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裁撤
沈风送走陈彦，发布了一条命令，让杂役准备建材，在集市建起一座旅店，供来客歇脚。
下午，鬼儿张来到鹤鸣阁，送来了右师与眼线相互联系时的记录簿。
记录簿分为两册，第一册封面标注着时间：西历1900年——1999年。
第二册上的时间，则是：西历2000年——
第一册里面加了一张书签，沈风随手翻开，看到了对应页面情报交易的时间：民国三十二年。
后面还有个括号标注，用碳素笔写的：（西历1943年）。
沈风索性从百年前的记录开始看，记录簿很厚，每一页只记录一次交易的情况。
上面详细地记录着哪一家眼线送来了什么消息，什么时间送来的，哪个人送来的，来人在家族中是什么身份，鬼蜮中谁去接待的……
鬼蜮是何时盘查的，谁去盘查的，盘查的结果如何，对鬼蜮短期的影响。
后面还有不同的字迹，记录情报对鬼蜮长期发展是否有影响……
最后记录的，是鬼蜮为情报支付了怎样的报酬。
沈风一页页翻过去，从八十年前的情报一路看下去……
每半个月，眼线会来鬼蜮一次，除非有紧急消息需要传递。
每次交易，传达情报的平均数量为两条，情报的质量参次不齐，鬼蜮为此付出的代价却实在不算小！
“西历1928年6月15日早上，陈家二房当家人陈建纲上报，军阀孙殿英夜盗东陵……十三名兵士凌辱拖走慈禧太后的尸体，任其曝尸荒野，此后七日，十三名兵士陆续死于非命。夜间更有嚎啕哭声回荡于学田村、六合村一带，致使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敢出房门半步。”
“二房派出七人小队前往探查，被鬼火击退，其中一人不幸摔断左腿。”
“6月15日夜，右师千夫长丘月秀前往调查，确认此为流言。慈禧尸体已被野狗吞噬殆尽，村民所闻嚎啕之声，乃六合村一伙神棍蓄意为之。”
“6月16日，鬼蜮支付报酬：黄金百两；右师亚旅张榕制作用以接骨的道具一件。道具制作成本：右师亚旅张榕一滴鲜血，一块两寸大小的碎白玉作为载体。”
看到这里，沈风觉得也还好。
一群普通人为了查证半夜跑过去，更有一人为此摔断腿，不好好安抚之后他们不会用心做事……
一路往后看着，沈风翻页的动作越来越快，怒气值节节攀升！
翻到其中一页，沈风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朗声读出一条交易记录：
“西历1931年10月10日，早上，陈家家主陈增耀前来汇报，市司林鹏接待……”
“陈增耀声称，江淮一带发了大水，牵连甚广。8月1日，在芜湖读书的陈家‘开’字辈陈开江，在芜湖一间茶楼发现了鬼蜮所寻之人的身影，陈开江上前与此人攀谈，见对方言行不俗。而后，此人匆匆告别，陈开江不敢莽撞，立即向陈家送出一封电报，告知消息。”
“8月3日，陈家派出一支五十人队伍前去保护此人，不料中途被水情所困！此后，陈家彻底失去外派队伍的讯息。10月7日，陈家派出的第二支队伍找到了唯一的幸存者陈志强。”
沈风转过头，问：
“这里说的鬼蜮所寻之人，不会是我吧。”
鬼儿张早从沈风的神色变化之中察觉到了不对劲，有些窘迫地回答：
“是这样的，我们其实是想自己出去找您，可是我们无法在外面自由行动，只能把任务交出去。不过，我们也没有告诉他们，要找的是什么人……”
“10月10日中午。鬼蜮亚旅杨素、八脚螅、市司顾青槐、市司孟玉兰前往芜湖，一连两日未能寻到沈师踪迹，遭灵山三佛陀呵斥。大骂佛陀无耻，与之战，败，归。”
