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李氏着急了
“退下。”
吉利可汗语气低沉。
三名突厥大将只能无奈的退回队列，但双眼依旧瞪着程进。
程进淡然一笑，无所畏惧。
甚至有些肆无忌惮。
吉利可汗沉声道：“使者，倘若你来突厥只是为了激怒我的爱将，现在退去离开雄鹰城，可保你完整之躯回到幽云。”
“倘若你是带着肖原的使命而来，那就言明来意，而不是危言耸听，有恃无恐。”
程进拱手道：“可汗陛下，在下并非危言耸听，请听在下娓娓道来。幽云与突厥之间近十年来双方交战何止百次，互有胜负，亦敌亦友。”
“诚然，突厥已收服高丽，再无粮草之忧。大炎群雄并起，混乱不已。看似如今是突厥南侵幽云的最佳时机，实则不然。
理由有三。一是，幽云与突厥之间并无绝对的强弱之分，谁也无法短时间内击败对方。
二是，大炎群雄割据，反而对外族入侵更加警惕。大炎各大霸主逐鹿天下，争夺天下，突厥一个外人闯入，试图染指大炎的疆域，恐会成为众矢之的。
三是，回鹘如今已苟延残喘，接连落败于北纥之手。突厥西进一统草原的时机已经来到，可汗陛下难道就不心动？”
“外使陈述完毕，可汗陛下及突厥众臣可提出疑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进说完后，再次拱手一礼。
吉利可汗看了程进一眼。
此人提到的三个理由，吉利可汗更在意第二条。
突厥南侵幽云是否真的会遭遇大炎群雄的集体抵制？
一名突厥老臣出列，道：“外使，我有一个疑问。”
“但说无妨。”
“外使刚才提到突厥与幽云双方势均力敌，一方无法碾压另一方。倘若是以前，突厥受粮草补给影响，确乃事实，无人可反驳。
可如今，汗国已收服高丽，无后勤补给之忧。反观幽云，接连的出战，幽云沧三州亦非产粮大州。
突厥与幽云之间已经不再势均力敌。”
程进莞尔一笑，道：“图如老先生此言差矣。突厥的确无粮草之忧，幽云沧三州亦不是产粮大州。可别忘了，我主乃是郑氏之婿。
郑氏乃是大炎五大世家之一，坐拥豫岐陇三州。幽云岂会有缺粮一说？故而，幽云与突厥之间，为均衡之势。”
马向松出列道：“程先生，据悉幽云郡王与郑氏之间关系并不好。”
程进大笑几声：“马先生，你的消息过时了。今岁郑公大寿，我主携长子亲赴洛阳祝寿。”
马向松也是一笑：“我当然知道这个消息，可这能代表着什么呢？历朝历代以来，为了帝位，父子反目、兄弟相残的戏码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更何况翁婿之间。
此外，在下大概能够猜到明年幽云的部署，设想从崔氏手中夺走恒州。幽云承受的压力太大了，以致于让幽云郡王派你来雄鹰城大放厥词？”
程进看着马向松，忍不住再次发笑：“马先生才是大放厥词之人。幽云与郑氏之间的关系，外人无法理解。
至于从崔氏手中抢夺恒州，更是可笑至极的推断。幽云近两年接连出战，我主已经决定明年休养生息，静待老友南下。”
吉利可汗笑了笑：“马先生，你可以退下了。”
马向松躬身一礼，回到队列当中。
吉利可汗看向程进，说道：“使者，本汗已经知晓了肖原的想法，你可以回去告诉他，除了伟大的天神，没有人可以为突厥指明道路。”
程进拱手道：“在下告退。”
程进离开后，吉利可汗环视一圈，问道：“针对程进说的话，众卿可有计议？”
图如再次出列，严肃道：“大汗陛下，幽云的目的太明显了。”
一名突厥更是高声道：“大汗陛下，幽云怕了，已经变成了一群软蛋。”
旋即，大殿中哄笑四起。
吉利可汗抬手，大殿安静下来，“马先生，程进提到的第二条，你认为如何？”
