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丹药?这玩意儿可不能吃啊!

承天帝朱标沉默了良久。

宗教问题,他先前一直没有重视,可现在看起来,这里面问题很大啊!

“文和,你觉得道教如何?”他突然转问,目光扫过书架上的《道德经》。

恍惚与十年前东宫书房里的旧物重叠——那时他还是太子,常捧着此书向夫子请教“上善若水”的深意。

“道门虽有不肖之徒,但总体尚算清明。”李祺抬手指向窗外苍劲的古松,“其教义讲究‘清静无为’,信徒多以耕读为生,自食其力,不似西洋教以赎罪券聚敛钱财,将天国之门标上价码。”

朱标微微颔首,脸色好看了些。

对于道教,他还是颇有好感的。

不过确实有些不肖子弟。

某道观住持竟打着祈福旗号,逼迫信众捐出半数田产,更有甚者以“天劫将至”为由,强娶民女充作“玉女”。

这些恶行与他记忆中青城山道士采药济世、龙虎山天师祈雨救灾的画面形成刺眼反差。

“龙虎山张真人上月进献的九转金丹……”朱标忽然开口,尾音拖得极长。

李祺心下一惊,忙提醒道:“标哥你可别乱吃啊!”

“方术之道不过虚妄。昔年秦皇汉武求仙问药,终是镜花水月。道门精华,当在《道德经》的治国之理,而非丹炉铅汞。”

“这玩意儿里面全都重金属,吃下去对人体有害无益,不然历代帝王都在寻求长生,怎么没见真有人成功了的?”

李祺目光扫过朱标案头堆起的道藏典籍,语气愈发凝重,“自三皇五帝起,便有无尽帝王困于长生执念——始皇帝嬴政遣徐福率三千童男童女东渡蓬莱,在琅琊台苦候十年直至驾崩;汉武帝筑承露盘承接天露,与李少君、栾大之流彻夜论道,耗尽国库黄金也换不来半寸光阴。”

“就连素有仁德之名的汉文帝,晚年也在未央宫设醮祭祷,将方士新垣平奉为座上宾;唐太宗戎马一生,却在贞观末年服下天竺僧炼制的‘延年药’,最终毒发暴崩。”

“这些煌煌史册中的雄主,哪个不是聪慧过人?可面对生死大限,竟都困在长生的迷梦中!”

“标哥你正值壮年,可千万别做傻事!”

朱标听后哭笑不得,没好气地笑骂道:“你紧张什么?朕就是问问你的意见,也没蠢到那种地步。”

与李祺相伴多年,朱标的眼光见识早已超出了时代的局限性。

而且基于对李祺的绝对信任,既然文和说了这丹药不能吃,那就不吃就是了。

朱标话锋一转,笑道:“说回正题吧!”

“任何宗教若发展到控制人心的地步,都可能沦为祸乱根源。当年张角以‘太平道’聚众,不就动摇了汉家江山?"

朱标缓缓颔首,想起史书上记载的“三武一宗灭佛”。

北魏太武帝挥剑斩断沙门铜佛时飞溅的铜屑,北周武帝焚毁经卷时冲天的火光,唐武宗勒令僧尼还俗时如雪片般飘落的度牒,还有后周世宗柴荣熔铸佛像铸造铜钱时蒸腾的热浪,此刻竟在他眼前交织成血色长卷。

那些帝王并非不爱佛法,而是看透了神权对世俗政权的侵蚀。

“陛下可知为何三位武帝、一位世宗,不惜背负骂名也要痛下狠手?”李祺将《洛阳伽蓝记》轻轻推至案前,书页间夹着的干枯银杏叶簌簌颤动,“当年北魏佛寺坐拥天下三分之一田产,僧尼免税免役,藏匿逃犯,私铸兵器。北周武帝清查寺院时,竟搜出甲胄万副——所谓慈悲道场,早已成了法外之地。”

朱标摩挲着书页上斑驳的批注,想起祖父朱元璋早年栖身皇觉寺时,被迫托钵流浪的困苦岁月。

那时的佛门净地,竟连一碗斋饭都吝啬给予。

“唐武宗灭佛后,得良田数千万顷,收编僧尼为税户十五万。”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如暮鼓,“朕曾以为这是帝王嗜杀,如今才明白,当神权敢与皇权争百姓、争赋税、争刀兵,纵是佛陀转世,也不得不除。”

神权绝不能凌驾于皇权之上!

“欧洲教皇能废黜皇帝?”朱标突然追问,目光锐利如鹰,“这等事,断不能在大明发生!”

“陛下圣明!”李祺指了指欧洲地图,标注着教皇国与各国王室的势力范围,“臣此去美洲也增长了些许见闻,欧罗巴的国王登基要向教皇行吻足礼,百姓十分之一的收入要交给教会,这就是‘什一税’。更可怕的是,教会说‘信者上天堂,不信下地狱’,用恐惧控制人心。”

他顿了顿,声音凝重,“如今我大明疆域日扩,南洋、西域、乌斯藏都有不同宗教,若不早做防范,他日必成大患。”

朱标起身踱步,他想起蒙古帝国的教训——铁骑能征服土地,却因文化缺失被同化,最终分崩离析。

“可有什么良策?”

李祺朗声道,“其一为禁传教。自今日起,凡持十字架、念珠等异教器物踏入大明国境者,不论僧俗一律驱逐;国内寺庙新收门徒,须持官府核发的度牒方可剃度。沿海口岸增设稽查司,凡藏匿传教士、私印外文经卷者,以通敌论处!”

“其二在改风俗。南洋诸岛与西域三十六国,皆立大明官学,孩童五岁起必修《四书》《五经》,习我大明礼仪。设劝学使巡行各地,凡学堂诵读声不达十里者,地方官降职查办!让番邦蛮夷知晓,忠君爱国之道,方是人间正道,胜过千般焚香祷告!”

“三削神权。臣建议立即推行‘金瓶掣签’之制,活佛转世灵童须经朝廷金瓶验证方可坐床。同时丈量寺庙田产,废除农奴制,改向官府纳税服役。若有寺庙抗拒,便以当年‘三武灭佛’之例——灭之!”

朱标听后微微颔首,眼中寒光渐盛,恍若冬日冰河下翻涌的暗流,又似出鞘利剑未褪的霜色。

“既然如此,那就按你所说的做!”

“传令下去,着翰林院、僧纲司、道纲司重编《宗教律例》,将禁教、改制、削权之策逐条细化!”

“凡敢以神佛之名凌驾国法者,无论僧俗、不分内外——一律按谋逆论处!”

“朕要让天下人知道,在大明的土地上,只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规矩,没有法外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