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想死，便成全他
起初，秦牧的想法是要求当地官员每年清明和中元必须祭拜烈士。
仔细思索过后，秦牧觉得不能着急。
等到立国之后，秦牧将会以秦国君主身份前往英烈祠祭拜牺牲将士。
在清明、中元之时，秦牧会以身作则，从而形成惯例。
如此一来，在民间和军队产生的效果会更好。
秦牧朝着营地一边走，一边说道：“之容，灵州的豪族大家还剩多少？名下有大量田产的地主还有多少？”
宁修快速回道：“还留在灵州的豪族大家，仅剩三家，其余皆搬离。大地主还剩十家，眼下都居住在新丰城中。
据微臣所知，这十名大地主，定期会派遣家中护院、奴役查看名下田产是否被侵占。”
“上个月，三家豪族的族长和三名大地主找到微臣，表示战后他们便会返回族地，且他们坚决服从灵州府清丈田亩的政令。”
秦牧笑道：“看来这些豪族和大地主已经认清了局势，这一点很好。如今战争已然全部结束，灵州需要尽快恢复往日民生景象。
之容，你身上的担子很重啊。”
宁修躬身道：“为主公效劳，治理灵州，乃是臣之荣幸。微臣有信心重铸灵州民生，亦有信心让灵州百姓安居乐业。”
秦牧拍了拍宁修肩膀，道：“别心急，而且要警惕豪族。”
“臣明白。”
益州豪族起事就已经让秦牧很恼火。
倘若不是因为豪族还有点用，秦牧可能会直接清剿所有的豪族。
正事聊完之后，宁修鼓起勇气问道：“主公，今岁除夕之前，是否承授亲王之爵，以正我秦州之威名。”
秦牧闻言，不由得一笑。
不止是宁修，秦牧抵达广卫郡的第二天，赵武、彭英他们也是迫不急的询问秦牧，何时承授亲王之爵。
更有甚者，问秦牧何时封国西北，建立属于秦州的荣耀。
对此，秦牧都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
因为秦牧的亲王爵位是代王朝廷颁发的圣旨，如今的朝廷已经彻底换了样。
并且朝江县朝廷的实际话语权还是掌握在李氏和郑氏的手中。
所以，进封亲王之事，还不急。
“之容，安心等待即可，承爵之事已经在筹备了。日子确定下来后，会通知你们返回咸阳。”
“是微臣操之过急了。”
早在得知联军粮草辎重被捣毁的那天，秦牧便写了一封书信，要求黑冰台尽快送到周名手中。
秦牧的态度很简单。
既然他的爵位是朝廷册封的，且有圣旨在册，那么秦牧承爵也要朝廷组织高规格仪仗队，携带新的圣旨来咸阳为秦牧册封。
代王朝廷和朝江县朝廷不是一个朝廷，关秦牧何事？
朝江县朝廷不答应也得答应。
一个名义上的朝廷，就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回到营地，公孙佑匆匆找到秦牧。
“主公，地奇星传回的密信，塞尔柱帝国的人已经到了漠北草原。”
秦牧脸色一沉，接过折子快速扫了一眼后，眉头紧锁。
“文若，我当初的担忧，或许正在应验啊。”
公孙佑旋即问道：“主公，能否要求黑冰台靠近漠北草原，探查北纥汗国与塞尔柱帝国会面期间的消息？”
秦牧思索片刻，道：“直接让北纥帮我们安插人手吧。哈日贵多次派人送来密信，想必哈日贵也察觉到了塞尔柱帝国的阴谋，也很抗拒成为塞尔柱帝国的棋子。”
公孙佑沉吟道：“倘若北纥愿意为我们安插人手，打探消息自然没有问题。可万一北纥出尔反尔，黑冰台的士兵有可能会惨死在漠北草原。”
秦牧冷声道：“假若哈日贵出尔反尔，那便是天要亡他。”
如今秦州，早已不是弱小苦寒的秦州，更不是三年前任由回鹘蹂躏的秦州。
北纥想死，秦牧可以成全他。
要知道现朝格仓一直留在咸阳，至今还没有返回草原。
据悉，朝格仓将常驻咸阳，成为维系秦州与回鹘之间关系的纽带。