马向松说道：“大汗陛下，中原王朝自古以来对外便很团结。大炎有很多俗话，例如‘肥水不流外人田’，‘肉要烂在汤锅里’。
但，只要突厥铁骑没有踏破幽云，大炎其他势力必定不会插手。甚至对其他势力来说，巴不得突厥与幽云开战，从而能够扼制住幽云的发展。”
闻言
，吉利可汗以及几名突厥大臣若有所思的点头。
马向松转而道：“程进第三点没有说错，回鹘已是风中残烛，以突厥现有的实力完全可以吞并回鹘。
至于北纥，实力尚可，却争不过突厥。不论是南下还是西进，对突厥皆有利有弊。”
吉利可汗问道：“西进的利弊是何？”
“大炎群雄纷乱，无法阻止突厥西进，此为一利；突厥可将疆域延伸漠北一带，此为二利；”马向松说道：
“突厥疆域自东至西，范围太大，控制难度较大，此为一弊；突厥称霸草原后，大炎群雄或将结盟联合削弱突厥，此为二弊。
第一个弊端可通过迁都来解决，可第二个弊端唯有一战可解决。”
马向松说完后，大殿陷入沉寂，绝大多数人都陷入了沉思。
西进的利弊，马向松阐释的很明白。
南下的利弊，众人都清楚。
这两条道路该如何抉择，就要看吉利可汗如何考虑了。
马向松走出王城，坐上一辆马车后，来不及喝杯暖茶暖身，便对车夫说道：“去酒馆。”
酒馆中，地伏星给马向松倒了一杯温酒，并问道：“有什么好消息需要告诉我吗？”
马向松说道：“幽云派了一名使者来雄鹰城，试图劝说突厥放弃南侵幽云，转而西进吞并回鹘。”
“对于西进还是南下，吉利可汗明显有所犹豫，突厥一众大臣也没有做出一致的决定。
前些时日，我与几名突厥将领交谈过，突厥军方更倾向于南侵幽云，对幽云的怨恨非常强烈。”
地伏星问道：“你需要什么？”
马向松语气坚定：“我想知道我的家眷是否安全？”
“黑冰台已经派人将你的家眷转移了，眼下突厥的暗谍还未找到你的老家。”地伏星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
“这是你妻子给你的亲笔信。明年开春后，黑冰台便会将他们转移至秦州。在秦州，你家人的安全可以得到保证。”
马向松接过信封，轻呼出一口气。
“我需要你们帮我送一封信。”
“乐意之至。”
忽而，地伏星说道：“在你出王城后，有人跟踪你一路来到酒馆。”
马向松腾地一下起身。
“马先生，稍安勿躁，跟踪你的是谍报司的暗谍。”
马向松松了口气，苦笑道：“以后我还是少来这家酒馆。”
地伏星摊手道：“马先生，你要相信黑冰台的能力。这家酒馆只是雄鹰城中普通的一家酒馆，酒馆的老主顾多如牛毛。”
马向松沉吟道：“为了稳妥起见，我认为需要更改情报交递的方式。”
地伏星说道：“安排几名黑冰台士兵在你的府中成为下人，既能传递情报，也能在危急时刻保护你的安危。”
马向松颔首道：“没问题。”
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除了与黑冰台合作，别无选择。
马向松离开后，地伏星叫来一名汉子。
“安排几个机灵的兄弟去马向松的府中，盯紧点。主公和指挥使皆送来叮嘱，人心易变。马向松与其亲人分离太久，且突厥正在为马向松物色新妻，难保其不会变心。”
“属下明白。”
另外一条街道的客栈中，程进正在喝着茶水。
一名中年汉子站在一侧，正说着话。
“马向松出了王城之后，便立即去了他平日常去的酒馆，在酒馆中停留了约半个时辰便离开回家。”
程进问道：“这个酒馆有异常吗？”
“目前并未发现异常。”中年汉子说道，“这家酒馆是雄鹰城中最受欢迎的酒馆之一，主要出售来自大炎的酒水，雄鹰城中的大炎商旅经常去这家酒馆。”
程进语气一变：“马向松对大炎太熟悉了，不能让他留在突厥危害幽云和大炎，谍报司能设法将其解决掉吗？”
中年汉子思索一番，说道：“很难。马向松身边有很多突厥护卫，府邸周围皆是突厥高官的居所。”
