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第二次公演（10）
熙熙攘攘的广场上，得知巴士即将抵达的粉丝们兴奋地欢呼，不约而同地靠近场馆大门与马路之间用两条警戒线围成的路。
受节目组聘请来的保安一个个人高马大地守着警戒线，像一堵钢铁铸就的墙，气势很凶，但内心饱胀着激动与期待情绪的粉丝比他们更凶。
明明巴士还没开过来，她们就已经互相推搡起来，不管谁是谁家粉，哪怕是同担，一样不能影响她们挤进前排占据更好的视野。
在保安连续高声的“不要挤，巴士还有十分钟才到”的提醒和警告下，粉丝们的热情终于平息些许。
被挤出人堆的冰淇淋车三人可怜巴巴地站在花墙边。
Lala一脸恍惚，劫后余生般地拍了拍胸口:“可怕……太可怕了，粉丝都是狂战士吗？”
没穿裤子黑着脸道:“别问我，我也是第一次来线下，我以前连音乐节都没看过。”
丝丝倒是心态很好，淡定地拿出手机:“既然挤不进去，那我们来拍照吧，刚刚这边人太多，我都没机会仔细拍咱们的花墙。”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刚点进相机对准花墙，就见镜头里，在廊柱后方不远处，一个戴着口罩、穿衬衫西裤的高个子男人朝这边走过来。
丝丝愣了一下，随着男人的走近，手机屏幕的自动聚焦也从花墙转移到他身上。
“丝丝你拍好了吗？咱们仨就你拍照技术最好，你多拍几张，回头发给我……”Lala凑过来，看向丝丝的手机，声音一顿，“你拍谁呢。”
明明是来追星的，怎么突然拍起路人帅哥了？关键是这帅哥也没露脸……虽然人家这身材比例确实有几分看头。
Lala嘴巴动了动，刚想再调侃几句，就见那个戴口罩的帅哥走到她们附近。
由于角度的问题，对方似乎并没察觉到自己进入别人的镜头，也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三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孩身上，而是自顾自地拿出手机，颇为认真地对准花墙拍了起来。
“……他也是昆廷的粉丝？男粉？”即使现场很吵，但Lala仍然下意识放轻声音，语气难掩惊叹，“昆廷居然有男粉？”
丝丝却不觉得奇怪:“昆廷有男粉不是很正常吗？论坛里男粉可多了，今天现场也很多啊，你看那边前排一堆呢。”
没穿裤子也点头赞同道:“就是，而且《NS》里那帮人多主动啊，百搭cp体质又不是咱们吹出来的，男女通吃说的就是他咯。”
Lala想了想:“嗯……也对。”
昆廷那样的人，如果生在乱世，绝对是命带桃花的蓝颜祸水。
他长得好看，性格看似平平淡淡，骨子里却很倔很凶，前世那个叛逆嚣张的少年并没有在社会的打压下消失，而是化作一柄利剑，被裹上剑鞘，藏进深处。
曾经乖戾如野犬的少年孤身闯荡，一无所有，无时无刻不生活在他人的窥伺觊觎之下，弱小者的反抗在强权之人眼中无异于调|情玩笑。
但彼时的昆廷只是弱势，却不弱小，上帝赐予他洞悉人心的天赋，他便摸索着将这份天赋发挥到极致。
于是那些胆敢朝他伸手的家伙都被他斩断脏手、废了大半，他的手段并不过分，也不夸张，却因为他睚眦必报的秉性，把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通通得罪个遍。
昆廷天生有搅乱是非的能力，他身边从不缺因他而起的激烈动荡易挑拨的混乱，只要好好利用这份能力，金钱、权势、名望等世人趋之若鹜的一切都将是他的囊中之物。
然而他没有，他只是专心地走他的路。
等他到二十多岁后，少年成长为青年，那股吸引人的劲却更烈，可偏偏碍于他当下的地位、他报复的手段、以及那些被他迷得团团转的人的拥护，没人再敢轻易招惹他。
