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 第二次公演（7）
烈日滚滚，踩着食堂关门的点赶去吃饭的年轻人们步履匆匆。
乔学推开食堂一楼的玻璃门，抬手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汗，叹气道：“现在十月份，也快秋天了，怎么一天比一天热。”
霍东华闷声闷气地回答：“早点吃完饭回寝室就不热了。”
“唉，我也想早点，但我还没把舞练熟，不能拖队友的后腿啊……”乔学一边说，一边低头揉了揉酸软的手臂。
霍东华知道这几天乔学有多努力，也知道乔学那一整个小队的人有多拼命，其他人就算了，他唯独不能理解乔学为什么这么拼。
明明他们都知道自己最多撑过这轮公演，二公结束后就要淘汰回公司了，这是合约上白纸黑字写着的——霍东华和乔学与那些以出道为目标的练习生不同，他俩只是为了不久后的剧播来刷脸，仅此而已。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问出来了。
乔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嘴里还是那句话：“总不能拖队友后腿，反正只有最后几天了，累就累吧。”
他们两个打了饭，本想随便找个座位坐下，结果一转头就看见坐在角落吃饭的祁扬，当即拐弯，端着餐盘走过去。
其他练习生或许没看出来，万明影视的这三人其实还挺熟，是来参加选秀前就会互相约着出去吃夜宵的关系，放在娱乐圈内，已经算很不错的朋友了。
所以祁扬知道霍东华和乔学熬过二公就会“淘汰”，而霍乔二人也知道祁扬是被他经纪人强塞进选秀综艺里，并且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他提前退赛。
那目光短浅的经纪人太不靠谱，居然铁了心要这个科班出身的正经演员半路改行做男团爱豆，别说祁扬本人怎么想，反正霍东华和乔学替他深感不平。
祁扬和他俩如今不温不火的情况不一样，这年头又帅又有演技的年轻演员的确不少，但能帅到祁扬这个级别的也着实不多。
况且有去年《破军星》这个先例，足以证明祁扬此人有大爆潜质，如果能拿到好资源，或者有人乐意烧钱捧他，以他的能力，未来怎么着也是二线保底，冲击一线。
如此前途无量的演员，怎么就被丢进男团选秀自生自灭了？
“二公淘汰后我应该会直接进组，还是上半年接的剧本，又要去演反派。”霍东华咀嚼着味道寡淡的西兰花，“你们呢，有什么计划。”
乔学想了想：“录综艺吧，公司投资的一个小综艺，顺便再找找有没有不错的本子，现在给我递的本子都是喜剧，我想试试别的题材。”
他俩坐过来的时候，祁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不过他面无表情坐在桌子对面的模样瞧着心情似乎不太好。
或许不是不好，而是很糟糕。
糟糕到他都懒得参与两人的聊天，只偶尔简短地应一声。
乔学关心道：“阿扬，你感冒怎么样，喉咙还痛吗？”
“……还行。”
不知道为什么，祁扬脸色瞧着更臭了。
心思细腻的乔学隐隐猜到事实，语气担忧地小声问：“那个人还在缠着你吗？”
祁扬闭了闭眼，抬手捏着眉心，一时不答。
旁边的霍东华倒是知道些情况，慢吞吞地开口道：“我都忘了，小乔你这几天晚上一直在练习室打地铺，没怎么回寝室，所以才不清楚……阿扬感冒的事，被那个人知道了。”
乔学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谁，眉头立刻皱紧：“怎么会？阿扬才感冒两三天，那个人消息有这么灵通？难道他又混进节目组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霍东华沉着一张反派脸，低声道：“昨晚阿扬回寝室，在床头发现一个泡了感冒药的保温杯，上面还贴着便签纸，纸上……写了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是那家伙的笔迹。”
乔学搓搓胳膊，一脸难以启齿的复杂表情：“真变态，都追到这来了……你们跟导演说了吗，咱寝室楼里不是装了监控吗，能不能抓到他啊。”
“说了也没用，又不可能报警，导演只会劝我们忍忍。”
霍东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监控更**的没用，那傻＊估计是昨天下午溜进来的，刚好那会儿监控故障，整栋寝室楼全部停用，我**都怀疑那混蛋是不是电工！”
“然后再趁导演叫人来修监控的时候混进来？还挺有道理。”
乔学抬头看向祁扬，犹豫道：“阿扬……等节目录完后你还是去报警吧，谁也不能保证这种人以后不会干出更过分的事。这种人，根本没法用正常人的思维推测。”
从《破军星》播出后，那人就一直跟踪潜伏在祁扬身边，无论是上课、录综艺还是商演宣传，从始至终阴魂不散。
现在也一样，都跟到全封闭式录制的《NS》基地来了，还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么多工作人员之间混过去，说不定连监控都是他搞坏的。
祁扬情绪低沉：“那个人脑子有问题，报警也没用。”
况且，作为公众人物，没有人乐意和警察局扯上关系。
即使他现在不红，也经不起有人针对造谣，对他个人、对公司、甚至是对他未来接通告都可能有不好的影响，这也是经纪人一直不同意他报警的原因。
“能私下处理就尽量私了，不就是一个私生粉嘛，哪个明星没遇到过，干咱们这行就得有这样的觉悟。”
“虽然这个私生饭脑子不太正常，行为有点变态……但你想想，哪个私生粉脑子正常，都当私生了哪还有不变态的？看开点。”
“能忍则忍，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祁扬啊，别跟人家小粉丝计较，没准最后揪出来还是个未成年，那不是更棘手？”
以上是经纪人对祁扬三番五次强调的话。
