀死至亲的骂名，在死敌面前虚与委蛇，不敢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怨恨，不敢有一息的放松，一步踏错便会身死道消……那会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明吉做了太初宫里的元老，起初的很多年，走到哪里都被排挤被无视，走到哪里又都被监视……封天怀疑他，他就摆出一副只能依附封天活下去的样子，替封天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脏活，直到封天乃至整个太初宫都不再将太多心思用在他的身上。”
“沈风，你应该向你师傅学学，不要什么都挂在脸上。要不是你当初一脸不屑，总用看蠢猪的眼神看善元，也不会把善元气得跳脚，平白受了那些排挤和跎蹉！”说到这里，墨渟忍不住笑了。
沈风还没从师傅的悲惨过去之中抽离情绪，无力地辩解：
“在善元针对我之前，我真的没有觉得他是蠢猪，你这说得也太夸张了！我只是觉得他很多时候的行事风格不像是能成神的，实在不入流……”
说到一半，沈风卡了壳，他意识到自己这番话也是越描越黑，只好直接承认：
“算了，我可能真的觉得他是猪，只是我一直没有意识到。好吧，我已经在学了，天天笑眯眯的是做不到了，我会板住脸，管好我的眼神。”
墨渟伸手在沈风肩膀上拍了两下，挤眉弄眼地说道：
“年轻人，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慢慢来吧！哎？沈风你什么意思，刚说完怎么又一副看猪的眼神，你小子针对我啊！”
沈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墨渟不要吵。
墨渟意识到不对，立即收起玩世不恭的状态，安静伫立一旁。
直到沈风再次开口，说出一条极为重要的信息：
“封天准备对我们出手了，时间就在三天后，和我们交易的时候。”
墨渟气乐了：
“他凭什么觉得我们一定会答应和他交易？明吉都把话说得那么绝了，谁给了他信心？他是不是太小瞧明吉的执着了？”
“我们的请帖给了他信心。封天现在正拿着我们的帖子，嘲笑我们的天真。”沈风说。
“这帖子，还是你建议青鸾送到灵界的。”墨渟恍然。
沈风取出五张白纸，取出毛笔向白纸甩出墨点，墨点落在纸上凝结成文字，将情况复述一遍。
他取出师长令牌默念口诀，对着空中逆向画出三个圆，旋涡凭空出现，将五份书信吸进去，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