久而久之，他心里那些愤世嫉俗、离经叛道的思想也逐渐归于平淡。
上辈子圈内圈外关于“昆廷”的八卦传闻、造谣攻讦不计其数，不过时间证明了一切。
——那个在腥风血雨中沉沉浮浮，最终屹立不倒的人，终究只是个满怀理想、矢志不渝的少年。
而这背后的故事，在这个世界，除了靳绥，已经没人知道了。
站在深绿色花墙前的男人平举着手机，静静注视着镜头里隐匿在花蔓间的白水晶。
夹在水晶里每一张照片都很熟悉，一部分出自他之手，另一部分也被他保存在收藏夹里。
而整座花墙也很熟悉，许多人不知道，创纪元其实是万明影视旗下的子公司，这座花墙的设计师便是由靳绥直接指定了公司里最出色的那位，价格当然是打折打折再打折的超级内部价。
嗯，比成本价还低的那种。
花墙另一边的三个女孩眼睁睁看着身材比例优越得像明星一样的男人专心致志地变换各种角度和构图给花墙拍照，如果他手上拿的不是手机，而是专业相机，她们估计会以为昆廷又多了一位站哥。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对方不是站哥，也得是一名忠实粉丝。
不是因为他拍照的动作，而是绿色的应援手环、夹在裤缝口袋附近的吧唧、以及小巧可爱的棉花娃娃挂件。
这些明显与昆廷有关的小玩意放在现场任何一个粉丝身上都不稀奇，但和这位西装革履、气质比身形更出挑的男人相比，实在有点格格不入。
“你们说，这人该不会是圈内哪个男明星吧？”没穿裤子怀疑地眯起眼，“不然他为什么要戴口罩。”
“你以为是写小说呢，哪个明星出门穿成这样，一看就是上班族，没准还是刚从公司溜出来的商务精英。”Lala摇头道。
就读于艺术学院服装专业的丝丝没说话，她只瞅着那人穿的衣服，心里总有种布料和剪裁很不一般的感觉，但她却没在对方身上看到能证明身价的腕表或领夹……也有可能是那些五颜六色的小东西占了位置。
她犹豫两秒，小声道:“还是别盯着人家看了吧，嗯，要不我们去马路边，巴士应该要来了。”
*
“终于要到了，哎，我屁股都坐痛了，这次公演场馆是真远啊。”
杨司易靠在窗户边眼巴巴地朝外看，在基地里关久了，每次出来都是这副看什么都新鲜的模样，即使昨天他们才坐巴士来这边彩排过。
不过今天行驶的路和昨天有点不一样，他们彩排都是从后门进，自然也不知道前门公园和广场的盛况。
距离目的地还有一个红绿灯，男生伸着脖子朝场馆的方向看，几秒后，困惑地揉揉眼睛，喃喃:“靠，我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邻座的乔学好奇道:“怎么了？”
“场馆门口，那都是人吗？都是专门在那里等我们的粉丝？”杨司易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勾勾盯着那人山人海的场面看，“怎么会比上次多那么多人……”
因为坐巴士的路途较长，加上这些天排练造成的疲惫和压力，巴士里大多数练习生都是一上车就开始睡觉。
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从睡梦中醒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听见杨司易的话，便也下意识地掀起窗帘，朝外看去。
“哎，昆廷，那些是你的粉丝吧？”
缩在座位里半睡半醒的少年微微掀起眼皮，看了眼越过自己，朝车窗外张望的男生。
前后座之间的空隙很窄，薛明烛勉强从昆廷身前挤过去，一只手按在昆廷腿上，另一只手则撑着玻璃，姿势颇为别扭，脸上却一副看得兴起的模样。
他啧啧称奇:“应该是你粉丝吧，我看到她们举的横幅了……人真挺多的，感觉占了将近一半，那些戴绿色手环的，是不是都是你的粉丝？”
