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治国不只是刀枪

李承乾的银枪刺穿第三个吐蕃骑兵的咽喉时,白马的蹄铁已被血浸透。

他勒转马头,枪尖顺势扫过,将侧面砍来的弯刀挑飞,余光瞥见张勇正被三个敌军围在垓心,背上已添了两道深伤,却依旧用断矛支撑着不肯倒下。

“张勇!”

李承乾暴喝一声,银枪精准地刺穿了围攻者的后心。

张勇愣了愣,随即拖着伤腿扑过来,用身体护住马侧:

“陛下!您不该冲这么前!”

“身后是逻些城,退无可退。”

李承乾的声音透过头盔传来,

“要么杀出去,要么死在这,你选哪个?”

张勇被问得一震,突然挺直了腰杆,捡起地上的弯刀。

“末将选杀出去!”

两人一马一枪,竟在敌军阵中撕开一道口子。

李承乾的百鸟朝凤枪愈发凌厉,枪尖颤动间似有凤鸣,每一枪都精准地挑向敌军破绽。、

程咬金的斧子劈开一个吐蕃小头目的脑壳时,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

他却像浑然不觉,斧子横扫逼退围上来的敌军:

“老子还能杀!谁再来试试?”

李绩指挥亲兵结成盾阵,将溃散的唐军士兵护在中间。

他的咳嗽声越来越重,手帕上的血渍层层叠叠,却依旧精准地判断着敌军的攻势。

“左翼加三人!注意他们的骑兵冲锋!”

一个亲兵想扶他后退,却被他挥手打开:

“老子当年灭过吐谷浑,这点场面算什么?”

城楼上的唐军见皇帝亲征,士气陡然高涨。

弓箭手们忍着臂酸,将箭雨压得更低。

刀斧手们踩着尸堆反扑,把云梯上的敌军一个个掀下去。

一个断了胳膊的老兵用牙咬着刀,竟也砍翻了两个爬上来的吐蕃兵,临死前还朝着李承乾冲锋的方向喊道:

“陛下!杀啊!”

战斗最胶着时,远方的烟尘终于化作清晰的铁骑锋线。

李禄的玄甲骑兵如黑色潮水般涌来,为首的少年将军红着眼,长枪直指吐蕃联军的中军:

“给我!

踏平他们!”

吐蕃联军本就被李承乾冲得阵脚大乱,此刻见唐军援军杀到,顿时溃不成军。

前军转身逃窜,撞乱了后军的阵型,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李承乾抓住时机,银枪直指敌军新首领:

“逻些城是大唐的土地,你们也配染指?”

那首领举刀迎战,却被李承乾一枪挑飞兵器,枪尖抵住咽喉。

“杀了我,吐蕃各部不会放过你!”

首领嘶吼着,眼中满是怨毒。

“朕等着。”

李承乾的银枪微微用力,鲜血顺着枪尖滴落,

“告诉他们,想报仇就来长安。

大唐的城门,永远对勇士敞开,对懦夫和凶手,只开一次。

用来埋葬他们。”

枪尖穿透咽喉的脆响,成了压垮吐蕃联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残余的吐蕃兵再也不敢恋战,纷纷丢盔弃甲,朝着湟水下游疯狂的逃窜。

李禄的铁骑衔尾追杀,却被李承乾喝止了。

“穷寇莫追!守住城池要紧!”

李禄勒住马,长枪拄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着。

“父皇!就这么放他们走?”

“他们会回来的。”

李承乾望着敌军逃窜的方向,银枪上的血滴落在草地上,

“但下次来,该是带着降书和贡品,而不是刀枪。”

他翻身下马,走向护城河边王猛倒下的地方。

那里的尸堆已被亲兵清理,只留下一片深褐色的血痕。

张勇捧着王猛咬下来的那块皮肉,双手颤抖。

那上面还沾着吐蕃首领的血,也沾着王猛的牙印。

“陛下,”

张勇哽咽道,

“王猛就这么没了?”

李承乾弯腰,从血痕里捡起一片染血的布片。

是王猛战袍上的一角,上面还绣着半个“唐”字。

“他没没。”

李承乾将布片握紧,

“他的血渗进了这土地,大唐的人不会忘记他的骨气的。”

程咬金和李绩蹒跚着走来,老将军们的甲胄上满是血污。

“陛下,”

程咬金的斧子插在地上,

“该给王猛这小子立个碑,就立在城门口,让进出的人都看看,大唐的兵是怎么护城的。”

李绩跟着点头,咳嗽着补充道:

“还要把他的名字写进史册,告诉后人,有个叫王猛的小兵,用命守住了逻些城。”

夕阳西沉时,逻些城终于安静下来。

唐军士兵们互相搀扶着清理战场,伤兵的呻吟、兵器的碰撞声,渐渐被炊烟的香气取代。

李承乾站在城楼最高处,望着被夕阳染红的荒原。

李禄走到他身边说道:

“父皇,儿臣查过了,这次联军叛乱,是前赞普的旧部挑唆的,不少部落是被逼的。”

“嗯。”

李承乾应了一声,目光落在远处的湟水,

“明天让听风楼去传信,凡主动归顺的部落,免三年赋税,银号给他们贷粮种。”

李禄愣了愣:

“父皇还要安抚他们?”

“不然呢?”

李承乾转过头,夕阳的金光落在他脸上,

“杀了王猛的是叛乱者,不是所有吐蕃人。

就像当年玄武门,杀李建成的是父皇,不是所有李家子弟。”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治国不是砍人头,是让砍过人的刀,能放下来说话。

让流过血的土地,能长出庄稼。”

李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指着城下说道:

“父皇你看!”

李承乾低头望去,只见张勇正带着士兵和吐蕃百姓一起,在王猛倒下的地方培土。

他们要在这里立一块无字碑,碑前种上从江南带来的稻种。

程咬金和李绩也走了过来,老将军们难得没争执,只是并肩望着那块新立的土碑。

“陛下,”

李绩突然开口,

“该回去了。”

“是啊,该回去了。”

李承乾点了点头,

“这次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回去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夜色降临时,逻些城的篝火亮了起来。

唐军士兵和吐蕃百姓围着篝火坐在一起,有人在唱长安的军歌,有人在哼吐蕃的民谣,歌声混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张勇教孩子们写“唐”字,最小的那个吐蕃孤儿握着炭笔,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枪,旁边写着“王”。

天快亮时,李禄发现父皇还坐在城楼上。

李承乾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那里正升起一轮朝阳,把逻些城的断壁残垣染成了金色。

“父皇,该歇息了。”

李禄轻声说道。

“再等等。”

李承乾没有回头说道,

“等朝阳照到那块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