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3章 直捣黄龙

炮击声不断。

爆炸声不停。

眼前的这片战场俨然成为修罗场，出战的双方将士在所属将校的统领下，悍不畏死的与来敌拼杀。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血腥味掺着臭味，焦糊味，硝烟味弥散开来，那气味儿叫人终身难忘，可对出战的双方而言，根本就没有人在意这些。

无时无刻都有人战死。

“报！！！”

在中军所在，洪承畴密切关注着前线战场，一名骑兵驰骋而来，迎着道道警惕注视，那人瞪眼喝道：“第八军各部，已于左翼牵制住建虏，今下正组织合围……”

“哒哒哒！！”

此人传递着军令，急促马蹄声响起。

这叫曹变蛟一行，无不警惕的看去。

就见一浑身是血的骑卒，速度极快的朝中年所在驰来。

而他的胸口处，插着数枚晃动的箭矢。

“报！！第九军于右翼牵制住建虏，我军展开迅猛攻势！！”在不少注视下，那人声嘶力竭的怒吼起来，“我家总戎命标下来传，第九军誓要全歼所部建虏，大明威武，大明万胜！！”

随着怒吼响起，那人直挺挺栽倒到马下。

“快！！”

曹变蛟双眸微张，举起马鞭道：“抬下去，找军医救治！！”

几名勇卫郎立时翻身下马跑去。

可当一人蹲下，伸手放到那人鼻下，没有感受到鼻息，随即便放到脖子上，那人表情复杂的抬起头，朝曹变蛟摇头示意。

曹变蛟紧攥马鞭。

几人无声的将那战死的袍泽抬下。

“虎贲军！！！”

而在此等态势下，洪承畴的怒吼响起。

“虎贲，在！！”

听到喝喊的马祥麟，猛抽胯下坐骑，速度极快的朝洪承畴驰来。

“即刻沿这个方位，叫所携热气球升空！！”

不等马祥麟抱拳行礼，洪承畴举起马鞭，遥指一处，眼神凌厉道：“叫你们的人，给本督狠狠招呼建虏！！”

顺着洪承畴所指看去，马祥麟举起千里镜观察起来，心里在默算着什么。

“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

见马祥麟不动，洪承畴瞪眼喝道：“耽搁了大事，老子砍你脑袋！！”

“喏！！”

马祥麟当即抱拳喝道，随即一勒手中缰绳，纵马朝本部驰骋而去。

“虎贲军！！！”

马祥麟的怒吼响起，刺激着曹变蛟。

眼前的大战，打的是如此激烈，中军麾下诸军各部，能出战的几乎都出战了，可唯独勇卫营，到现在还没有出动。

“督堂~”

曹变蛟眉头微蹙，压着心头的战意，看向洪承畴道。

“闭嘴！”

反观洪承畴，却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前线战场，“还不到时候，不要给老子添乱，来人啊！！给老子跑去问问刘兴祚，一个个都他娘的有卵子没有，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撕开口子！！”

“喏！！”

喝喊声响起。

压着战意的曹变蛟，看着驰骋而去的传令兵。

受熊廷弼的影响，洪承畴急起来，那也是会骂娘的。

眼下这一战，关乎到通辽会战能否取得终胜，无数压力聚集在洪承畴身上，这让洪承畴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一战要是打败了，那先前所做种种算是白费了，甚至闹不好啊，己部大军还会被建虏追着打，追着杀！！

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洪承畴所能做的，就是将建虏彻底按死！！！

“杀啊！！！”

前线战场上，喊杀声一片。

交织在一起的双方将士，面色狰狞的厮杀在一起。

甚至，一些将士缠斗在一起。

“杀啊！！”

李延庚的手在缠斗，整个人就像在血水里泡过一样，嗓子沙哑的他，依旧在挥动着长枪，收割着眼前的建虏。

乱了。

彻底乱了。

在这片战场上，双方将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杀红眼一般的不断出手，一些草地更是被血水浸透，变得泥泞不堪。