昆廷揉了揉眼睛:“什么绿色？”
薛明烛挑了下眉梢:“应援色呗，你不知道？那应该是你粉丝投票选的，也挺适合你。”
应援色……绿色……
昆廷转头朝窗外看，此时巴士已经通过红绿灯，密密麻麻的人群逐渐逼近，尖叫欢呼声也轰轰烈烈地响起。
越接近人群，巴士的车速便越慢，那一张张眼神明亮欣喜的年轻面孔也越清晰。
狂热的，激动的，急不可耐的情绪汹涌澎湃。
这种场景对昆廷而言并不陌生，距离他上次接触到，也不过才一个多月时间。
但这一幕来得猝不及防，他看着看着，竟是有些怔然。
因病痛死去时的迷惘不甘，似乎在这一刻，悄然抚平些许。
“怎么，被吓到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为你而来吧。”
薛明烛笑得有点得意，看起来比昆廷本人还高兴:“要我说你这边的活粉比其他人多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差距，你亏就亏在没公司，啧，咱俩倒是在这事上衰到一起去了。”
昆廷没吭声，目光认真地从马路边举着手幅的粉丝脸上一一划过。
巴士车窗的玻璃并不是单向的，在窗帘掀开后，坐在窗边的练习生自然而然地进入车外粉丝的视线。
紧挨着挤在一起的昆薛二人，也很快被他们的粉丝注意到。
“啊啊啊啊是昆廷，昆廷啊啊啊——”
“昆廷！昆廷！昆廷！！”
“老公！！你好帅！！！！”
“昆廷！加油！！”
比之前的欢呼声更猛烈的尖叫让现场变得更加嘈杂热闹，极个别大嗓门粉丝的嘶吼把练习生们都惊得一震。
在各家粉丝鱼龙混杂齐聚一堂时，那些战斗力极强、人数众多的群体是非常显眼的，存在感强烈到每个练习生都无法忽视。
“二公的人怎么感觉比一公多了好几倍啊，咱们场馆门票不也就增加一倍吗？”
“守在这两边的人绝对不止1000个吧，尤其是对面公园，那是咱节目的粉丝还是围观的路人啊？”
“大部分都是粉丝，你看她们都戴了应援物……深绿色是谁的应援色，怎么一眼看过去都是绿的。”
“真的好绿，主要是这颜色选得太显眼了，绿油油一片啊。”
“卧槽，怎么还有那么多男粉，谁家男粉那么疯狂，还都在叫老公？！”
“深绿色……不会是昆廷吧，昆廷怎么这么多男粉！”
练习生们脸色严肃地审视着马路边零零散散分布在人群中的男人，和大多数化妆打扮的年轻女孩不同，这群人可以划分为两个极端——潮得风湿，以及宅得一目了然。
前者从头到脚的装束比很多女粉丝还精致，潮流程度令巴士里的练习生都自愧不如，后者则穿着千篇一律的大T恤肥裤子，脸上戴一副厚厚的眼镜，浓浓的宅男气场扑面而来。
潮男追星可以理解，但宅男怎么可能追星？二次元和娱乐圈有壁的吧！
他们的目光在那几个兴奋地喊老公的男粉身上凝固片刻，然后不约而同地飞快移到其他女孩脸上。
“还是女粉好啊，男粉喊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噗，人家又不是喊你，你起个毛的鸡皮疙瘩。”
有人好奇地左右张望，看戏似地调侃:“哎，昆廷什么反应，他听到有男粉叫他老公了吗？”
“嘿嘿，老公算什么，还有喊老婆的嘞。”
“所以他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他在看他粉丝给他做的那花墙呢，哪有心思关注男粉喊啥。”
“哦——那个深绿色的花墙对吧，他家粉丝好有钱啊，那玩意一看就不便宜。”
突然插话的练习生甲语气酸溜溜:“一个应援用的花墙做那么夸张，那些花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同样很酸的练习生乙哼哼唧唧:“都还没出道就这么奢侈，也不知道坑了多少粉丝的钱。”