祁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就听了个表面，虽没被经纪人pua，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件事一时半会很难解决。
“未成年+精神异常”就是对方的免死金牌，关键是这人滑不溜手，祁扬想找他或他的家长私下协商都找不着人。
“所以，就没办法了？只能忍着随他继续折腾？”乔学深深叹气，“如果公司愿意配合或许还有救，但你那经纪人……确实不太好说话。”
霍东华吐出一块鱼刺，低哼一声：“别这么委婉，哪里是不好说话，明明是没长脑子，人家还不乐意阿扬跟咱们混在一起。”
乔学失笑，刚想说什么，余光瞥见食堂门口进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那白衣红裤、勾肩搭背的样子，不是昆廷和薛明烛还能是谁？
昆廷也看见他了，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颔首打了声招呼。
乔学抬手挥了挥，看着昆廷转身走向打饭的窗口，笑道：“这两天昆廷心情越来越好了，以前没见他这么高兴过。”
霍东华一顿，收回往外看的目光，眼神古怪地瞅了眼乔学：“你认真的？他不是一直都那个表情，你怎么看出他高不高兴。”
乔学支着筷子比划两下：“看感觉啊，嗯……不太好形容，你多跟他说说话就懂了。”
青年笑容温和，促狭地眨眨眼：“他心情好的时候周围磁场都是轻松愉悦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唔，可能会让人背后发凉，胆战心惊，反复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很霸气的小朋友呢。”
霍东华：“……还挺厉害。”
真正心情糟糕的祁扬早在两分钟前就搁下筷子，靠着墙双手抱臂，一副闲人勿扰的姿态。他听着朋友们的闲聊，眼神瞥向昆廷坐的方向，脑海中回想起自己和昆廷少有的几次接触……
“哎，阿扬，所以你真决定要留到最后？以你的人气肯定能顺利出道，真的想好要走男团爱豆这条路了？”
祁扬含糊地嗯了一声，淡淡道：“也就两年时间，两年之后再回去演戏，还不算晚。”
*
周三事衍生节目《NS·宿舍日常》更新的日子。
相比于正片一板一眼、中规中矩的剪辑风格，这些衍生节目的尺度要放肆得多。
剪辑组每天两眼一睁就是上网冲浪蹭热度，观众爱看什么，他们就剪什么。
而最近闹得最沸沸扬扬的几个热帖里，“昆廷和他的cp们”无疑是永远绕不开的话题。
于是在第三期节目更新前，剪辑组的老师们开始冥思苦想——昆廷的cp，还能有谁呢？
按正片播出顺序，在一公排练期间，3A各自为战，分别担任门面组、舞担组和说唱组的队长。
三个人各忙各的，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能有啥好嗑的。
二公分组的素材又不好提前拎出来，地主家的余粮怎么能一次掏空，剪辑组人均囤物癖，好素材都要一点点放，才能钓足观众胃口。
所谓延迟满足，就是这么个道理。
3A提前pass，303是上一期才播过的，连续两期炒同一对cp也挺正常，但考虑到昆廷的cp体质，节目组并不想替他定下一对官方cp。
各家cp势均力敌，百花齐放，才有利于cp话题热度续航，这可比一家独大好得多。
所以303也丢一边备选，他们仨住一起可没少亲近，那些男生寝室司空见惯的互动放在三个各具特色的帅哥身上简直别太好嗑。
关于这三位的cp素材，剪辑组专门建了一个文件夹，分门别类地取了小标题，打算以后夹在花絮里慢慢放。
嗑过cp的都知道，在海量视频里逐帧按秒地找家产的同框画面是非常常见的事，虽然找的过程很麻烦很煎熬，但找到的那一刻收获的情绪满足无可比拟。
剪辑组就是拿捏了这种心态，所以才不急着蹭303的热度。
饭要一口一口吃，先扶持一对新cp起来，而且得和前两对都不一样，才能吸引到更多观众……
“你们看看，这对怎么样？”
剪辑师点了点屏幕上暂停的视频页面：“我刚从素材里翻出来的，咱之前都没用上，是昆廷第一次去楼上健身房的片段。”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一愣，目光朝这边聚集，逐渐反应过来。
“哎？这一段啊……我想起来了！”
“哟，可以啊，最近事太多，我给搞忘了还有他俩的事，我记得这段还挺带感……啧，主要是崔衍和昆廷这俩人，光是站一起已经很让人小鹿乱撞了……”
剪辑师摸着下巴眯着眼，意味深长道：“这可是咱们《NS》身材最好的两位，还是在健身房这种让人下意识去关注身体肌肉的地方……虽然他俩也没干啥特别的，但我敢打赌，这一段播出去后他俩的cp热度绝对直逼前两对——你们觉得呢？”
众人盯着电脑屏幕上暂停的视频，几秒后，纷纷点头。
只见屏幕中央，昆廷仰躺在卧推器械上，双手高举，手指虚虚搭在杠铃长杆上，崔衍站在旁边帮他调整杠铃重量。
这段视频是固定在健身器材上的摄像头拍的，明显的俯视视角，将少年黑发散开后露出的眉眼拍得格外清晰。
那双绿眼睛并没有看镜头的方向，而是专注地盯着固定的杠铃。
一旁的崔衍或许是经验丰富，又或许是快调整好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杠铃片上，而是微微偏头，垂眸，似乎在看昆廷仰躺的姿势标不标准。
在静止的画面中，两个人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亦无对视之类的互动，却丝毫不影响那种微妙的气氛，以及循着空气缓缓流动的张力。
“咕嘟。”
坐在隔壁办公桌前的女生扭开矿泉水瓶大喝一口。
她拍拍桌子，一脸正色道：“喂，都别发呆了，既然确定好最后的素材，那咱就开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