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你去庆州
秦州，咸阳。
腊月初八。
今天是录取士子进入官场的第一天。
卯时六刻，住在城中各处的官吏陆续抵达都督府衙和秦州府衙。
侯爷天恩，定下每日上衙点卯时间为辰时。
只要辰时之前抵达官署点卯便可。
府衙内，陈仲达与一众好友道别之后，跟随指引来到监察司官署。
官署外，一群官员正在排队点卯。
一名正在排队的年轻官员看到陈仲达，连忙招手。
“文宇兄，快来这里。”
陈仲达面露疑惑，他不认识此人。
但因为此人非常热情，陈仲达快步上前。
“这位仁兄，你是？”
“我叫莫兴平，苏州人士，所以认识你。”
陈仲达恍然过来。
随后，莫兴平告诉陈仲达，他在前年也就是景平十年便来了秦州，然后通过第一轮招贤考试进入当时的州牧府为官。
如今他任巡察副使，协助巡察河西郡和关远郡若干县。
莫兴平对陈仲达很有好感。
整个监察司，只有他和陈仲达是苏州人。
在官场之中，同乡是天然结交的羁绊。
点卯结束之后，莫兴平带着陈仲达在官署之中转了一圈，向他介绍各个廨房和区域。
最后，莫兴平带着陈仲达来到廊下，指着里处的房间，道：“这是公孙大人的廨房。”
陈仲达点了下头。
“好了，接下来我带你去食堂吃早食。”
官府食堂提供早中两餐，早餐免费，中餐象征性收取十文钱。
早餐食物通常是面条，馍馍，豆浆，油条，米粥，包子等等。
官府食堂分为上下三层。
中下层官吏只能在第一层，早餐需要自己排队领取。
主簿以上官员可前往第二层就餐，早餐会有奴役送上去。
第三层只有主事级别官员才能上去，早餐可定制，且分别有大小包厢。
前往食堂的路上，莫兴平说道：“虽说没有明文规定二楼和三楼不对我们开放，但千万要记住，绝对不能前往二楼和三楼。”
陈仲达微微点头：“多谢名泰兄告知。”
莫兴平带着陈仲达排队领取了早食之后，又带着他来到一处餐桌。
此时，餐桌上已经坐了七八人，面相都很年轻。
他们看着莫兴平领着陈仲达过来，皆很好奇。
“名泰，这位是？”
“陈仲达，去年年底招贤考试的榜眼，分在监察司，正好与我是同乡。”
闻言，众人好奇的打量着陈仲达。
陈仲达的大名，这段时间可是响彻府衙啊。
面对众人怪异的目光，陈仲达神情自若。
这种目光，这几年他早就习惯了。
吃完早食，莫兴平带着陈仲达回到官署。
因为莫兴平和陈仲达是同乡，于是官署干脆将陈仲达分配在莫兴平手下。
莫兴平指着书吏抱来的案牍，道：“文宇，这是你近期需要处理的文书，尽快完成，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询问我。”
“诺。”
陈仲达郑重的接过案牍。
过了会，陈仲达来到莫兴平的座位前，低声问道：“莫大人，公孙主事平时都是这个时辰才来上衙吗？”
莫兴平看了眼窗外，公孙佑正朝着廨房走去。
“公孙主事政务繁忙，何时点卯与我等无关。”
陈仲达眉头微微皱起。
他记得昨天在吏司办理凭身之时，吏司官吏曾说过，倘若无故，都督府衙所有官员上至府令，下至书办必须准时点卯。
莫兴平无奈的说道：“文宇，公孙主事何时上衙与你无关。你快把我交给你的文书处理好，这才是要紧事。”
“下官明白。”
廨房中，公孙佑坐下后。
监察司两名掌固敲门进来。
两人分别是殷占云和史开顺。
“下官见过公孙主事。”
公孙佑快速批阅着折子，道：“二月初十，秦蜀两地十四个郡太守，重要治县的县令，都会来咸阳述职。
监察司必须要向府衙提交官员的监察档案，元月二十五之前，各类卷宗档案必须整理汇总完毕。”
“诺。”
公孙佑看向两人，道：“今年开春之后，需组建两支巡查监察使分别前往秦州和益州巡察地方。
前往益州的巡察队伍中，记得加上陈仲达。”
史开顺神情一滞，道：“主事，带上陈仲达合适吗？他今年才刚刚进入监察司。”
公孙佑平静道：“我知道不合适，但这是主公的命令。”
一听是主公的命令，殷占云和史开顺神色一肃，不再多语。
公孙佑将批阅好的文书递给两人。
“吩咐莫兴平好好教导陈仲达，主公对其很看重。陈仲达的性子刚烈正直，是一个培养的好苗子，而且主公可能会将其一直留在监察司。”
两人相视一眼，道：“下官明白。”
……
兖州，廪丘城。
小院，暖房。
何宁与一位老者相对而坐，品茗聊天。
