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第二次公演（4）
一楼练习室里已经没剩几个人，唐衡终于听到自己的名字。
他撑着地板站起来，活动几下发麻的腿，紧张地长出一口气，然后快步跑出练习室，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楼梯，直奔三楼。
“只剩七个房间没有满员了？”
唐衡听到杨绪的介绍，眼神匆匆扫过那七个可供选择的房间，继续看向守在门口的导师，试探道：“那，这七个房间里还有没有昆廷？”
“……”杨绪无奈，“你问这么直接，我怎么回答你，随便选吧，按你自己的想法来，万一运气好呢。”
唐衡眼睛亮了：“老师你的意思就是说昆廷还在吧！行！我知道了，让我想想，我想想…选哪个……”
深海……一听就是vocal组，深海人鱼，人鱼天籁，应该是这个意思吧，不像昆廷的风格。
毕业派对……这个倒是符合昆廷的年纪，刚结束高考，高中毕业上大学，的确能和毕业派对联系到一块儿。
但昆廷的气场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年龄，一点都不像个刚毕业的高考生，大家好像都没听他提起过高中的事，他和别人相处时从不刻意强调或显露自己的年龄。
所以，这个也先pass。
唐衡看向第三张门：“冒险岛？”
嗯……这个好像有点昆廷的调调，他感觉昆廷还挺喜欢这种脱离现实的幻想风格，保留吧。
初恋那些事，摇滚青春，元气爆炸——通通pass，光听关键词就一点都不“昆廷”。
唐衡目光落在最角落的那张白色木门：“星星之火？”⒐五㈡⑴⒍0㈡8叁
他纠结地皱紧眉头，自言自语：“这个也不太像昆廷的风格啊……应该还是冒险岛吧……”
但，他又想起一小时前薛明烛在三楼爆发的那阵笑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薛明烛肯定选中昆廷的房间了！
冒险岛，星星之火……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先别说昆廷会写哪个，就看薛明烛会选哪个吧。
“星星……之火？”唐衡忽然灵光一闪，“烛火不也是星星之火吗，难道这个词就是指薛明烛？”
会是这样吗？他没有理解错吧，这个关键词其实是昆廷给薛明烛留下的暗号，所以才用星星之火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词语。
但昆廷真的会为了薛明烛做到这份上吗，这也太……呃，他俩关系有这么好？
唐衡没注意到杨绪在听见他的碎碎念后露出的奇怪表情，他一门心思地反复推敲，最后深吸一口气，咬牙：“赌了，就选这个！”
杨绪：“……决定好了？”
唐衡重重点头：“对！我选星星之火！是现在直接进去吗？”
杨绪微妙地笑了笑：“嗯，去吧，祝你好运。”
“好运……必须要好运，天灵灵地灵灵，阿弥陀佛如来佛祖，老天保佑，必须是昆廷啊……”唐衡一边念叨一边握上门把手。
他紧张得手心汗湿，这是他唯一的机会，错过这次，他这辈子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接近昆廷，再面对面和那个注定前途无量的少年谈笑风生。
像今早在食堂的情况，是天时地利人和，趁其他人还在观望，他凑巧捡了个漏，很难再复刻一次了。
“咔哒。”
唐衡按下门把手，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壮着胆子朝屋里看去。
一群穿着宽松白T恤和红绿黄蓝四色运动长裤的男生正团团围坐在录音机旁边，听到声音，齐齐抬头朝他看过来。
坐在众人簇拥中心的少年和他对视，像是颇感意外般地微微挑眉，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淡定：“唐衡？欢迎，过来坐吧。”
唐衡傻呆呆地反手关上门，因为没回头细看，手指差点被夹在门缝里。
他这副笨手笨脚的模样引得其他队员笑出声。
“唐衡，差不多得了，看把你高兴的，这还有一群大活人坐着等你呢，你小子眼里干脆只有昆廷是吧。”
庄淖撑着地面，调笑得毫无遮拦，他和唐衡在参加选秀综艺前就认识了，虽然不是一个公司的，但两人关系很好，熟得不能更熟。
他打眼一瞅就知道这小子又被昆廷迷得云里雾里了。
如果说昨天之前唐衡对昆廷还仅仅是尊重敬佩，那么经历了昨天顺位发表时的公然告白，他对昆廷的敬佩已经上升到倾慕和崇拜。
与其说他把昆廷当偶像，不如说他是找到了人生中最可望而不可及的白月光。
归根结底，唐衡至今还没和昆廷说过几句话，他对昆廷的了解仅来自于两场惊艳的舞台和一些道听途说的八卦，其余都是他用想象勾勒出来的完美标签。