程进问道：“你刚才提到马向松经常去那家酒馆？”
中年汉子皱眉道：“酒馆所在的街口便是突厥巡逻士兵的驻点，我们的人动手之后，将有去无回。”
程进平静的说道：“谍报司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主公扫清一切障碍，而马向松就是一个障碍。”
中年汉子严肃道：“我明白了。”
……
秦州，咸阳。
庆阳侯府，前厅。
一名中年文士快步上前，躬身施礼：“学生陈望飞拜见庆阳侯。”
“免礼。”秦牧笑问道：“李公近来可好？”
“李公很好，多谢侯爷挂念。”陈望飞转而道，“侯爷，不知你考虑的如何？”
秦牧笑了笑，他就知道李鸿益派人来咸阳是为了催促。
看来李氏在代州的布局基本完成了。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开春后，代州全境便会落入李氏之手。
秦牧假装沉思一番，才说道：“本侯对李公的提议很感兴趣，奈何秦州实力微弱，无法与并州瓜分凉州。
秦州将出兵攻打凉州平顺郡，为并州军减轻压力，粮草军械亦无需并州承担。”
陈望飞沉默片刻，道：“侯爷，李公希望并州与秦州之间能够结为并肩作战的盟友，凉州非并州一力可攻陷的目标。”
秦牧慢悠悠的喝着茶水：“秦州今岁东出与联军大战，已无力再出兵。李公若愿意，秦州助其攻占平顺郡，为并州军减轻压力。
李公若觉得本侯小气，并州军出动后，秦州绝不插手凉州之事。”
陈望飞脸上闪过一抹无奈之色，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
“侯爷，这是李公要我代为转交的亲笔书信。”
秦牧接过书信，当着陈望飞的拆开。
不多时，秦牧不由得一笑。
信上只有两句话。
一句是惯例问好，另一句便是：平顺郡归秦。
“使者，回去替我转告李公，合作愉快。”
“在下必定带到，在下告退。”
公孙佑和尚文益走进前厅，后者直接道：“主公，李氏貌似有些着急了。微臣怀疑凉州或者幽云出现了异常情况。”
秦牧招了下手，地文星将两份折子递给公孙佑和尚文益。
“根据凉州、代州、幽云以及突厥黑冰台分部传回的消息，明年草原局势将非常不稳定，突厥南侵幽云或者西进吞并回鹘皆有可能。
而不论突厥做何决定，李氏攻占凉州的决策皆会受到影响。”
公孙佑听完地文星的简单描述，并看完手中折子后，说道：“李氏担心突厥西进吞并，发现并州正在攻打凉州，会趁机南侵凉州。”
尚文益凝声道：“如今的回鹘已经无法引起突厥足够的重视，突厥自认为随时便可吞并回鹘，而幽云或者凉州则是另一块飘香四溢的肥肉。”
随后，尚文益说道：“主公，绝不能让突厥插手凉州之事。一旦异族南侵凉州，而秦州与并州恰好正在攻打凉州，性质完全就变了。”
公孙佑接着道：“倘若有人传播谣言，说是并州和秦州将突厥蛮子引入凉州，造成凉州生灵涂炭。”
秦牧头疼的揉着太阳穴。
“文若，季春，直接说出你们的想法。”
公孙佑说道：“联系李氏，秦州先助其攻打凉州，代州先不急。”
尚文益接着道：“西北开春之际，草原冰雪还未消融，以迅雷之势将凉州天地更换，突厥倘若来犯，那便是李氏需要烦恼的事情了。”
秦牧没有过多犹豫，对着地文星说道：“派人把陈望飞叫回来。”
“诺。”
地文星快步离开前厅。
半个时辰后，陈望飞迈步走进侯府，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他刚回到客栈，还未喝上一口热茶，侯府的人便出现。
然后，他就被带回了。
“陈先生，你可能要提前返回并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