何宁给老者倒了杯茶水，低声道：“老师，学生明日就将返回幽云，您有什么交代的话语吗？”
老者轻笑道：“你身处幽云，身为郡王殿下的幕僚，要时刻关注庆阳侯。为师去年多次夜观天象，西北帝星愈发明亮。”
何宁面露惊恐，道：“老师，您的意思是庆阳侯将最终问鼎天下？”
老者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道：“景平帝驾崩之后，天下帝星四起，北方和南方帝星最为明亮闪烁。
至于谁将逐鹿成功，稳定天下，天机并不会显现。即便显现，也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窥探。”
何宁问道：“敢问老师，北方和南方帝星，分别代指哪方势力？”
北方帝星繁多，李氏、幽云、郑氏、崔氏、代王等；南方帝星，肃王、顾氏等。
老者笑而不语。
见状，何宁也不再追问。
他知道，即使他如何追问，老师也不会说。
“所有帝星之中，唯独庆阳侯起于微末，身份卑贱。从商人之子，一跃成为西北霸主。这其中的天机涌动，或许师尊在世才能窥探一二。
关涛，天下是门阀士族的天下，也是万千百姓的天下。你明白吗？”
何宁沉思良久，起身施礼：“学生明白，多谢老师解惑。”
老者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叹道：“老了，开春之后我便会返回岐州。”
何宁相邀道：“老师，不若您随学生前往幽州？”
老者摆了下手，道：“半截入土了，就不拖你们后腿了。”
何宁失望一叹。
这时，何正的声音传来。
“先生，崔氏的崔黎来了。”
何宁连忙起身。
崔黎是崔立中的长子，他来找何宁自然是为了正事。
崔氏正式答应与幽云结盟，双方拟定在二月二十暗中缔结盟约，共同瓜分恒州。
恒州八郡，幽云得三，崔氏得五。
崔黎将一份信件拿起，并说道：“何先生，这是大伯写给幽云郡王的信件，还望尽快送回幽州。”
“县子宽心。”
何宁将崔黎送出门外后，转身看向何正，道：“你去通知邓卫，晚上我要与他见一面。”
“诺。”
傍晚时分，乔装之后的邓卫来到何宁临时住所。
何宁开门见山，道：“盟约基本定下来了，只剩下具体的利益分配，我简单看了一下，崔氏提出的要求，主公大概率会满足。”
邓卫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接下来幽云的重心将全部倾斜在攻打恒州之上，恒州的谍报司人手可能不够。你带领手下分部去恒州，负责文口郡的渗透任务。”
“好，不日我就带领手下去文口郡。”邓卫没有犹豫。
何宁提醒道：“文口郡靠近中原，存在三家豪族。这三家豪族对李氏忠心不高，你你可以想办法拉拢或分裂。”
邓卫不由得问道：“何先生，恒州是李氏的地盘，墨斋楼在文口郡肯定设有据点。谍报司目前难以抗衡墨斋楼。”
“我知晓谍报司和墨斋楼的差距，不过据我和师尊的讨论，李氏重心将放在大炎西北，恒州将采取防守态势。”
何宁继续道：“墨斋楼的重心也将往西北转移，只要你们小心谨慎，大有可为。”
“多谢何先生提点。”
……
上京，皇城。
紫罗殿。
代王站在窗前，居高临下望着整座皇城。
尚文益和周飞锋站在身后，相视一眼后，前者开口道：“殿下，根据血刃回报，并州大军没有调动痕迹。
驻守岐州三郡的并州大军共有五万人，统军大将是原武卫将军佟永立。”
代王眉头紧锁：“并州大军没有调动痕迹，难道李氏认为仅凭五万大军便可从本王手中夺走庆州？
或者说，庆州真的隐藏有李氏暗探？”
尚文益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
周飞锋说道：“殿下，臣认为事已至此，既然追查不到可能存在的卧底，不如作罢。只要寇盛刚将军无虞，庆州便无虞。
八万大军坐镇庆州，足以横扫任何魑魅魍魉。”
话是这么说话，可万一寇盛刚也有问题呢……尚文益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他清楚，寇盛刚是殿下心腹爱将，几乎不可能投靠李氏。
紫罗殿沉寂了好一会儿，代王缓缓道：“广忠，你亲率三万大军去庆州。”
周飞锋一愣，应道：“臣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