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公主殿下这些年真的是越来越狡诈了

阿璀甚至都没有往榻上去躺躺,只是靠着凭几略闭了闭眼。

午后还有事情,若躺下睡得久了,怕是要耽误事。

不多时,槐娘自外头回来,是与程信修一道来的,本想进来回禀,却被黄栌拦住:“殿下昨夜整夜没睡,在休息呢,你们还是略等等,先莫要去打扰了。”

“有急事禀殿下。”槐娘有些犹豫,这边的事情比较急,不能不禀,但此时打扰确实也不妥,遂又问,“殿下休息多久了?”

“才略闭了闭眼呢,咱们说话也轻些……”黄栌道,“不过殿下午后还有人要见,约莫睡不了多久的,你且带程郎君偏殿略坐坐……”

黄栌话还没说完,却听到内殿阿璀的声音:“是槐娘回来了?进来说。”

阿璀头疼得厉害,便是闭着眼也只是因为身体实在疲乏,但意识却尤为清醒,一时半会儿也是睡不着的,所以外头黄栌与槐娘说话的声音,她自然是留意到的。

“是。”槐娘在帘外应声,又道,“殿下,程先生也回来了。”

阿璀听说程信修过来,遂起身套了外衣出来,一拨开帘子便瞧见上前见礼的程信修。

他与崔白襄在外奔波那么些时日,崔白襄见识比不得他,自然在外时许多事情都是需要他主持的。

所以这会儿见着他神色憔悴之处并不比那日崔白襄少,往日里璀璨的容色,也被摧折地暗淡了些。

“接连奔波,实在辛苦,请坐请坐。”阿璀笑请程信修落座,亲自往旁边炉子上提了提梁壶来,给他倒了盏热茶。

程信修倒也是没客气,接过去吹了吹,便咕噜噜喝完了。

恰又有使女送了午食并一些小点来,黄栌原本见阿璀要与程信修谈事,便叫先撤回偏殿去。

谁知阿璀瞧见了,却让直接摆在这边就好。

她笑转头看向程信修,语中略带些许玩笑:“想必也是匆忙赶来,还没吃午食?一起吃点?师弟?”

若以曾经的关家为师门,程信修算是关渡诸弟子中最晚入门的,即便如今世事变化,再不复从前,但阿璀称一声“师弟”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便是在从前还在关家的时候,阿璀便很少这样唤他,多还是只唤名字罢了。

但此时一声略有些狡黠语气的“师弟”,看似只是对从前的偶然回味,但却真真实实如一通响亮的锣鼓,将从前的旧事敲敲打打地又送回到眼前了。

只这两个字,便让程信修想到了当年初见时的那棵海棠树,想到了同在树下的她,想到了那篇她独独为自己写的《花下美人赋》。

想到了少年时厌恶自己那样的容貌,甚至曾经举起过刀子在脸上比划而过,想毁了这张对自己而言曾是噩梦的脸。

直到那篇《花下美人赋》,初初听到这文名时,他对那“美人”二字深恶痛绝,甚至对那写这篇赋的小娘子也由最初的惊艳欢喜,生出一丝厌恶来。

然而后来无数次读那篇赋,他便一字字被那些文辞惊艳,他慢慢地便接受了文中描绘自己的那些隽丽的句子,也慢慢地接受了被她称做“美人”的这张脸。

后来的许多年,他许多次庆幸,因为自己的这张脸,才有了她最初的驻足和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这也未尝不是自己的幸运……

程信修笑起来,也回以轻松玩笑语气:“可不敢当长公主殿下这样的称呼,更不敢当长公主殿下赐膳。”

“哈哈当年你便不乐意我叫你师弟,确实我也不爱这么叫。”阿璀一边笑道,一边往旁边已经陈设好的几样膳食看了一眼,瞧见一小碟软枣糕时,目光微微一亮,又笑向程信修道,“可巧,竟然还有一碟子你最爱的软枣糕,可见这午食便是挂了你的名儿了。快请快请。”

程信修自幼便尤爱甜食,尤以这软枣糕为甚,当年但凡得了软枣糕,他便欢喜得很,那整整一碟子软枣糕,对他来说一口气吃完也是不在话下的。

“那便……却之不恭了?”程信修也不再客气了,至桌前坐下,举筷便往那软枣糕去。

一连吃了四五块糕才略略停住,他确实是饿了,自昨晚后便一直没得空吃点什么,今日那边事情查完,便被贺槐娘寻过来,然后便匆匆来了春和宫。

那碟子里一共就八块软枣糕,程信修将余下的几块也一扫而空,又去端旁边的馄饨,一边道:“我还当殿下您让槐娘来寻我着急着呢,这会儿瞧着您也悠闲地狠呢……”

“本来确实着急的,不过瞧见你之后便不着急了。”阿璀也舀着馄饨吃,慢条斯理道。

程信修呼啦啦两三个馄饨塞到嘴里,勉强咽下去,才道:“您这话什么意思?”

“你既然过这么快便随槐娘,自然先前匆忙去查的事情也有了结果。你能这么一点都不着急哗啦啦就是吃东西,而不是一见我便说事,想来查到的结果并非在意料之外。”阿璀道。

“公主殿下这些年真的是越来越狡诈了。”程信修撇撇嘴,照旧埋头苦吃。

“多谢夸奖。”阿璀笑起来。

“我这可不是夸奖……”程信修干完一大碗馄饨,连汤底也喝了个干净,放下碗慢慢舒了口气。

阿璀才不管他是夸是损,也暂搁下调羹,看向他,道:“吃完了?那简单说说,棠山那边查到的具体什么情况。”

“所以说狡诈还不够,该是奸诈才是。”程信修道,“那会儿我才回金陵,收到棠山有异的消息便去查看……我那会儿未曾先来见您,殿下您是什么时候猜到我去查棠山的事情的?”

“这不重要。”阿璀并不想答,“重要的是,棠山便是有匪患也与你没什么关系,为何你才回京便要匆匆赶去查棠山?”

“因为我早先便在棠山留了人……”程信修以牙还牙“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棠山匪患确实是真有其事,但伤当地百姓性命的却不是这群所谓匪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