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南中气象
盘蛇谷的大火,持续了三天三夜。
一旦发现火势有减小的趋势,士颂就下令“添柴加火”,保证盘蛇谷内的大火,不要熄灭。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引火物资被送到。
到了最后一天,士颂将这些可燃物全部一股脑的倒进了山谷之中,即便是山谷内的哀嚎已经没有多少了,他依旧要保持山谷内的大火。
就如同后世的火灾一样,很多时候,即便是没有被大火烧死,但浓烟入肺,依旧会致人死亡,很多人都是被烟熏死的。
这一次,盘山谷三天大火,待浓烟散去,又是两日。
甚至等到士颂让朵思大王打开山谷入口时,依旧有呛人的浓烟散出。
兀突骨的尸体没有找到,三万藤甲军,不论是人还是战马,战象,无一存活。
后来为防止出现瘟疫或者其他的不好的事情,士颂组织后勤军和蛮族民夫清理山谷也清理了一个多月,才把这里清理好。
而随着三万藤甲军的覆灭,楚军到达乌戈国的时候,乌戈国内的青壮年尽灭后,再也无力抵抗。
只是士颂知道,乌戈国的这些百姓,可不是善茬。
虽然不至于斩草除根,但必要的防备措施也是要做的。
于是按照南中各部的传统,直接将乌戈国灭国之后,将其百姓分给了其余各部为“奴”,正式在南中境内宣布,世上再无乌戈国的存在。
从去年五月起兵,到现在五月,正好一年的时间,士颂终于在形式上,完成了对南中四郡的占领。
而且,也在南中四郡开始顺利推行新法,南中蛮族各部,要么选择了臣服,被士颂迁移,吸纳其百姓,改编其军队,要么就被士颂所灭。
短期内,南中四郡,再无任何地方势力,有掀起叛乱的可能。
对于士颂而言,此刻的南中,已经不会成为自己的后顾之忧了。
自己在下一次面对曹操的军队时,不用担心身后的蛮族叛乱,给自己的益州,交州统治区带来麻烦。
但仅仅如此,并不是士颂的期望。
若是只为了南中四郡不闹事,士颂完全可以采用和诸葛亮一样的办法,那就是用羁縻统治的方式治理南中。
士颂所想要的,是南中诸郡完全融入汉族文化圈内,不是几千年后的归途改流,而是就在现在,就融入中原文化圈。
同时,为自己今后北上争霸中原出力。
所以,接下来,士颂依旧会留在南中,以新的“南中王”的身份,治理南中。
永昌郡的治所,甚至直接被士颂移到了永昌新城这个商业城镇。
整个南中四郡,在新法的推动下,进入了如火如荼的大建设大生产之中。
四郡之间的主干驰道,以治所为中心连同郡内各县的次一级道路。各城中的商业街道,书院,茶社,酒楼纷纷新建。
《武陵传语》的南中版本分社,甚至直接开到了且兰城,定期将南中的新发展新气象,传递到南中各酒楼,再由酒楼茶社的说书人,念给大众。
通过数月的宣传和洗脑,南中百姓知道了这次楚侯府南征“平乱”的原因和全部过程。
主要就是因为南中四郡的权贵们,贪心不足,不满足于楚侯府给予南中四郡的自治权,在彭羕这个奸佞之徒的煽动下,发生了叛乱。
其中,尤其是糊涂的南蛮王孟获,更是中了来自中原国贼曹操的毒计,非要把问题上升到蛮族和汉族之争。
明明可以和睦共处,明明可以互相扶持的蛮汉两族,因此被挑唆成为了对手。
而为了解除误会,楚侯士颂,甚至不惜七擒七纵,也要让南中百姓认识到事情的真相。
“只是可惜啊,那个奸贼彭羕,在建宁郡雍闿被灭之后,就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永昌郡内,孟获多次起兵,都没有见到这人的身影。”