昆廷是否符合这些“标签”，庄淖不清楚，但他知道，就唐衡这点不争气的免疫力，不可能抵挡得住昆廷的感染和侵略。
包括他自己，在方才和诸位队友闲聊的十几分钟里，也总是控制不住地走神去看昆廷的脸。
明明对方都不怎么出声，还戴着挡脸的帽子，露出的小半张侧脸却白得发亮，看着他的鼻梁、鼻尖、嘴唇……莫名其妙地就晃了神。
真可怕啊。
“……你别胡说。”唐衡心虚地反驳，装得一本正经地在坐在地上，若无其事道，“咱们队算上我就满员了吗？我们的歌是什么？”
坐在他身边的是F班的乔学，他脸上总是带着笑，语气温吞地回答：“现在是七个人，如果之后没人来，咱们队就固定了。”
七人是正常人数，八人是人数上限，每次公演组队都是这个标准。
唐衡其实也知道，他就是没话找话：“哦哦，这样啊，你们刚刚在听歌吗？咱们队的歌在这录音机里？”
这次回答他的人是庄淖：“没歌，就一段demo，二公的主题是原创，现在就等着人齐然后开会讨论呢。”
“一楼只剩下五个人了，应该快……”
唐衡话音还没落，广播通知便来了。
“请注意，第二次公演组队现已结束，十支队伍组建完毕，每支小队所在的房间就是你们未来五天的排练室。”
“现在，你们可以自由活动，无论是开会讨论公演歌曲，还是一起练舞都请随意，但务必记住——”
“距离第二次公演正式舞台，还剩最后五天。”
＊
昆廷摊开刚刚从桌上带过来的笔记本，右手大拇指撬开笔盖，低头在本子上划记几下：“既然人齐了，我们就先把排练计划定下来吧。”
“首先我确定一下，有想要主动参与编曲的人吗？因为只有五天时间，我计划用两天把词曲全部做完，不要求各位有原创编曲的经验，但最好有足够的乐理知识储备。”
少年盘腿坐在墙角，没有抬头，手肘撑着膝盖，帽檐投下的阴影洒在纸上，顺着耳后垂下来的黑发随着他写字的动作轻轻扫动。
他说话的语气没什么波澜，却无形中散发着强势镇压的气场，使得周围坐着的人都不自觉全神贯注地听他指令。
薛明烛高举起一只手臂，手腕在空中摇晃几下，挂在脸上的笑从他进门开始就没下去过：“算我一个，我编曲没问题。”
庄淖谨慎地提问：“如果不擅长编曲，可以参与作词吗？我是华音音乐学专业的，绩点年级前三，该学的都好好学了，业余爱好会做一些编曲，但水平一般，就不拖大家后腿了。”
昆廷抬头看向他，轻轻颔首：“当然可以，作词原本就打算让大家都参与进来，待会确定主题后，每人负责写自己的part，最后再统一精修，如果有人不擅长作词可以找我。”
还没放下手的薛明烛再度摇了摇，很积极的模样：“还有我，我就住在301，欢迎来三楼找我帮忙。”
乔学笑着附和：“好，谢谢队长和小薛，我先尽力写写，要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就要麻烦你们指教一二了。”
薛明烛摆手：“行了，别这么客气，都是一个队的，应该的。”
昆廷转着笔，环视一周：“那先这样确定了？编曲作曲由我和薛明烛负责，作词大家一起，没异议的话就继续下一个环节。”
几人齐齐点头，纷纷道：“没问题，继续吧。”
“好，接下来关于我为什么选择这段demo，以及我对这首歌的构想，我先说我的想法，你们之后有意见都可以提。”
昆廷顿了两秒，之后再开口时的语气依旧没什么变化：“我选demo的时候是打算要来一场说唱的，这段demo节奏感很强，律动也不错，前十几秒稍微修改一下很适合拿来做hook。”
“按照我们队里目前的情况，我设想的是由我和薛明烛两个人唱rap。歌曲结构就是简单的主歌1、副歌1、主歌2、副歌2、主歌3。两段副歌由我们七个人交替演唱，rap放在主歌2，主歌1和3都是纯唱，交给你们五个。”
“另外，歌曲开始的intro（引子）和中间过渡的bridge（桥）我来写，到时候我们轮流去录音室试着唱，谁效果更好就谁负责。”
说到这里，他又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至于C位，还是轮C吧，到时候结合分part编舞，轮到谁的part就谁站C。”
昆廷停下转笔的动作，抬眸朝身边的男生们一一望去。
他在等，等有人提意见。
他对这次二公小组合作的态度明显和上次不一样，上回他从头到尾全包全揽，从最初的开会讨论就没过问其他人的想法——倒不是他不在意，纯粹是没意识到还需要他主动开口问。
有意见提出来就好了，开会讨论的作用不就在这？他把构思的方案摆出来，所有人都点头同意，这不就代表大家都没意见吗？
昆廷是这样以为的，但后续的种种发展都在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
或许是他的说话口吻，他的一些行为习惯，让人听不出他在征求意见，淡淡的陈述句组合在一起，不像“讨论”，更像宣告。
前世当惯了决策者的威势，落在这辈子尚未成年的少年身体上，并不显突兀，反而让他更像一个独裁色彩浓重的霸权主义者。