这样的厮杀烈度，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但仗打到这份上，打的就是谁能撑到最后。

对于李延庚来讲，他不能倒下，他要杀更多的建虏，唯有这样，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洗刷掉李家背负的耻辱！！

曾经，作为大明的臣子，其父李永芳贪生怕死下却选择了背叛大明，那时的李延庚选择了跟随。

可这件事，始终在李延庚的心里扎着。

尤其是见到建虏的残暴一面，数不清的大明子民被屠戮，这让李延庚备受煎熬，对于那时的李延庚来说，他的每一天都是痛苦的。

直到他反正归明，尽管处在威胁下，但李延庚至少不像过去那样，像个行尸走肉一般。

跟随刘兴祚前去朝鲜，从朝鲜回来前去奴儿干，这一路来的征伐转战，让李延庚渐渐有了魂。

尤其是远在京城的天子，给他颁了敕爵诏书，他过去所立战绩得到了天子认可，李延庚的内心深处有了归属感。

但也恰恰是这样，使得李延庚认准一件事，他要杀虏，杀很多的建虏，只有这样，才能冲刷李家背负的耻辱！！

其实给刘兴祚、李延庚敕爵之际，在当初引起了不小的争议，不少人觉得像刘兴祚他们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敕爵，哪怕杀再多的建虏。

可对于这些，朱由校根本就没有在意。

刘兴祚、李延庚他们敕爵是必须要做的事，这是大明竖起的旗帜，只要心里还有大明，哪怕曾经走过一段错路，但只要真的回心转意了，那大明是会选择接纳的。

事实上，朱由校做的这事儿，一点问题都没有。

当刘兴祚、李延庚的敕爵传递开，一些事就跟着变动了，别的不说，仅是在建虏内部，就有不少人选择暗中归顺，其中就有八旗中的人，恰恰是这些人，使得黄台吉隔绝的情报传递，又给重新接回来了。

过去不彻底解决建虏，那是为了叫建虏做好磨刀石，使得辽东一带能够处在紧绷状态下，以此开发和治理地方，与此同时，有建虏这个叛逆余孽在，就代表着战争远没有结束，这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资源倾斜到辽东去。

辽东的开发，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起成效的，这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与心血，持续不断地迁移人口，筹建与培育对应的产业，才能使得辽东逐步开发起来。

灭建虏灭早了，是否有损国力暂不说，但辽东想趁势奠定浑厚根基，只怕时间上要推延许久了。

直到今下，建虏这个磨刀石没用了，那在朱由校看来就是时候解决掉了，等解决了建虏，大明就要有新的磨刀石了。

而这个磨刀石，正是草原之上，不愿归顺大明的一应部落！！

等到理藩院的盟旗制，开始在草原上推行起来，朱由校可以预见，势必会有反抗的草原部落，而到了那个时候，大明就要有针对性的解决了。

直到与漠北诸部碰撞到一起。

而在这一过程中，北直隶、辽东会成为这部分的承载，当源源不断的战争所获，汇聚到两地治下，那么两地的发展与治理，势必会迈向全新的高度。

朱由校当然知道崇尚战争不好，可今下的大明，处在这个动荡的格局之下，不对外进行扩张，根本就无法适应这样的环境。

再一个，当集约型手工制造业发展到一定程度，想要更进一步的向上攀升，那就需要更多的需求才行。

内需很重要。

外需更重要！

这样的一盘大棋，好不容易被朱由校盘活了，那他绝不可能叫大明停滞不前的，因为这样在朱由校看来，那就是一种倒退。

“轰轰轰！！”

“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响起，这叫战场变得更混乱了。

可也是从此刻开始，一切就悄然在变了。

“那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在空中啊！！”

“是明狗的热气球！！”

“快逃啊！！！”

当惨烈的战场上，开始出现别的声响，一方的士气就遭到了重创。

“汗王！！下令撤兵吧！！”

“汗王！！”