茶楼里,一个无当军打扮的蛮军将士看完新一期的《武陵传语》,不住的摇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流言说,这个彭羕心有不甘,已经偷偷南下,去了掸国,或者西南面的盘越国去了,想要说动这些外邦小国叛乱。”
端茶的伙计,一面收拾着边上的桌子,一面把自己听来的消息也散播出来。
听到他这话,旁边两个喝茶的书生不住的摇头,看他们的打扮,显然是来自中原的儒生。
多半是在武陵书院读书时,能力平平,想要到南中来免试为吏,为自己挣一份前途。
其中一个书生抿了一口茶,说道:“那彭羕也是益州名士,少年时,就有才名。为主公定益州北面诸郡,击败刘璋,也是立有功劳的。”
“可如今,为了自己一己之私,贪生怕死当了叛徒也就罢了,还为了在曹操面前邀宠,献毒计来颠覆我南中,这世上,还真有如此无耻之人啊。”
“这里面,可就有得说道了。”
这书生的对面,坐着其同窗,也是一副书生打扮,但神态气度却和前面一人,大有不同。
这人浑身上下,都有着一丝傲气,眼角边的一颗黑痣很是显眼。
“这彭羕自从颍水之败,贪生怕死,投降曹操之后,他就必须如此无耻,才能继续得以存活啊。”这人先是抛出这么一番定论,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而后,他才侃侃而谈,说道:“但凡是卖主求荣之人,尤其是这种因为贪生怕死才投降的人。他们必须表现出自己对于故主的怨恨,必须把自己的路给走绝了,他们才能有在新主子的手下,有活下去的机会。”
“也是,我若是曹操,这些叛徒投降归顺于我。我也会想,他今天能背叛士颂投降我,明天就能背叛我去投效其他人。”
“只要利益足够,这种人定然会离我而去。这样的人,一定不能信任。”旁边的人也应和起来。
这眼角有黑痣的书生继续说道:“所以啊,这彭羕便出毒计,想要靠策反南中四郡,来给楚侯制造麻烦,想要用南中之力拖延楚国实力恢复得时间。”
“若非楚侯亲自前来南中,以雷霆之力安定四郡,只怕时间一旦拖延久了,必然后患无穷。”
“彭羕这样做,就是要让曹操,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处心积虑的谋害故主,以后,即便是再次被我楚军所俘,他也一样不会落得好下场。”
“所以他只能在曹操手下干活,也便让曹操安心。”
“有理,正是如此。”
周围的茶客们纷纷点头,对此观点表示认可。
这黑痣书生见自己已经成为了茶馆里的焦点所在,脸上越发得意。
他继续说道:“此外,诸位可能不知。这些叛徒走狗,很多时候,甚至比真正的敌人都要可怕。”
“这彭羕不过是个文人,那些武将叛徒,为了能获得新主子的信任,对于故主乃至故主治下百姓的残暴,远比敌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我知道。”
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书生接过话题,说道:“这些人对百姓残暴,对于故主和旧日同僚无情,不过是为了新主人服务罢了。”
“他们表现的越是歹毒,新主人后续推出的怀柔之策,便能收获更多人心。百姓们会念着新主之好,而把仇恨,都放在这些叛徒身上。”
周围的看客,也有人点头认同。
“正是此理,想来在荆北,曹操玩的便是这一手。如今治理荆北诸郡的,不就是从前的蒯家,还有华歆这样的楚国叛臣吗。”
“他们在荆北,压榨百姓,祸害一方,就是为了以后,让曹家人通过教训他们,来以收服荆北民心。”
这时候,在旁边收拾桌子的店小二问道:“说来说去,这彭羕自从在建宁郡,随着雍闿大败之后,就没有了消息。”
“有传言说,他和雍家最后的族人,一起继续向更南方的外邦去了,可是真的?”