“10月11日，鬼蜮支付陈增耀酬劳：黄金万两，自保类道具三十件。”
沈风掂了一下手里的记录簿，道：
“那个时间我应该是在西南。”
鬼儿张原本是坐在下首的位置，听到沈风这么说，就意识到被骗了！
他一下子跳起来，脸色难看，嘴里喃喃：
“他们在欺骗我们？”
沈风继续往后翻，翻了几页，看到更多类似的消息。
不一定会有人伤亡，但一定能从鬼蜮拿走一笔不菲的报酬……
沈风面无表情地往后翻，又翻到几条情报，都是和他有关。
“1934年9月1日。陈家有人在东北地区见到了我……我那几年一直就在西南。”沈风说。
沈风面沉似水，直到看见来自梁家的一条情报。
“1937年3月15日……在云郡遇到疑似鬼蜮所寻之人，人称‘沈老板’。”
又翻了几页，依旧是梁家的情报。
“1937年6月1日，梁家三房在滇越遇到一个自称沈老板徒弟的大和尚，大和尚不肯透露沈老板行踪，梁家三房四子梁佑绑了大和尚拷问，却被和尚用诡计逃脱。”
梁家办事倒是靠谱，可惜，梁家已经没了……
再往后翻了十几页，他看到梁家最后一条相关情报。
“1937年11月7日早上，昨夜，梁家三房四子梁佑、大房次女梁若晴跟踪此前逃走的大和尚，找到沈老板行踪……”
鬼蜮的应对，这一页只写了短短的一行。
“左师亚旅杨素、亚旅八脚螅前往……”
这一行文字被泪花晕得模糊。
沈风的手指在凹凸不平的纸张上摩挲几下，心里的怒火迅速熄灭……
他往后翻阅，一目十行地看过去，翻完第一册，又去翻第二册。
时间很快来到2007年。
“西历2007年3月15日，早上。华家家主华岳前来汇报，羡江出现多起杀人事件，杀人手法诡异。华家行动二队队长华连城带队前往调查，追缉至静安公墓，凶手离奇消失。此次行动有视频为证，虽然画面模糊，但依旧能看出一些问题。”
“3月15日夜里。中师亚旅韩松前往调查，察觉静安公墓之上有灵界气息，继续探寻，无果。”
“3月16日，安排华家人在静安公墓附近租住一间房屋，对静安公墓盯梢。”
“3月19日，早上5点26分。负责盯梢的华景兰使用召唤仪式，召唤韩松。韩松借提前放在出租屋桌面上的一杯水开启通道来到静安路，发现有三个人从静安公墓方向走出来。华景兰用摄像机拍下了对方走出来的场景，可看到他们是凭空出现在街道之上……韩松乔装跟踪，听见他们提起‘研究所’、‘规则怪谈’、‘无法逃脱’。”
“3月19日，早上。中师亚旅韩松带一人进入鬼蜮，交予纳言海瑞盘问。经审讯，此人交代了自己知道的，与衡泉特殊事件研究所相关的一切……详见《太初情报文档》。”
“3月20日，中师亚旅韩松送研究员庞立国回归研究所，发现庞立国左臂在离开研究所后会出现一小时倒计时，倒计时在进入鬼蜮后消失，回到静安路再次出现。庞立国拉着韩松和华景兰的手臂进入研究所西门，韩松与华景兰受到明显阻力，无法进入。庞立国放手后，韩松与华景兰面前阻力消失，走进的却是公墓。”
“3月23日，中午。华家家主华岳汇报，经多次尝试，华家人悉数被研究所拒之门外。”
……
沈风从记录簿上移开眼，问鬼儿张：
“发现研究所后，情况有同步给陈家那边吧，他们有什么反应？”
“陈家那边派了一些年轻人前往，结果也被研究所拒之门外。在那之后没多久，与我们合作的庞立国就没了踪影……又过了大概一个月，我们收到了庞立国车祸死亡的消息。”鬼儿张说。
“不过，华家五服外有一个年轻人进入了研究所，他是收到了研究所的工作邀约，我们这里还有备份。”
鬼儿张从肋下取出一只信封，递给了沈风。
