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民意
祭台之下的河面，漩涡愈发狂暴，浑浊的河水旋转着，像是大地裂开的一张巨口。
“吼——！”
一声粗糙而响亮的吼叫从漩涡深处炸响，带着浓郁的腥气，直冲云霄。
“时辰到！恭迎河神！” 老村长嘶哑着嗓子，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对着翻腾的河面高喊。
几个负责执行祭礼的村民，脸上肌肉扭曲着，带着不忍和恐惧，终于狠下心，将怀中昏迷的小石头和强装镇定却小脸煞白的小角儿高高举起，朝着祭台下方那咆哮的漩涡狠狠抛去！
“角儿——！”阿桂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村民们纷纷跪倒在地，头深深埋下，不敢再看，口中机械地念叨着：“河神保佑！求河神保佑我清角村风调雨顺，岁岁平安！”
两个小小的身影，直直坠向那吞噬一切的漩涡中心！
漩涡仿佛感应到祭品的到来，旋转得更加狂暴。
小角儿紧闭着双眼，小小的身体在空中无助地坠落，耳边是河水的怒吼和母亲的哭喊。
再见了娘亲……再见了……她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攥紧的小手早已空空如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青影如闪电般撕裂了压抑的空气！
叶长青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祭台上空，快得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他双臂一展，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两个下坠的孩子，稳稳地将他们抱在怀中！
预想中的冰冷吞噬并未降临。
小角儿只觉身体一轻，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她惊愕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叶长青那张熟悉、此刻却带着冷冽寒意的侧脸。
“大……大哥哥？”她的小嘴微张，难以置信。
叶长青抱着两个孩子，身形悬停在半空，衣袂在河风与水汽中猎猎作响。
他冷冷地注视着下方那如同巨兽之口般翻腾咆哮的漩涡，眉头微皱，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喧嚣，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
“啧，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确实，伴随着漩涡的翻涌，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弥漫开来，令人闻之欲呕。
“仙……仙人！”
“他……他接住了孩子！”
村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和混乱。
老村长更是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完了……完了……触怒河神了……村子要完了啊！”
然而，叶长青对下方的惊呼充耳不闻。
“无知小辈！胆敢坏本座好事，不知死……”
一个粗糙、洪亮、充满了暴戾与贪婪的声音从漩涡深处滚滚传来。
但，这声音只吼到一半，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因为一股浩瀚、威严的恐怖气息，正从半空中那个抱着孩童的青衫身影身上弥漫开来！
那气息冰冷而纯粹，带着凌驾于凡俗之上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河岸！
“五……五阶元神修士？！”
那河神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恐惧！
巨大的漩涡猛地一滞，旋转的速度骤然降低，甚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仿佛想要缩回河底深处，并且还在疯狂地向玉琴河下游的方向移动！
“哼，往哪走啊？河——神——？”
叶长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语气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左手依旧稳稳抱着两个孩子，右手随意地从岸边草地上凌空一摘！
一片青翠的草叶落入他指尖。
下一刻，他屈指一弹！
“嗤——！”
那片看似柔弱的草叶，瞬间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碧绿流光！
流光之中，蕴含着令人战栗的凛冽剑意！
它无视湍急的河水，如同瞬移般穿透了层层水幕，精准无比地射向那疯狂逃窜的漩涡核心！
“嗷吼——！！！”
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猛然从河底炸响，震得河水都为之倒卷！
伴随着这声惨嚎，一道巨大的黑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从浑浊的河底拘了出来！
那是一条足有三丈长的巨大黑色鲶鱼！
它浑身覆盖着巴掌大小的、闪烁着幽光的黑色鳞片，嘴边两根粗长的肉须疯狂舞动，血盆大口中布满森森利齿。
此刻，它庞大的身躯被那道碧绿剑光贯穿，死死钉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破碎的鳞片混合着暗红的血液如同雨点般洒落河面，腥臭扑鼻。
“河……河神……是……是条大鱼精？”
“天啊……原来……原来是这东西……”
村民们见状，惊慌之中更添了几分惊骇。
他们世代敬畏的河神，竟然是这样一条丑陋凶恶的大鱼精！
不少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脸上写满了恐惧与茫然。
叶长青手中青光流转，那片草叶依旧悬浮在鲶鱼精身前。
只见草叶微微一晃，化作无数细小的锋锐剑气，如同雨点般落在鲶鱼精身上。
“嗤嗤嗤嗤——！”
剑气纵横穿梭，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
每一道剑气划过，都精准地削下一片血肉，剥落一块鳞甲！
极致的痛苦让鲶鱼精疯狂扭动起来，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玉琴河岸，听得人不寒而栗。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啊！”鲶鱼精终于承受不住，用它那粗糙的声音哀嚎起来，“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求前辈高抬贵手，放小的一条生路——”
叶长青却充耳不闻，目光转向怀中已经看呆了的小角儿，声音温和地问道：“小角儿，你想饶过它吗？”
小角儿此刻早已看呆了，她紧紧攥着叶长青的衣襟，看着半空中那条狰狞丑陋、害死了不知多少同村伙伴的鲶鱼精，又想起了母亲的眼泪和村民们的绝望。
她用力摇了摇头，自然是不想放过它。
叶长青点了点头，目光又扫过下方那些已经完全懵掉的村民，朗声问道：“那你们呢？想放过这孽畜吗？”
村民们这才如梦初醒，一个个反应过来，纷纷朝着叶长青跪地磕头，痛哭流涕：“仙人！求仙人为民除害！降服此怪！为我等做主啊！”
“是啊仙人！这妖怪害死了我们多少孩子，不能饶了它！”
“求仙人替我们报仇！”
叶长青听着下方的哭喊，嘴角泛起一丝冷意，转头看向那痛苦挣扎的鲶鱼精，淡淡道：“听见了？这是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