公孙佑说道：“主公，微臣真正担心的是北纥会坚持不下去，从而彻底投靠塞尔柱帝国。
既然塞尔柱帝国敢翻越千山万水，插手草原的局势，就代表塞尔柱帝国很有自信？”
秦牧眉头微皱。
“文若，你的意思需要派人跟北纥沟通，倘若有困难可以向秦州寻求帮助？”
公孙佑颔首道：“不止于此，还要向北纥摆明车马，一旦北纥胆敢助纣为虐，定斩不饶。”
秦牧笑了笑，道：“就依你之见，让地奇星担任使者前去北纥与哈日贵洽谈。北纥的困难无非是粮食，秦州如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粮食。”
今年秦蜀两地粮食大丰收，而去年乃至前年的陈粮还有很多都堆在粮仓之中。
秦州可以吃点亏，将前年的陈粮低价卖给北纥，帮助北纥躲过今年寒冬。
并且为了节省时间，直接抽调拒北关和东石镇粮仓中的粮食，然后联系北纥安排常驻在咸阳的暗探，确认粮食交接地点。
即便北纥现在拿不出购买粮食的钱财，也没有关系，支付些许定金便可。
秦牧向地文星交代清楚后，便让其尽快传信给都督府和地奇星。
秦牧揉着眉脚。
大炎天下越来越乱，现在就连草原也不安稳。
秦牧头疼道：“我心中设想是让秦蜀两地和军队休息半年乃至一年，如今大炎和草原都不平静，也不知能否安稳的度过明年。”
听到秦牧的话，公孙佑、赵武等人纷纷苦笑一声。
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无奈。
你想休息，别人偏偏不让你如愿。
秦牧说道：“传令给赵牧，让其安排一支军队驻守临泉郡，然后凯旋返回。”
“领命。”
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
秦地已经步入冬季，军队必须尽快返回，让将士安稳过冬过年。
……
草原，赤塔草场。
一支商队顶着寒风在缓慢前行着。
往前四十里，穿过一条河流，便可抵达赤塔部落。
赤塔草场是突厥紧邻幽州的一处草场，整个草场只有五个部落常驻，赤塔部落便是其中之一，也是人数最多的一个部落。
赤塔部落一直都是突厥南下的前哨营地。
只要了解了赤塔部落的情况，便可知晓突厥是否想要南下。
九月中旬，开始传出突厥意欲南下的消息，前往赤塔部落的商队不减反增。
这其中有多少是真的商队，明眼人都清楚。
对于这些来往频繁的商队，突厥没有丝毫的在意。
就比如此刻，一支巡逻的突厥骑兵直接无视商队，继续前行，没有停下来盘查。
商队中，一名戴着头罩的黑衣汉子看向离开的突厥骑兵。
突厥近期的行为越发的怪异了。
九月底，突厥骑兵还会盘查来往的商旅，可如今彻底无视。
黑衣汉子招了下手，一名男子快步走过来。
“传信回幽州，汇报我部探查到的消息。”
“诺。”
上个月以来，谍报司在草原投入了大量人力，时刻追查突厥动向。
忽而这时，一阵寒风吹来。
黑衣汉子抬起头，看着飘落的雪花，神色激动，继而轻呼出一口气。
赤塔草场落雪，代表着草原彻底进入冬季。
突厥已无出兵的时机。
此时此刻，雄鹰城。
雄鹰城是突厥立国之时建立的国都，已有上百年的历史。
王城，偏殿。
突厥吉利可汗坐在上首，左右分坐着一众亲王和大臣。
而在一众突厥中，一名正在侃侃而谈的中年男人极为突出。
此人来自大炎。
“……大汗陛下，臣始终认为，想要南下攻占大炎，汗国理应任用更多的大炎人。大炎有一句老话，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而且待到大汗入主大炎，万千大炎百姓皆是大汗陛下子民，大炎官员也可成为汗国与百姓之间的纽带。”