沈风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入职邀请函的复印件、一张滑盖手机屏幕的彩印照片。
“李熠先生，恭喜你被衡泉特殊事件研究所录取！”
“请于7月15日0点，准时前往衡泉特殊事件研究所前门新人接待处，进行入职注册！”
“请务必准时到达，否则，你将被研究所的规则抹杀！”
邀请函发出的时间，是2008年7月14日。
彩印照片上，小小的手机屏幕上有一个绿色的箭头。
鬼儿张说道：
“当时跟着入职邀请函一起送到李熠手里的，还有一支手机。我们怀疑是自己身上的鬼蜮气息让研究所拒绝了我们，所以谁都没有接触那支手机，只是让华岳对着手机拍了一张照片，送了过来。华岳说，李熠那支手机页面始终停留在绿色箭头上，按什么按键都没用。”
李熠……
沈风在回忆里搜寻这个名字，顺口问道：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这个李熠就失踪了，进入研究所后再也没有和华家联系过！大概是死了。”
沈风的记忆停留在徐天尧传来的一封信件上，信件内容是一条身份信息。
“衡泉特殊事件研究所，学委会会长护卫队队长，李熠。”
“李熠的照片有吗？”沈风问。
“有！”
鬼儿张殷勤地从肋下掏了一下，掏出了一只信封。
沈风捏着颇有厚度的信封，打开封口，从里面倒出来一沓照片……
照片里的人二十五六岁，沈风对他的五官没印象，但对他两鬓的白发印象极深！
“真的是他。”沈风眼睛微亮。
鬼儿张看着沈风，脸上露出一丝迷茫。
沈风没有为他解答，继续翻阅记录簿……
“2008年，网络在东方大地上已经很火了，有些闲钱的人，尤其年轻人很喜欢进网吧玩游戏，去论坛之类的地方侃大山。后来手机降价，网费降价，越来越多的人有了上网的自由……现在可以说是，在生活中遇到一点小事都会发到网上去。”沈风说。
鬼儿张认真听着，有些茫然，但还是听了进去。
沈风一页页快速翻到最后，对鬼儿张说：
“通讯不发达的时代，他们找来那么多不靠谱的情报也无可厚非。现在，半个月两三条不痛不痒的情报，误判率极高，已经是严重的消极怠工了……华家还有点用处，我看这次吊死鬼刘文瀚的身份信息就是他们查出来的，动作很快，压一压，降低与他家交易情报的频率。陈家那边就直接撤了吧。”
至此，鬼儿张脸上已经涨红。
看得出，他被气得不轻！
沈风心里盘算着：陈家那边让鬼儿张收拾，刚好省了自己一份心。
刘家已经转行种树，基本和鬼蜮断开关系，不需要再联系。
阮家那边……
“阮家是怎么回事，最近十年只有一次情报交易，还是遇到了当地妖僧豢养的低级邪祟！”沈风问。
“沈师，阮家去了东南亚，老一代死得差不多了，新一代不会说中文！您知道的，我们会说的人类语言也只有中文！有懂古汉语的，有会方言的，现代汉语也是必须会说的……东南亚那边的语言，没那么多机会去学……”鬼儿张尴尬解释道。
沈风把两本记录簿，连同李熠的信息一并交还鬼儿张，道：
“你安排手下去跟听江听雪讲讲现在人类世界里的礼仪，明天早上来我这里取‘七贤令’。”
鬼儿张一听这话，乐得满脸开花，连连应着，向沈风作揖后离开了鹤鸣阁。
屋子里只剩自己，沈风不爽地靠在凭几上，气得直翻白眼……
“大爷的，这些年这群王八蛋坑了鬼蜮多少宝贝！”
“不行，鬼儿张那边必须跟进，他下手要是不狠，我就得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