而当这一幕出现时，位处在八旗中军所在，以范文寀、范文程、索尼为首的众人，神情激动的朝黄台吉规劝起来。

他们怎样都没有想到，在今日的大战中，出战的明军居然出动了热气球，要知道，在此前的作战中，那是极少出现的。

但也恰恰是这极少出现，使得他们蒙受了巨大损失。

八旗不是没有想过复刻热气球，但是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要么是升不了空，要么是升空没多久就掉落了，要么就是升空后爆炸了，总而言之，就因为这件事，使得八旗死了不少工匠还有锐士。

有些东西，不是想赶超就能赶超的。

“勇卫营！！”

当看到前线战场乱了起来，尤其是一直关注的区域乱了，洪承畴的眼神凌厉起来，朝曹变蛟喝道。

“勇卫，在！！”

曹变蛟的怒吼响起。

这一刻，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等一众将校，还有众多勇卫郎无不眼神灼热起来，终于到他们出动了。

“给老子直捣黄龙！！”

洪承畴语速极快道：“建虏主力出动不少，今下在中军一带，还能迎战的建虏很少，给老子率领本部，一路穿插过去，杀奔到建虏中军所在，擒杀建虏奴酋黄台吉，杀掉一切阻挠你们前行的建虏！！！”

“喏！！！”

曹变蛟仰天怒吼起来。

此刻的曹变蛟，心头的战意极其高涨。 他怎样都没有想到，洪承畴居然叫他这样干，居然叫勇卫营这样干，但在曹变蛟的内心深处，没有丝毫的恐惧，有的只有高涨的战意！！

“勇卫营！！！”

在洪承畴的注视下，曹变蛟的怒吼声响起，这叫聚集在中军所在的勇卫营，怒吼着便朝曹变蛟开始汇聚。

持续不断地厮杀，早已使勇卫营上下有着极高的默契。

而这默契，是靠令行禁止形成的。

“哒哒哒~”

“哒哒哒！！”

振聋发聩的马蹄声响起，一股股骑兵朝前驰骋，最终汇聚成一股骑兵洪流，他们跟随着那杆迎风而动的大纛，没有丝毫犹豫或胆怯的驰骋着。

“督堂，叫勇卫营一路横穿过去，朝建虏中军杀奔过去，这未免太残忍了吧。”如此动静下，叫一名将校看后，面露复杂的看向洪承畴道。

久经沙场的他，比谁都清楚这横穿过去意味着什么。

“残忍？！”

洪承畴眼神凌厉，看向那人喝道：“那他们呢？为了这一战，我大明付出了多少？前后战死的多少人？”

“现在你居然跟老子说残忍？”

“他们是陛下恩养的战争遗孤，找建虏复仇是他们的使命，过去，建虏肆虐，有多少人惨遭他们屠戮？”

“难道这对那些冤魂而言就不残忍吗？”

“这笔血债，必须要以建虏的血来冲刷！！”

“而擒杀建虏奴酋这件事，除了天子亲军以外，任何人来做都不行，这一战，老子要叫建虏的脊梁彻底打断！！”

洪承畴的怒吼，叫那人低下了头。

这一刻，在洪承畴的身上，那人看到了熊廷弼的身影。

没有人能理解洪承畴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这一战对洪承畴而言只能胜，不能败。

“一定要冲过去啊！！”

此时此刻，洪承畴骑在马上，紧紧攥着手中缰绳，囔囔自语起来，“这样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啊，要是不能把建虏重创，擒杀了奴酋黄台吉，那想要再找寻这样的机会，就难如登天了啊！！”

在洪承畴的注视下，眼前混乱的战场上，一支骑兵洪流在不断向前猛冲，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支骑兵洪流分成了数股，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依旧是目标明确的前行着。

这期间，不断有阻挠他们前行的建虏倒下。

“杀啊！！”

怒吼声不绝，曹变蛟挥动着手中长枪，怒目圆睁的喝喊着，惨叫声不断在耳畔响起，此刻的曹变蛟，进入到一种很奇特的状态下，他似有使不完的力气，手中的长枪犹如游龙一般，不断收割着眼前建虏的命，越杀越勇的曹变蛟，距离建虏中军也是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