吉利可汗平静的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前列的一位白发老者，看向中年男人，问道：“马向松，本王有一个问题，汗国至少需要任用多少大炎人为官？”
中年男人恭敬的回道：“至少需要三十人。”
白发老者冷笑一声：“马向松，你好大的胆子。”
马向松躬身道：“巴尔亲王勿恼，还请容微臣解释一番。”
“首先，这三十名大炎人并不担任重要官职，主要职责便是分析汗国暗探收集到的有关大炎各大势力的情报，为大汗陛下提供些许拙见。
其次，包括微臣在内，这三十人皆愿求取突厥女子，在汗国安家生子融入突厥。
最后，汗国成功折服高丽，理应有这三十人一份功劳。”
说完，马向松朝着巴尔·阿史那拱手，道：“不知巴尔亲王对微臣的解释，可满意？”
巴尔皱眉，却没有说话。
另外一位亲王，布日·安吉开口道：“本王没记错的话，你逃亡草原之时还有妻女留在大炎。另外三十人中，有一半皆有妻儿女或父母在大炎。”
一众大臣旋即死死地盯着马向松。
马向松躬身道：“微臣既来突厥，既为汗国为大汗陛下效命，便与前尘的人和事断绝。如今，微臣孑然一身，其余三十人皆是如此。”
图索额亲王直接看向偏殿中的一名大臣，道：“车布，即可派人去大炎，为马先生斩断前尘故人。”
此话一出，很多突厥大臣，包括巴尔、布日亲王在内，脸上皆露出笑意。
唯有马向松身躯微微一震，但很快恢复正常。
因为图索额在说“斩断”两字时，语气明显有所加重。
图索额见马向松不说话，冷声道：“怎么？马先生不愿意？还是说刚才只是信口雌黄，诓骗我等？”
马向松躬身道：“一切皆由亲王做主。”
得到马向松的回答后，吉利可汗笑着说道：“图索额，马先生乃是本汗钦定的参谋，不得无礼。”
图索额适时的退下。
刚才这场戏本来就是吉利可汗暗中安排的。
他确实想要启用一批大炎人，为他效命，却不会随便任用。
启用大炎读书人，是吉利可汗在打服高丽之后做的决定。
对于这个决定，巴尔·阿史那、布日·安吉、图索额、巴亚森·立格以及阿古金·萨如五位亲王非常赞同。
突厥攻打高丽历时一年，吉利可汗和五位亲王意识到，唯有高丽人清楚如何制服高丽。
同样的道理，唯有大炎人清楚大炎的软肋。
吉利可汗勉励了一番马向松，并表示明晚将设宴，正式向突厥各部落族长、大臣介绍马向松等人。
马向松感激涕零的说了一段话，然后便被带离偏殿。
马向松面无表情的走出王城，直到坐进一辆马车，脸色才变得极其难看。
他来突厥，是为了活命，也是为了荣华富贵，却不想让家人丢掉性命。
马向松双拳紧握，纠结了半天，才掀开帘子一角，对着车夫说道：“去城东的一处酒馆。”
雄鹰城每个月都有大炎商队来往，突厥故而在城东划归了一条小街道，高价租赁给商人开设商铺。
马向松走进一家名为郭记的酒馆。
酒馆的店小二立马跑过来。
“客官，里面请。”
“来一壶琼酥酒，温热即可，再来一盆秦州当地的特色小菜。”
店小二连忙应道：“好嘞，你稍等。”
不多时，店小二端着酒菜上来。
“马先生，你已经做出决定了吗？”
马向松低声道：“是的，我可以为你们打探突厥内部的消息，但你们必须大营我的一个要求。”
“但说无妨。”
“保住我妻女和幼子的性命，在突厥暗探找到他们之前，将人调换。”
店小二点了下头，将酒菜放下之后，继续去伺候其他客人。
半个时辰后，马向松离开酒馆，店小二来到了后院，找到了一名正在劈柴的大汉。
“统领，马向松想开了。”
大汉冷笑道：“他是走投无路了。你负责与其联络，先确定他真的想与我们合作。另外，这处据点即日起作废。”
顿了下后，地伏星放下斧头，说道：“马向松乃是奸诈小人，跟他来往，多留个心眼。”
“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