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乙祭,你终究是没戏了

是的,木子希所猜不错,乙祭!从前有僧满在时,行事尚有约束;如今没了僧满的严格要求,他身边有美女日夜歌舞相伴,四方美食源源不断运来,便毫无节制地享用。终于有一日,身体熬不住,生了场重病。

他每日仍要上朝理政,只好用厚重的妆容掩盖病中苍白的脸色与难掩的疲惫。旁人或许看不出端倪,僧满怎会不知?她看着乙祭,开口道:“你这般搜刮无尽的财富,是想献给善德女王,是吗?”

“你的想法真是奇怪!”乙祭细数往昔,语气带着几分辩解,“是,我承认,从前不少毒计都出自你之手。可你在谋划这些的时候,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怕自己不能尽到忠臣的本分,怕死后在地底下,有无数人指着骂我!”

僧满心中满是怨怼,连周身气息都带着压抑的苦味:“这都是你自己选的路!你要争王权,要为子嗣夺王位,又怎能奢求纯粹正直?”

“那你呢?”乙祭反问,“你成天研究巫蛊之术,又是为了什么?别跟我说你是为了控制摩耶太后的心智——她发疯之事,根本与你无关!说到底,你是羡慕你姐姐美室吧!一直那么美丽,从未老去是吗?”

乙祭的话,戳中了僧满的心思。

僧满的面容,如同蒙着的面纱被层层揭去,最终展露的是近乎枯骨般的可怖模样:“你既看古老的巫蛊之书,便知书中必有迷惑人心的内容——譬如借少年之命返老还童,或是割下少年青春稚气的面皮,覆在鼓上敲击,听闻此声者可获美貌,又或是以鲜血浇面、反复濯洗……这些法子,无一不需要你的毒计与我上大等的身份才能实现,二者缺一不可。”

僧满欲言又止——是啊,她有什么好反驳的?因为这全是真的。

“我看你,就像看只活蟑螂一样,从骨头缝里都觉得让我恶心! ”

她看着乙祭,心中暗道:不到他日薄西山、回天乏术之时,他绝不说出这些话。况且僧满自全身灼烧后,容貌已如鬼魅般丑陋,这般模样,多看一眼都怕脏了乙祭的眼。她想流泪,可烧伤的眼眶早已将眼泪封印,连落泪都成了奢望。

乙祭挣脱开她的手,踉跄着奔向外面的凄风寒雨里。冰冷的雨水敲打在他风烛残年、步履维艰的身上,很快浸湿了锦袍。有貌美的侍女奔上前,想为他撑伞避雨,却被他厉声呵斥开:“你在干什么?本大等正要去拜见大王,如今恰逢急雨,淋湿身子才足以彰显我对大王的忠心!”

侍女连忙应了一声,不敢再上前。

待乙祭抵达王宫时,雨势仍未停歇,密集的雨声如大弦嘈嘈。木子希的案桌上,胜曼、阏川搜集来的证据纷至沓来,满满一桌——乙祭的罪状罄竹难书。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莫等你强时反遭殃,木子希冷冷的笑着。

雨水从乙祭的衣角不断滴落,木子希却偏不让楚仙上前掩门,反而吩咐敞开殿门。北风呼啸着灌入他的脖根,冻得他牙关打颤,那咯咯的声响,于那些被他迫害致死的留学生而言,竟成了最美妙的节拍。

殿内的乙祭,既可怜又可悲。他颤巍巍开口,声音嘶哑:“老臣一生尽忠职守,忠心为国,熬到如今老泪都快流干了啊……却遭奸佞小人陷害,大王可愿救我?”

木子希的眼神如冻雨般冰寒,心中再无一丝一毫的怜悯——与那些留学生生前遭受的苦难相比,乙祭几滴眼泪,实在微不足道。

毗昙掀开了帘子,帘子下是昙花,恰如冰魂雪魄,开的正是凛冽,但也并非全是正气,几分入骨的邪。

它与毗昙的温文尔雅相呼应,一看就不是灌木之花所能生长出的气质,但它确实是一种灌木。

木子希看着他,几年前就已经在蹲守的猎物,一波三折,这猎物终于到手,不知毗昙该有几多开心?

木子希同时召集了周真和弼吞,两个哼哈二将在雨中像个落汤鸡,他们比乙祭更着急自己的清白。

“大王,我们只是从犯,请不要重罚我们!”

果然,在胜曼与阏川严厉的证据网下,一切都无处遁形,尤其这两位。

当然,为了与乙祭撇清关系,他们身上早就怀揣好了不少弹劾乙祭的文书,因为是乙祭最信任的属下,木子希要的就是,连亲信都背叛他,他心里是何等滋味?

木子希令他们念着,他们不敢不听从。

“上大等乙祭大人,与慧明密议,如国将不保,将投效日照大神……”

……

字字掷地有声,内容直指要害。周真、弼吞念着,还时不时瞥向乙祭。

“这俩可是你学生,怎么?就不教他们忠义的道理吗?”

“无所谓,他们比之粪土之墙都不如,大王,自奉为箕子大神转世,又何需如此?”

乙祭并不求饶,他似乎也有一种风骨。

若是影视剧看多了,见着这副模样或许会动容,但是,她看的是时域。

箕子才是真正忠直之臣,她怎么可能不懂真正忠臣是什么样?

命运如何?流落异乡,仍能凝聚不少人心,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可是,作为箕子灵魂里面分裂的一部分,她不喜欢这种无能的忠臣,更别提这贪赃坏法的所谓忠臣了。

但是,箕子现在是王了,他曾经劝别人不要穷奢极欲,那么现在,自己劝自己不可心软。

乙祭显得渺小可怜,茫茫然望向高高的屋梁。

“乙祭,你已经不再是孤的上大等了!孤对你的表现痛心之至!”

乙祭无奈,木子希已经说得清楚明白了,这已经是触及逆鳞的事情,就甭想东山再起,更何况,乙祭还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