路过的练习生丙脚步一顿，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人家粉丝有钱你管那么多，粉丝的消费能力越强，说明艺人商业价值越高，这点常识都不懂。”
乙忿忿不平:“我就随便说说，乱花钱就是不对啊！”
丙笑呵呵的嘲讽:“哟哟哟，你还挺懂替别人省钱的，菩萨心肠哈。”
练习生乙还想反驳，却被心虚的甲拽了拽衣服，小声道:“嘘，别说了，昆廷就坐在后面……停车了！走走走，赶紧下去！”
“昆廷……”他迟疑地朝队友指的方向回头看去，恰好瞧见少年白净的侧脸，心里陡然一颤，死死闭上嘴，心想，“他应该没听到吧……隔着好几步远，肯定没听到，要是听到的话……听到怎么了！我又没说错！”巴士里的议论声对昆廷毫无影响 他即便听到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大多时候连左耳朵都不进。
他看见摆在廊柱边的花墙 在心里对系统道:“论坛里有花墙的照片吗 帮我保存几张。”
系统语气骄傲:“我早就保存好了！论坛里大家可喜欢这座花墙了 粉丝发的帖子热度都嘎嘎高！我还保存了粉丝后援会在花墙的合影 还有后援会策划的冰淇淋车、挥大旗、举横幅……好多照片都存着了！”
昆廷笑了笑:“好 谢谢。”
巴士停下后 他和薛明烛一前一后走下车。
他俩算是头一批下车的 警戒线两边的粉丝几乎是扯着嗓子大喊。
上次一公人少的时候还没这么夸张 粉丝们也会用正常范围内的音量说话 但人一多 大家都担心爱豆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 也担心太安静不能让爱豆感受到她们的热情。
再者 万一她们控制音量反而被对家粉丝比下去怎么办 这绝对不能忍！
于是在大喊大叫的粉丝的带动下 现场气氛猛地炒起来 原本不爱叫的粉丝也学着用音量宣泄兴奋的情绪了。
“呃 这声音……真有活力啊。”
薛明烛被左右两边的音浪冲击得头皮发麻 一瞬间仿佛出现耳鸣 压根听不清她们在喊什么。
他忍不住感慨:“你的粉丝 和你还挺不一样的。”
昆廷正换着方向朝粉丝们招手 他确实也听不太清她们在说什么 就算听清楚了 也无法确定是谁说的 所以他只能用对视和挥手给予回应。
他听到薛明烛的感慨 眼神在那些戴着红色毛绒小鸡头箍、仰着脖子奋力嘶吼的粉丝身上停留两秒 低声道:“但你的粉丝和你还挺像。”
薛明烛扬起嘴角 瞧着还挺骄傲:“嘿 我也觉得 你看她们戴着那些小鸡多可爱。”
昆廷对这个还挺感兴趣:“那些是你设计的？”
“当然不是 我哪有那本事。”薛明烛连连摇头 “是我粉丝设计的 嗯 三年前一位设计专业的师姐 现在应该开始工作的吧。”
昆廷夸赞道:“小鸡很可爱。”
薛明烛以前经常被粉丝叫小鸡 他自己说还不觉得有什么 但一听昆廷这么叫 莫名有点不好意思。
他咳嗽几声 摸摸鼻尖:“确实 很可爱。”
跟在他俩后面下车的乔学和杨司易也被周围的欢呼声震慑到了。
乔学还算冷静 毕竟他在圈子里混得久 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杨司易和昆廷一样 是《NS》为数不多的纯素人 他望着这人山人海气势磅礴的景象 一时间张口结舌。
“……？！”
乔学突然注意到什么 整个人呆了呆 下意识奇怪地嗯出一声。
杨司易感觉到身边的动静 转头:“乔哥 怎么了？”
“——咳咳咳！”
乔学回过神 被噎住似地呛了几声 仓促地低下头 语气有些古怪:“没什么……”
他欲言又止地犹疑片刻 还是没忍住小声说:“我好像看见我老板了 顶头大老板。”
杨司易没反应过来 开玩笑道:“什么大老板 霸道总裁？”
下一秒 却见乔学一脸凝重地点头:“嗯。”
杨司易:“……？”