“只怕还真有可能,如今南中四郡平定,彭羕若是还想要在中原朝廷,那曹操麾下谋求地位,也就只能继续挑唆南面的外邦,来给我们楚侯制造麻烦了。”
那黑痣书生又准备开始他的分析,只是这一次,周围的人各有看法。
有的人,认为彭羕很可能死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小位置。
有的人,认为彭羕真的南下他国,也无法鼓动来犯境之军。
总之,整个茶楼,基本上都在讨论这事。
而同时,士颂也带着郑度,邓芝、李恢以及小马谡,正在这间茶楼的雅室内品茶。
这茶楼的位置不错,处于永昌新城的商业街中心,往来的客商,当地的官吏,都会来此喝茶。
他们都喜欢在这里,听听说书人讲述故事,或者听听《武陵传语》上有什么新的消息,而后指点江山。
这里,颇有一些武陵书院内,那座百家争鸣馆的味道。
“这书生,虽然有些见地,但也太沉不住气了。”邓芝为人沉着冷静,对于那种喜欢显摆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我觉得还行嘛,毕竟是个年轻人,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何况他们知道的信息有限,能得出如此结论,也已是不错。这人既然来南中,想必也是寻求机会,等他在南中历练几年,未来说不定也会是个人才。”
李恢的情况不同,他自己本身就更加洒脱,对于同类型的后辈,自然不会抵触。
倒是士颂,听着外面的讨论,却什么都没有说,依旧在喝自己的茶。
彭羕在建宁时,就已经被自己捉拿,现在依旧还关押在暗狱中。
但自己后面的谋划,需要彭羕没有被抓住,而外面放出的流言,本来就是士颂暗中授意的。
“楚侯,南中需要安定啊。何不再等上个三五年?”
郑度本来不想多说什么,但看着外面热烈的讨论,终究是劝说了一句。
士颂也轻声叹息:“时不我待啊。我哪里还有三五年的时间,来等南中四郡完全安定。”
若是外面的人,听到士颂和郑度的对话,只怕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房间的邓芝等人,则完全能听明白二人的意思。
那就是士颂想要借抓捕彭羕的名头,继续向西、向南开拓土地,或者说掠夺资源。
永昌郡,处于大汉朝西南边陲之地,在向西则是盘越国,也就是后世的缅甸国西北部。
这边的人种,倒是和汉族相近,适合吞并。
盘越国大小,约莫汉朝这边大一些的州郡。而过了盘越国,便是身毒国,这是汉朝官方,对于古代印度国名的音译的名称。
而若是继续沿着身毒国向西,便是中亚的贵霜帝国,贵霜帝国的北面,就是花剌子模,大宛,乌孙等西域诸国了。
当然,士颂倒是没有从这一条线路远征西域的打算,士颂只想要吞掉盘越国,将其设置为益州下的另外一郡。
然后建立和身毒国的贸易,从这部掠夺战略物资,乃至人口壮丁,用来发展南中四郡的基础建设。
而至于永昌郡南面的掸国和骠国这两个国家,也就是所谓的后世的缅甸,柬埔寨,老挝等国的中部以及南部地区。
这里的百姓,多以缅人为主。士颂倒是没有想要吞并这边的想法,而是想要用诸葛亮治理南中的方式,在这里推行羁糜统治,掠夺财物和物资。
而且,一旦降服掸国和骠国,便可以和东面的日南郡形成呼应,两面包夹泰族各部,逼着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的泰族各部族低头。
若是一切顺利,士颂准备在南面,建立属于自己的南域都护府。集合后世东南亚地区的财富,物资,人口,来扩充自己的实力,以便更好的对付曹操。
曹操现在正在蚕食河北,若是自己不增强力量,等到曹操占据河北,远征乌桓,安抚辽东后,掉头南下,自己就危险了。
这一次,曹仁在荆州训练水军三五年了。若是自己只依靠原来的力量,只怕难以抵抗。
更何况,开拓南面,不也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