但凡他们的一公舞台失败了，但凡一公前推翻重来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后续导致的所有过错都会由他一个人扛。
这是决策者需要承担的责任，昆廷没想过逃避。
可是，男团与公司不能画等号，练习生团队的合作与部门上下级共同完成一个项目亦存在很大区别。
他和这些因缘际会的队友之间并非冷硬的利益交换关系，没有用钱买时间，也不曾许诺什么升职加薪的未来。
他们之间仅仅由一些更虚无缥缈的，类似梦想啊舞台啊星光闪闪的明天啊这样的东西捆绑在一起。
面对一群年轻的、没出过社会的男孩，如果拿领导开会的方式和他们合作，未免太以势压人。
所以昆廷决定“软”下来一点，话多一点，该问的问，该说的说，把词曲编舞都掰碎了谈清楚。
这样的合作，会不会比上次更进步一点？
“……”
几秒的沉默后，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昆廷。
率先打断沉默的是在场最年长的乔学，他今年已经27岁了，但他长相秀气，有点童颜脸的特征，从外表并看不出真实年龄。
乔学认真地点头：“双rap很好啊，我刚刚听demo也觉得很适合做炸场的rap，可惜我完全不会rap，唱跳就够我学的了。”
庄淖撑着下巴思索：“……双rap肯定没问题，咱们队里会rap的估计只有昆廷和薛明烛吧，反正我和唐衡不会……杨司易，盛元煦，你俩会吗？”
杨司易连忙摇头：“不不不！我唱不来！我只有参加公司内部考核的时候才临时抱佛脚学一点，我唱rap跟念经一样，就不荼毒观众的耳朵了。”
盛元煦无语地瞥他一眼：“朋友，我以前是干团播的，跳舞还稍微学过一两年，唱歌就是KTV水平，还rap？我要是会这个我早就单干了。”
其他人都接受得顺理成章，看不出一丝勉强，旁观这一幕的薛明烛半晌才回过神，一脸震撼地看着他们。
“不是——你们都没一点意见的吗？都没有想0基础挑战rap的冲动？”
杨司易：“……谁会0基础挑战rap啊，这个脸非丢不可吗？”
被一群人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的薛明烛很怀疑人生，他感觉自己上次公演被针对了，原来队友还能这么好说话的吗？
那上次那几个争先恐后想唱rap的愣头青是怎么一回事，总不能是他当队长的时候瞧着很好欺负吧！
乔学倒是听出薛明烛的意思，忍不住笑道：“我们真没意见，队里能有两个擅长rap的成员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想要跟你们抢part。
现在的男团女团歌多多少少都要掺几句rap词，团体里也有固定的说唱担当，但在选秀节目里，真正会唱rap且唱得好听的练习生可谓屈指可数。
瞧瞧他们第一次公演总计14场舞台，却只有薛明烛和毕骁两组正儿八经地按照常规男团歌曲加入rap段，其他10组都是从头唱到尾，其中还夹杂着两个被节目组“暗算 分配全英文美声的小可怜。
虽然在偌大的华语音乐市场，许多听众仍无法欣赏说唱，但放在爱豆这个小众文娱圈，rap必定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来参加选秀的练习生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薛明烛抹了把脸，冲队友们抱拳道：“感动！大恩不言谢！
盛元煦：“噗——
杨司易：“你……是在搞节目效果？ 他应该笑一笑吗？
这边在笑闹中三言两语地把双rap的事敲定了，被围在中间的昆廷却还有些诧异。
他想了想，还是问：“你们都没听过我唱rap，不怀疑我能不能唱好？
“队长，你和薛明烛今天都怎么回事，你们两个A班大佬怎么还没我们有信心。
盛元煦不愧是做主播的，他一开口就情绪饱满，眉眼带笑，语气和神态都诙谐有趣，很轻易地让气氛松弛下来。
他不经意地往前挪了挪位置，离昆廷更近一些：“你的实力还用我们怀疑吗？就你那个在演出开始前一天大改特改的劲，谁会怀疑你对舞台的态度啊。如果是不合格的东西，你压根就不会给它展示出来的机会吧！
队友们纷纷表示认可，薛明烛也抬手安抚似地拍拍昆廷的膝盖，开玩笑道：“我这个正儿八经玩说唱的都没说什么，他们哪敢提啊。
杨司易瞅着他的动作，嘀嘀咕咕地吐槽：“薛明烛，自夸就自夸，怎么还拉踩呢。
“就是，不可以拉踩啊，还在队长面前踩我们，小心散会后天台见。
“原来小薛也没听过队长的rap吗？这么神秘……
“确实，我刚刚都没敢说，队长好能藏啊，居然还会唱rap，唱跳原创都那么厉害，这就是传说中的全能ACE吗！
……
面对队友们眼里亮晶晶的好奇，昆廷合上笔盖，轻松地耸耸肩：“所以，你们想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